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毒蛇撒旦
年年小心翼翼地啜着武嫂特意準備的用來補血和胃的紅棗粥，生怕發出一點聲響，打擾到餐廳外面的對話。
“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沒有想到炒黃金會有這麽高的風險，她們都說是做現貨黃金，在國內是合法的交易投資。而且她們也是長年在做，都是盈利多虧損少的……”顧孝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由于不安，語無倫次地訴說着。
“姐你先不要急，把事情說清楚。‘她們’是誰？是介紹你入行的那些人嗎？你是怎麽認識她們的？”顧宵良問。
“她們都是這兩年我在‘迷疊’認識的朋友，有‘江湖’餐飲的王太太、‘新石’科技的趙夫人……去‘迷疊’的次數多了，她們和我比較聊得來，所以建議我把手上存的錢拿出來投資黃金，說是低投入高回報。”顧孝春說完，又急忙解釋：“平時不用送青然上學或者學琴的話，我一個在家裏無聊，才會去‘迷疊’的，只是做些健身、養生。”
“你說的這些人有幾個我是知道的。她們在夫家的公司不過是挂名個閑職，往股票、期貨裏燒的錢絕對要比賺回來的多。姐，我顧宵良只不過是在國內開了個幾個中檔的婚紗攝影連鎖店，就算再加上這兩年、Y&D在高級時裝界異軍突起，顧家也不是什麽豪門，你又何必同那些闊太太……”攀比！顧宵良想了想，還是不忍心對姐姐說重話。
顧孝春羞愧得滿臉通紅，顧宵良太謙虛了，以他的資産，完全可以擁有和那些上流社會一樣奢靡的生活品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孝春一有時間就出入“迷疊”，結交那些貴婦闊太，無非是希冀從情感和人脈上、真正融入那個人人瞻仰的上流世界。
但是這些，偏偏是顧宵良不屑一顧的。
有時候連顧孝春都會鄙視自己的膚淺，但“虛榮”這個東西，就像莫泊桑筆下熠熠生輝的項鏈，而自己就是那飛蛾撲火、飲鸩止渴的瑪蒂爾德。
顧孝春沉默片刻，對弟弟說：“宵良，我真的是第一次接觸這個，早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會碰這些的……”
“這次到底是虧損了多少？”顧宵良重頭痛地揉揉太陽穴，重點問道。
“投出去的錢，主要是這三四年你贈送給我的‘靜女花嫁’利潤分紅，除去日常消費，我把手上存下的一百萬全部都投了進去。”顧孝春一臉悔恨，忍不住抽泣起來，“金價這幾天起起落落連番變動，再加上和金融公司的經紀人沒有明确溝通，都怪我操作不當沒有及時平倉，現在，連成本都撈不回來了！”
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但考慮到顧孝春對金融知識并不了解，接觸那些紙醉金迷的表象難免受到誘惑，顧宵良皺皺眉頭，心想就算是給姐姐買個教訓吧，于是對顧孝春說：“姐，你不要忘了，我最初在京華大學念的就是金融系，證券投資方面是很了解的，我對這些并不排斥。但是黃金理財的資金一般是由銀行第三方托管，雖然高收益伴随着高風險，只要嚴格設置止損、合理控制倉位，就算投資失利，及時發現并‘斬倉’的話，也不至于血本無歸！”
說道經紀人，顧孝春激動起來：“一定是那家投資公司的問題，也就是“宏博”證券在搞鬼！後來我才知道，“宏博”證券是近兩年才成立的，也是唐家的子公司，宵良，肯定是唐家人故意整我的！”
“我已經查過那家公司的背景，股東的确是唐宗業的妻子杜梅，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唐宗業五年前就和我們有矛盾，但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這已經不能改變任何後果。我再重複一遍，這是多方交易，是你不熟悉行業規則、下錯棋在先，就算唐家故意将錯就錯落井下石也是合法行為。”顧宵良認真強調着。
顧孝春聽了，止住哭泣保證說：“宵良，都是我太蠢了！我發誓，再也不會貪圖這些所謂的暴利投資了，什麽以小博大的，全是坑人的！你能不能原諒姐姐這一次呢？爸爸如果泉下有知的話，一定很生我的氣……”
提到父親，宵良心裏有些難受：“姐，不要這麽說，我畢竟還是你的弟弟……以後‘迷疊’也盡量少去吧，女子會所裏不幹淨的東西太多，不适合你。在家裏無聊的話，讓阿健幫你報一些理財培訓班，了解這些東西的實質，你就不會輕易被表象所迷惑了！”
“這次的教訓太慘痛了，我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以後一定會和‘迷疊’裏的那些人劃分界限、保持距離的。”感覺到弟弟松了口，顧孝春連忙鄭重對顧宵良承諾。
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看着顧孝春臉上的淚痕，顧宵良終是心軟，決定包容姐姐的過失：“公司的資産不能輕易動用，過兩天我會從自己名下、再給你轉過去20萬的私人開銷，畢竟你還要照顧青然。但是，同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顧孝春一愣，要知道自己和女兒平日的生活花銷，原本就是由顧園、也就是顧宵良負責的，沒想到現在顧宵良不僅不再追究，還願意再給自己20萬的私房錢。
弟弟把話說到這份上，顧孝春心裏早已感激涕零，說“謝謝”顯得太見外，千萬萬語湧上心頭，她只是重複着一句：“宵良，姐這次是真對不起你……”
“汲取教訓，就讓事情過去吧，好在也沒有造成什麽重大事故。”顧宵良心裏很累，想要結束這場談話：“姐，哭泣傷身，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年年還在餐廳等我一起吃午飯……”
說完，顧宵良轉身向客廳的另一側、年年所在的餐廳走過去。
……
顧孝春看着顧宵良進入餐廳，才收拾了東西，回到二樓。剛打開自己的房門，卻看見女兒顧青然也在裏面。
“媽媽，你剛剛和舅舅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你為什麽要做這麽愚蠢的事情？”顧青然自動站隊，選擇了舅舅顧宵良的立場。
“青然，這是大人們的事情，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顧孝春有些意外，不自然地解釋着，然後把手機和包包丢在床上，準備換衣服。
顧青然顯然不滿意這樣的解答，她提高了分貝：“大人就可以做錯事了嗎？舅舅對我們那麽好，你卻拿他給的錢去揮霍去賭博，你不覺得這樣很丢臉嗎？……”
“啪”！
清脆的耳光果斷了制止了顧青然的問責，顧孝春手心震顫，難以置信女兒臉上的紅印是拜自己所賜。
一把将顧青然抱進懷裏，顧孝春剛剛風幹的淚水再次流淌下來：“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太沖動了，媽媽不該打你。可是，青然，你一定要相信，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看着這樣的媽媽，顧青然瞬間就心軟了。無論父母造成了什麽傷害，做兒女的，都只能選擇接受和順從。顧青然也紅着眼睛說：“我沒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相較以前，我們的生活已經好了不止一百倍了，這些都是舅舅給的啊！”
“是你舅舅給的，但是不表示我們可以長久地擁有，對嗎？！青然，很多東西，只有從表象到實質都屬于我們，才真正是我們的。”顧孝春想起“迷疊”裏的那個女人，對自己說過的話，女人的錢，要真正裝在自己的口袋裏，才算數。
顧青然沉默不語，她不懂顧孝春話裏的意思，她只覺得母親從離異後、帶着自己住進顧園開始，就在不斷地讨好舅舅顧宵良，和安琪鬥智鬥嘴，攀附“迷疊”裏的權貴……凡事表面上越隐忍，內心就越是有主見。
見女兒平定下來恢複了往日的乖巧，顧孝春放心地拍拍顧青然的肩膀，繼續說：“媽媽就知道，這世界上只有你才和我是一條心的。你要相信我，這次真的只是意外，媽媽以後也不會再犯了，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去學習就可以了啊，乖！”
顧孝春說完，留下女兒，走進裏間的浴室，準備洗掉臉上哭花的妝容，好好放松一下。
顧青然聽着浴室裏傳出嘩嘩的流水聲，準備離開母親的卧室。這時，先前被丢在床上的手機發出了“叮咚”一聲響。
顧青然看着那個閃亮的屏幕，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機，是一條新短信：
“孝春姐，一百萬已經通過地下錢莊轉出境。加拿大。一切順利！”
發信人是，杜梅。
看來事情并不只是意外。顧青然仿佛發現了驚天大秘密，雖然她還不知道杜梅是誰，卻已經忘不掉這個名字。
“青然，你還在外面嗎？”顧孝春突然在浴室裏喊。
顧青然下了一大跳，等反應過來，立即把手機調回原界面，放到床上，故作鎮定地說：“啊，還在！正準備走呢，媽媽，怎麽了？”
“我好像把浴巾忘在外面了。你找找，幫我遞進來吧。”
這樣啊！顧青然看着浴室的門，再看看床上的手機，掙紮片刻，心裏打定了主意。
她從衣櫃裏拿出了浴巾，走進浴室，嬉笑着對母親說：“媽媽，喏，确實在外面，你怎麽這麽粗心呀！”
一派天真無邪的表情。但是顧青然并不知道，自己已經默許了母親，在身邊收養了一條終将誘惑她自食惡果的毒蛇，而那條毒蛇的名字就叫做撒旦。
……
當天下午，顧孝春投資百萬打水漂的事情就傳到了安琪耳中。顧宵良也覺得一家人沒有必要隐瞞，但安琪對待這件事情的态度，顯然要比顧宵良更加嚴謹。
安琪先是特意查詢了近期黃金市場的價格走向，果然金市不比股市，所謂“金市一天股市一年”說的就是金價通常在一天之內就會大起大落。而顧孝春在證券公司進行交易的那幾天，碰巧就是年初金價變動頻率較高的時候。
接着，安琪把電話打到“宏博”證券，反複确認得知，顧孝春的确是受到幾個在會所認識的老客戶的鼓動才去“開倉”的，可惜由于顧孝春是生手難免跟盤不及時，才意外導致了巨大的虧損。
查到這個份上，如果再探究下去，安琪就只能當面去質問“宏博”證券背後的大股東——唐家的女主人杜梅了。
但鑒于顧唐兩家之前的過節，安琪顯然不會這麽做。
怒氣憋在心頭，安琪忍不住一晚上都對顧孝春冷嘲熱諷。而顧孝春這次是絕對理虧，對安琪的“毒舌”一一吞咽下去，并沒有絲毫反駁。
最後，安琪也覺得再別扭下去沒什麽實質意義，就直接把顧宵良拖回房間，決定和這個負責人好好讨論一下，有關“靜女花嫁”的年終分紅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炒黃金，我的主張是，珍愛生命，遠離炒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