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宛央怔了下, 自己怎麽會有這麽的想法。很快她明白過來了,姚暮那是大少爺的手,這人更好看,可不就是富家小姐的手。
至于她自己,應該就是普通人的手了。
宋章引的無名指上帶了個戒指, 除此再無裝飾,月色下猶如雪後瓊枝霜中玉蕊, 叫人移不開眼睛,很想去摸一摸。
那雙手應該是冷的, 像玉一般。
林宛央克制住了伸手摸的沖動, 畢竟和鄰居打招呼,沒有摸對方手的禮節。
宋章引開了門, 淡淡地問:“你們有事嗎?”
他的聲音沉而冷,卻很好聽。
林宛央回過了神:“宋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下午。”話音一頓,他又說,“我最近剛好有些事情處理, 所以這麽久沒回來。”
“難怪我找了你幾次,都沒有看到。”想到了敲門來的目的,林宛央又問:“宋先生,待會兒你有時間嗎?”
“有的。”
“哦, 是這樣, 我們道觀待會兒準備搞個露天燒烤, 想要邀請你一起, 你看可以嗎?”林宛央期待地看着人。
“現在嗎?”宋章引問。
林宛央點頭,又說:“如果你不方便,那也沒關系,就下次再約。”
“我去加件外套,你們先上去,我待會兒來。”
“沒事兒!我們等你一起!”林宛央笑了起來,心裏松了口氣。
Advertisement
男人走回了房子,姚暮和謝文穎對視了眼。
這麽輕松就答應了?他們準備好勸服的話都沒用得上,會不會也太爽快了些。
幾分鐘後,宋章引折返了回來。
他穿了件灰色的針織衫,倒是把那種冰冷的感覺壓下去了些,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了溫度。
姚暮和謝文穎跟在兩個人後面,地上是有影子的,可以确定這人不是鬼。
還是透着古怪,山上這麽大的房子一個人住?
不覺得瘆得慌嗎?
四個人到了道觀,林宛央推開大門,高聲通知人:“來客人了。”
張浩沒想到這個點還有客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下面房子住的人。
他誇獎人長得俊,心也好。然後打過招呼後立刻去張羅。
寶心和小時也跟在他後面進了廚房,一個幫忙一個看着。
小時最近受了不少香火,倒是看着狀态好了很多。
林宛央有些慶幸,還好客人看不到……不然有個孩子腳不沾地的飄來飄去,還不把人吓壞了。
以後還怎麽當好鄰居,這位先生一定會覺得,他們道觀特別不正經!
林宛央把燒烤架放好,放了炭,很快生好火。
這燒烤架是在網上買的,快遞不送山,只能自己去山下代售點去拿。
這還是第一次用,修道和豐富生活不矛盾。
道觀最近采購了一臺電動車,張浩每天騎着去買菜,順帶把上學的寶心捎一段路,非常的方便。
————
謝文穎和姚暮進了道觀,就去了正殿。
姚暮從祖師爺供奉的香爐裏,抓了一把香灰出來,壓低聲音說:“把這個放在水裏,然後讓他喝了,有問題咱們一定能發現!”
謝文穎愣了下:“你确定喝這個沒問題?”
“這能有什麽問題,大不了就拉肚子而已。”他說完,自告奮勇又說,“你等着,我這就去辦。”
謝文穎沒說話。
姚暮從冰箱裏拿了一罐可樂,打開後,把香灰小心放進去,然後插了一根吸管,對旁邊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揣着易拉罐走了出去。
“你是今天的貴客,我給你開了瓶可樂。”姚暮微笑着遞給人。
宋章引擡眼:“謝謝,可是我不喝飲料,白開水就行了。”
“我喝算了,然後給你去倒一杯熱水。”林宛央站起來,想伸手想去接。
沒想到姚暮退後了一步。
林宛央走向人:“別皮了,快給我,剛好我想喝。”
姚暮急中生智,自己低頭吸了口,笑着說:“我也想喝,你要就自己去拿好了。”
謝文穎:“……”
說真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後果他一點都不意外。
“莫名其妙,你對客人倒是殷勤,比我好。”林宛央邊說邊朝着廚房走過去。
她自己拿了一罐可樂,然後給宋章引倒了杯熱水。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對方身體應該不是很好,最近天氣冷了,還是喝熱水好。
宋章引接過杯子,說了聲謝謝。
林宛央喝了一大口可樂,又問:“對了,你給我的玉符是從哪裏得來的,上次幫了我大忙,好像很寶貴的樣子,要不然還是還給你吧?”
這個人好像不知道,那個玉符不是一般東西。
她不告訴人就這麽占為己有,總覺得怪怪的。
宋章引:“既然你能用上,就說明和你有緣,在我這裏也只能放抽屜裏了,而且那一塊玉的成色一般,對我來說并不是價值很高。”
“可是……”
“不用可是,如果有天我用得上,再問你來拿吧。”
對方這麽說了,林宛央也就不再推遲了。
這塊玉符還真是寶貝,以後用到的幾率很大。
黑魚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廢棄的醫院,她現在還沒有徹底搞清楚,自覺事情不簡單。
林宛央換了個話題,又問:“宋先生是做什麽工作的?”
“做一些生意賺點錢,應該不比你的工作有趣。”
林宛央笑了起來:“有嗎?你覺得我工作很有趣?其實還好。對了,你玩不玩游戲?”
宋章引喝了口水: “不怎麽接觸,你有推薦的嗎?”
“有啊,你不會我可以教你,可好玩。”
對方幫了大忙,她總覺得要替人做點什麽才行。
吐完才回來的姚暮,剛好聽到了這句。
有沒有搞錯,誰和你是一個team啊?
不帶自己帶這個人?生氣了!
太不合理了,他更加懷疑這鄰居的身份。
林宛央這是中邪了?男狐貍精?
姚暮把謝文穎拉倒一邊,“遇到了厲害的了,你快去把你桃木劍拿來。”
謝文穎點了下頭,他想到清虛道長說過,自己适合道門,是天生的料子。
他的直覺向來準,第一眼看到這男人,就覺得不對勁
謝文穎換了件道袍出來,二話不說開始幹,先是撒了一把符,然後嘴裏念念有詞。
步罡踏鬥,手結法印。
林宛有有些莫名其妙,怎麽突然搞起驅邪道場?
姚暮走過來笑着說:“難得來個客人,這不表演餘興節目,給對方展示我們道家豐富的文化。”
他看向旁邊的人,又說:“本土宗教了解一下,吃不了虧上不了當。”
宋章引看了會兒,開口說:“是挺好的。”
林宛央覺得奇怪,這兩個人今天就感覺……特別的躁動。
遲來的青春期?
謝文穎做完了道場,看着依然坐在那裏的人,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姚暮跟了進去,關上門就問:“怎麽樣?”
“如果對方真有古怪,祖師爺神像前我做了道場,不可能沒反應。”謝文穎脫掉了道袍。
姚暮:“啊?真是普通人?”
謝文穎點頭,想到對方剛才喝得那一口加了料的可樂,同情地看了人一眼。
兩個人再走出來,張浩已經把東西準備好了。
雖然是素菜的燒烤,但是也別有一番風味,火焰跳動着,香味漸漸溢了出來。
宋章引的話少,但是點到他,也是會開口回答,不會冷場。
他吃的倒是不多,像是純粹來做客了。
吃完宵夜,林宛央看了下時間。
今天過得太快了,都九點半了。
她站起來說:“宋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一個女孩子走回來道觀,不安全。”
“那是你對我不了解,我安全的很!走吧,我送你!”林宛央走到了道觀門口,回頭看着人。
宋章引只好走了過去,有些無奈道:“麻煩了。”
那兩個人走了後,姚暮和謝文穎對視了眼。
謝文穎說:“你沒有發現,他特別平靜。”
“怎麽說?”
“一般人發現道觀晚上燒烤,期間要有人做道場,還有寶心的食量,這些都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他卻很淡定。”
姚暮經過人的提醒,馬上明白過來了,在正常人眼裏,他們是有些特立獨行。
那個人會那麽坦然,就證明他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
“啊?那這要怎麽辦?”
謝文穎想了下說:“祖師爺既然都覺得沒問題,應該不是敵人,看看再說吧。”
姚暮點了下頭,也暫時只能這樣了。
林宛央送完人折返回來,就看到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話。
她走過去,加入了兩個人的聊天,“你們都對宋先生印象不錯,我也是。”
說起來真奇怪,第一次覺得對方身上香水很好聞,第二次覺得他人真好。
今天又發現對方的聲音好聽,手長得好看。
林宛央身為一個嗅覺靈敏的聲控加手控,很難不對人印象分高起來。
姚暮:“你知道,你剛才的行為叫什麽嗎?”
“什麽?”
“撩漢!”
姚暮簡直痛心疾首,身為一個純爺們,說變就變啊!定力太差了。
他就不信自己這麽沒吸引力,所以堅定的認為,剛才那男妖怪好生厲害啊!
林宛央怔了怔:“有嗎?好吧,你們也不是一樣,遞飲料和搞才藝表演,比我激動多了。”
姚暮、謝文穎:“……”
好吧,這個問題上他們無法反駁。
張浩笑着說:“看來那位鄰居先生,很受歡迎啊。”
林宛央伸了個懶腰,“我要去睡了,對了你們收拾下,這兩天暫時不要住道觀。”
這次的事情還挺棘手,林宛央去拿鼎的時候,沒有主動表明身份,事後也讓陳書記幫忙保密。
但是那些人還是可能會知道。
難保不找到道觀來,她不在的情況下,不如避一避。
祖上能眼睛不眨一下殺了二三十口人,這後輩只有繼承了十分之一,那都是厲害的。
林宛央算過,那個企業家氣數已盡,估計就這兩天完蛋。
被滅口的一家人,現在已經應該告到地府。
實在沒有必要和亡命之徒正面交鋒,看着人玩完豈不是更好。
姚暮說:“行啊,我住道觀這麽久,不如這幾天去住我家?”
“你家?”幾個人齊齊的看了過去。
姚暮點頭:“我家房間挺多的,絕對能住的下。”
———
隔天早上,幾個人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道觀。
其實這邊也沒什麽貴重東西,不怕賊惦記。
而且姚暮住進來的時候,就在門口和走廊裝了智能監控。
那些人再兇悍,看着道觀沒人,也不會進來砸了。
張浩把那兩個鼎,在山腰找個地方埋了起來。
林宛央半路上下了車,去學校上課。
其他人去了姚暮口中‘比較大’的房子。
然後真實的感受到資本主義的沖擊。
七百多平的別墅,有花園、游泳池、車庫。
最厲害的是,居然還有地下酒窖!
室內鋪了全地毯,謝文穎因為以前工作緣故,算有些見識,房子的家具全是國外的一線奢侈品牌。
包括看起來最普通的水杯,也是至少四位數。
姚暮帶大家參觀了下,客廳居然還有個吧臺,房子裏有健身房、電影、還有一個桑拿室。
……
張浩放好東西,準備去附近買點菜,這電器他肯定搞不定,還得琢磨。
剛好今天下小雨,他看到門口有黑色的傘,随手拿了起來,發現手柄上面鑲嵌了亮亮的水晶,看起來不便宜,又默默把放了回去。
他知道姚小哥家裏有錢,但好像還是低估了人。
張浩忍不住問:“小哥,你家裏是印刷鈔票的嗎?”
“不是,我有三家上市公司的股票,還有15家五星級酒店,一個四星級連鎖酒店品牌,好像還有幾家小的公司,和印鈔票差不多。”
幾個人:“……”
所以你為什麽要住在道觀?
姚暮大字的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又說:“我其實本來打算給道觀捐一千萬,但是總覺得不太誠懇,所以和林宛央一起接任務拿的酬勞,我就都捐出給道觀了,這個錢賺的太辛苦了,更顯得出誠心,我本來想好好存着的。”
幾個人:“……”
姚暮轉頭看着幾個人,又說,“你們沒錢問我借,不還也可以。”
張浩深呼吸了口氣:“我是出家人,要這麽多錢做什麽,你還是快把那句話收回去。”
媽呀,好不容易入了道門,原來最大的考驗在這裏,祖師爺真是下了力的使絆子。
謝文穎說:“我不會借錢。”
寶心:“我有錢,師兄每天給我五十的午飯錢,還能省一點下來。”
現在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習,都有午餐補貼,一般小朋友兩塊錢能吃好吃飽。
寶心花個四十塊差不多。
“看吧,你們的态度讓我覺得,有錢也沒什麽啊,而且我爸有錢,他去世後就是我的了,算是不勞而獲。”姚暮嘆了口氣。
姚父知道兒子不是經商的料,也志不在此,所以臨終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姚暮只要每過一段時間,查一下銀行卡上往上漲的數字就可以,
他父親死的那年,他十七歲。
幾個人:“……”
對不起打攪了,這個話題真的沒法接。
姚暮說到了自己的父親,又有些感慨。
想到了上次他被人下了厭勝術。
父親過世的時候,母親也分到了不少財産,不過大多是都在他這裏。
他和母親關系不算好,當然也不壞,他是家裏傭人帶大的,姚暮記得小的時候,父親從公司回來偶爾會陪着他玩。
但是母親從來沒有。
姚夫人忙着各種交際和保養。
這幾年,姚夫人也漸漸偏向了娘家。
姚暮的舅舅和表弟。
姚暮有猜測,上次被人下了邪術的事情,他說了母親也不會信,不過還是說了,管對方信不信。
這事情太玄,報警都沒法處理。
那些人下了邪術給自己,他總不能以牙還牙的,找人給他們下回去。
姚暮找律師立了遺囑,如果他意外去世,財産會悉數捐出去。
包括股票和不動産一分不留。
她母親知道了氣得不行,卻也無可奈何。
那些人知道他死了,也拿不到財産,倒是最近都安分了下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搬去了道觀也有這層原因,這些破事,他自己想到都煩,所以沒有告訴大家。
———
林宛央到了學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更強烈了。
她走進教室,班上的人幾乎都開口和她打了招呼,而且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慈愛?
可是她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那些人又恢複了自然。
真是見了鬼,她在充滿關愛的環境裏,上了一整天課。
晚自習下課,林宛央急着回宿舍,走在最前面。
她擔心晚了一步,又收到非常多的關懷。
路上有三男一女迎面走過來,一看就不是學生,林宛央有種直覺他們是沖着自己來的。
她沒有猶豫,掉轉了頭,快步往後走去。
剛好碰到了班上一大群人。
高舒問:“央央,你怎麽倒退着走回來了啊?”
林宛央想了下,轉過頭說:“他們幾個人,想把我拉走。”
四個人:“……”
他們好像,還什麽都沒做吧?
國貿班有五十多個人,這屆男生很多,三十多個。
個個牛高馬大的讓人很有壓力。
大家頓時不高興了,這是欺負他們同學精神不正常,所以想圖謀不軌嗎?
想到最近的傳聞,有好幾個學生已經不見了,衆人眼光不善地看着對面四個人。
班長上前一步:“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四個人都愣住了,這不太對。
哪怕是在厲害,四個對五十,那也是沒有勝算,這情況超過了他們能處理的範圍。
不是說就一個女生嗎?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的車就停在旁邊,連着弄暈人的強效麻醉都準備好了,只要對方聞到就會暈倒,他們就能很自然的把人帶走。
計劃有變,四個人對視了眼,轉身就跑,然後飛快跳到旁邊的車上。
衆人看逃得這麽快,都一時驚呆了。
還沒想到還真是不法之徒,都已經這麽猖狂了嗎?
有人立刻打了學校安保處電話。
高舒緊張的問:“林宛央,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還好。”
“我知道你肯定吓壞了,咱們先回宿舍吧,下次一定要小心。”
林宛央:“也好。”
這是大學,來往都是人,那些人也不敢太明目張膽。
衆人依然心有餘悸,果然精神不好的人更容易被壞人盯上,找弱者下手簡直太卑鄙了。
以後他們一定要多照看人!
———
第三天的晚上,林宛央沒有在宿舍睡,畢竟淩晨跑出來不方便。
室友都習慣了她偶爾的夜不歸宿,肯定又去治療了,對方不想說她們就裝不知道。
過了十二點,學校南邊已經沒人了,四周非常安靜。
正是月黑風高夜。
林宛央帶着兩個人到了工地,這次寶心沒有跟着來,因為可能會少兒不宜。
林宛央拿着手電筒照了下,因為她交代的事,工地這兩天開進了五六輛挖機,日夜開工,把挖好的地基裏她劃出的區域,又往下挖了五米。
大坑邊放了一個梯子,可以讓人下去。
林宛央在周圍找了幾把鐵鏟、鐵鍬扔到了坑裏,待會兒可以用得上、
他們還得人工往下挖一點距離,如果開始就讓工人一步挖到位怕出事,也怕吓到人。
三個人順着梯子下去,然後開始幹活兒。
姚暮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們這大半夜的在這裏挖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抛屍。”
謝文穎:“我覺得更像是挖墳的。”
“……”
林宛央:“先停下來,我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另外兩個人停下手裏的活,看着人。
林宛央蹲下來,帶上了手套,然後去一寸寸的摸地上的土,像是在找什麽。
這麽深的地下,泥也是半濕的,帶着特有的腥味。
她摸了半天,指尖終于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好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