第27章 章節
淚珠。
錢黍黎聽着她說的這話心裏堵得慌,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我們發生了什麽?”
“黎,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昨晚你一直喊着要我,一直用力親我……”沈晴雯說得很動情,描述得很細致。
“沈晴雯,你別再說了!”錢黍黎已經怒火中燒。
“黎,也許你是喝醉了把我當成蘇菲了,我不怪你。”沈晴雯看出錢黍黎的憤怒與疑惑,楚楚可憐的說着,然後一邊用手去擦拭眼角的淚珠。
“我先走了,昨夜的事讓我再想想。如果我真做了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我會補償!”
于是他匆匆摔門而去。
錢黍黎走出沈晴雯家門時想起了蘇菲。當他打開手機收到諾幹短信息時他再一次陷入困境。于是他給蘇菲發了條信息,驅車回家去了,務必得洗個澡換身衣服。錢黍黎多年來養成的一個習慣,頭腦發熱的時候盡量讓自己什麽決定也不要做。
法國那邊,錢明進已經到達了陳穆瑜所在的城市。心情煩亂的他沒有直接去找陳穆瑜。他找了個小旅館先住下了。隔着重洋思念了這麽多年,如今總算要見到她了,可是他突然有些膽怯了。
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人,也算是經歷風雨的人了,遇到感情這事竟會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想來頗覺好笑。他竟然呵呵笑出了聲。
第二天一早,錢明進早早起來,收拾收拾下自己,便出門去了。他要去她經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她經常駐點為游客畫像的地方去尋她。
這麽多年來一個人默默地堅持許是為了今日的重逢。
相逢只在久別離
時間尚早,錢明進一個人悠閑地走在通往葛哈內博物館(南法最重要的藝術博物館)的道路上,在清晨地中海冬暖夏涼的徐徐微風中,在醇厚醉人的朝陽之下,像是在迷宮裏兜着圈子。
雖然随手帶着一張地圖,可走在這四通八達、曲曲繞繞的道路上,猶如在走迷宮般,一擡眼便看到了古羅馬的噴泉,哥特式的教堂尖頂,巴洛克風格的雕塑。不愧為大畫家塞尚的故鄉,這座城市似乎處處洋溢着藝術的氣息。錢明進想到陳穆瑜是個富有藝術氣息的女子,也許這座城市真的很适合她居住。
為了相逢的這一天,等待了整整二十年之久了。在她離開的這二十來年裏只要得空他便會想象着他們重逢的場景,在他的潛意識裏一直堅信在他有身之年他一定會再把她找回來的,無論天涯海角。
也許正是因為這份堅定信念的支撐,讓他走到了今天。他努力奮鬥了一輩子希望能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可也正是因為他那麽廢寝忘食的工作而把她弄丢了。她和他離了婚離家出走以後這二十年他依然那麽投入地工作,為了忙碌得沒有空閑去想她,為了有一天她回來以後他可以給她一個衣食無憂的晚年生活。
二十年過去了,哇哇啼哭的女兒如今已落落大方,調皮搗蛋的兒子如今已接管了他的家業開始獨當一面了,他也老了。原本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如今已将步入了花甲之年。霜華滿鬓,滿面皺紋寫盡人生滄桑。那麽她呢?是否也如他步履不再矯健?
不覺之中已經到了市中央花園廣場,或鍛煉,或休憩,或觀光的人流雲集,幽靜中顯得格外熱鬧。四處張望中,他的目光在一個女子跟前停留。隔着幾米距離,他正好可以看的清。
正值春夏交替時節,早晨天氣微涼,她着一身淺色針織連衣裙,外搭一印花披肩,身材和當年無異,還是那樣纖細高挑。她應該是剛到,正低頭整理她的繪畫用品,棕色卷曲的秀發齊肩,前額幾縷發絲垂落,半遮了那隽美的臉龐。雖然歲月在她臉色留下了斑斑駁駁的痕跡,可是在他看起來她依然和當初一樣,美得讓他心醉。
雖然這麽多年未見,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那個高傲的,美豔的她。越走越近了,他在一米開外立住了。她依然在鋪展她的工具,不曾留意到不遠處有人在注視着她。他在邊上一張椅子前坐上,低聲說道:“可以幫我畫幅肖像畫嗎?”
只要在這裏的時候她每天要給至少十來位行人或游客作畫,常常有中國游客,所以對着突如其來的普通話,她并未感到意外,一邊繼續忙着手頭的活,一邊緩緩的答到:“可以的,不過你得先等上幾分鐘。”
對方不語。等到她鋪開畫紙,拿起筆看向對方時,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先是驚訝,接着是惶恐,緊張,不知所措……一時間各種思緒紛亂,各種情感交織,五味雜陳,不知所以。
終于,還是他先開口了:“這麽多年,你還好吧?”依然是那樣低的語調。
"你們都好嗎?孩子好嗎?你怎麽會來這裏的?“她有些吃力的一下問了三個問題,聲音有些顫抖,讓他覺得眼前這人和當初的她有些異樣。曾經的她那麽高傲,從來說話都是那麽不容置疑的。
“孩子們都長大了,都很好,就是很想你……”他的語調憂傷中帶着一絲喜悅。
她又一次沉默了,始終低頭撥弄着畫筆。他看出了她的不安,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過來許久,她終于握好筆擡起頭來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了那一絲久違的自信與淩厲。“我不值得被惦記。”
想過了無數中相見的場景,只是不曾到這一種。錢明進就這樣安靜地坐着,目視前方,望着她,等着她。
随着筆尖在紙上流動,她已經畫出了他的輪廓。這個曾經深愛過,又被她深深傷害過的男人,如今竟然千裏迢迢跨越重洋,還是來到了她面前。歲月流逝,原本俊俏的臉上如今刻滿了滄桑,深深淺淺,如她對他的傷,可是他竟然還記挂着她,竟不遠萬裏尋她而來。當初她走得那麽決絕,而他卻來得這般風塵仆仆。她何德何能讓他這樣的男人記挂?
她感覺到眼前一片模糊,接着一滴滴熱淚滴落到畫紙上。她那麽驕傲的人,終還是會被感動的。如果說最初的離家出走是因為負氣,因為逃避,那麽之後的若幹年更多的是在自責與愧疚中煎熬,現在是到贖罪的時候了嗎?當初她那樣毅然決然的抛棄了他們,而他們竟然還能包容她?
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它總是教會人們很多很多。它可以讓一個高傲的人學會謙卑,讓一個狂妄的人放下身段,讓一個自私的人學會寬容。
這些年來她又何嘗不想他們,她的兩個孩子,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啊。一開始想得心絞痛,她也有為自己當初的沖動後悔不已,可是像她這樣高傲的人,又怎會平心靜氣地來對待自己的錯誤呢?
到後來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也就平靜下來了。畢竟已經離家出走了,隔着重洋,她又開始了她的新生活,慢慢的也就不那麽想念他們了。
直到最近幾年,父母去世了,和法國愛人分手了,她也慢慢老了,她常常會回憶往事,回憶起在二十多年前的種種。
人啊,年輕的時候怎樣都好,愛過恨過,傻過瘋過,甚至可以想忘就忘了,但是随着年歲的增長,記性反而變好了,很多曾經不願想不敢想的事情反倒都記起來了,而且還那樣清晰。
想到她的孩子,讓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想過回去找他們,可是真的這麽多年過去了,再回去面對,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啊?她不敢想,可是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往事總會浮上眼前……
她在牧師前忏悔,她做力所能及的善事以求得內心的一份安寧。
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這二十多年再也沒有娶,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了。
眼前這個男人,當初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他對她卻從來沒有變過……
“穆瑜,以前都是我不好,一心撲在工作上,總是忽略你,你看你都懲罰了我二十年了,這氣也該消了吧?”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走到她身邊,拿着手帕幫她拭去眼珠。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自責,所有的愧疚,一擁而上。“都是我的錯,是我虧欠你們的,你怎麽也不怪我?”
“我們的大小姐終于會承認錯誤了。好,既然知錯了,那我罰你跟我回家改過。”他說着一把将她擁在懷裏,緊緊的摟着,生怕再丢了。都年過半百的人,居然還能跟小年輕談戀愛式的。他不覺嘴角露出了微笑,法國真是個浪漫的國度!
“我怎麽有臉跟你回去?”她繼續哭得和淚人般。
“兒子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