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生報到
坐在火車上看着窗外我的心越來越管不住的悲傷。這是我出生19年來第一次離開我出生的城市,甚至可以說,我這是第一次離開我出生的縣城。
我算個北方人,我的出生地是C市的P縣,對于整個中國來說也屬于偏北方,尤其對于我們這個省份來說,我更是生長在最北方。我心底是向往真正的北方,最喜歡大西北,我喜歡他們的真性情,當然我也喜歡北方的人。
上大學之所以選擇南方的城市,因為我想離開我熟悉的地方,離開和他有類似口音的地方。這座城市差不多是我們省份的最南端了,完全兩種口音,忘記我愛的一切,忘記所有的傷害,重頭開始。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高考失利,分數沒達到第一志願最低,我心愛的北方城市。
和我同行的是我的爸爸,我唯一的親人。他說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一定要有他的陪同。我們買的是普通的火車,恰逢開學季,人流擁擠,對于還不知道網上購票的這一說法的我們買了淩晨兩點的火車,并且提前兩天去學校報到,才能占有一席座位。
火車上一半時學生一半是家長。對于大多數的我們來說這是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剛開始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論者,訴說離家的興奮,上大學的興奮。家長們則是互相聊天,聊孩子上的學校好,或者選擇的專業好。
老爸和同年齡的男人一樣,對火車沒有新奇感。就和對面的人聊聊小孩子讀的大學。我考上的是本科,一個中等級別的本科。但對于我們縣城來說,即使是這樣一個本科也是能令家長驕傲的。我爸在別人的誇獎中有些沉淪,長這麽大,我感覺他是第一次因為我驕傲。
我爸爸他年輕的時候在外打工,對于火車已經不稀奇,但還是陪着我看窗外的風景。
一路風景,一路悲傷。
我離開這裏,忘記所有的悲傷,忘記他,忘記對他的愛。
不知道是看風景看的太用心眼睛受不了,還是對過去感情的不舍,眼淚禁不住流下來。
老爸是個貼心、細心的男人,默默的遞給我一張紙巾說:“女兒長大了總要離開家,從現在起爸爸就開始慢慢适應。”
說真的,我不覺着他難适應。小時候爸爸把我交給姑媽養,外出打工掙錢,直到我上即将上初中才回來,而我初中和高中住校,只有休息才回家,加上他還要工作,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很少。
第二年高一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突然“看破紅塵”意識到親情的重要性,開始粘着爸爸,向他撒嬌,我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才像一家人。算算也就兩年多的時間。
“爸,我現在還不想你,等我們分開後我再想你。”我換做一個甜甜的笑臉對爸爸說。看着爸爸不情願的笑容,我也不再嬉皮笑臉,一臉認真的對爸爸說:“爸爸,給我找個新媽媽吧!”
爸爸表情有些驚訝,有些感動。其實這句話我早就想給我爸說了,可是我爸一直擔心後媽會虐待我,現在我已經離家,老爸應該不會有這樣的顧忌了。
我爸爸一直是孤獨的,奶奶在我爸小學之前就已經去世,爺爺在幾乎住在廠子裏,伯父和他相差的年齡太大。我爸還在小學,伯父已經成了孩他爸。姑媽和爸爸感情并沒有太親近,姑媽喜歡到處玩,奶奶去世後她更是不見人影。而生我的那個女人在我出生不足白天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成了他屈辱人生的象征。
我也是孤獨的。沒有兄弟姐妹,甚至天生孤僻的我很少有朋友,甚至我的童年沒有一丁點父愛和母愛,有的只是姑媽虐待和表哥的欺負。這些成了我心裏的陰影,我無法釋懷,只想逃避。
離開這座我熟悉熟悉我的城市,換一種性格一種相處方式重新開始!我也希望爸爸也可以重新開始,不要活在那個女人的背叛裏。
看着老爸默默的點點頭,我知道他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為他的人生找個伴,找個可以陪他終老的伴。
清晨6點半我到達終點站,我看了一路的風景,雖然夜色很深,我看不到窗外,但是看了一路玻璃上映出的我的影子,我的眼睛成功變成了熊貓眼。
出站之後我才知道火車上不是最擠的,最擠的是公交車。
我和我爸使出全身力氣也沒有擠上那班公交車。我爸顯然變成了一個樂天派,安慰我說:“在火車上坐的好累,好悶,正好透透氣。”
我對他的說法實在不能茍同,南方的淩晨真冷,毛毛的小雨,涼到心底,這種濕冷讓我禁受不起。
好在我們沒等多久就看到學校派來接新生的車子,一輛大客車。我趕緊從随身包裏拿出我的錄取通知書。我選擇的大學雖然是理工科院校,而我學的也是理工科專業——紡織。早就聽說紡織學院女生多,江湖傳言紡織系的男生少但不是精華,大都頂着一張讓人看了會心絞痛的臉。好在我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男女比例還算一比一,上車經過介紹才知道上面的帥哥都是其他系的。
看看學姐們打扮的青春靓麗,我頓時變成了一個鄉巴佬。我身上的這一身衣服是為了上大學專門買的,可惜款式偏落後,牛仔褲更是中規中矩。我剛剛做的直發也因為在火車上一夜的磨蹭變成草雞頭。
灰姑娘面對一群公主的心塞。
“我覺着我女兒比她們都漂亮。”我爸總是這麽貼心,總是這麽及時。我陰郁心情一掃而光,帶着甜甜的笑容向前打招呼。
走近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身高的确比她們高,盡管她們穿着5公分左右的鞋子。身高的優勢讓我信心倍增,我扯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像他們打招呼:“學長、學姐好,我叫高淑雅,這位是我爸爸。”說着打開我的錄取通知書。
他們笑嘻嘻的和我爸爸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和我臉上的如出一轍,都是練出來的,不是發自內心的。
“小學妹,你可知道我們最不希望你們來了,因為這證明我已經老了,已經是大三的老油條了。”坐下之後一個學姐嚴肅的對我說,看着我無措的表情,又哈哈大笑。
我爸爸和那個接過他手中行李的那個男生聊得很投機,得知我們是老鄉之後,老爸越發激動,恨不得把我托付給他,我無奈尴尬的臉紅了。
那個剛剛調戲我的學姐對我說:“他還沒有女朋友哦。”她的樣子讓我知道她更重要的意思在後面,我也很配合的拿出一個很期待的表情,示意她繼續。她果然很滿意,繼續解釋:“不過,你也沒機會,因為學姐們要把他看的死死的。”說着做出握拳的動作。
這個動作讓我聯想出的畫面卻是:她把那位學長死死賺在手裏,那位學長的臉通紅,卻無力掙紮。
這位學姐叫邱敏,“大三新生”,這是她要求我這麽說的,因為她剛上大三不到兩個星期,當然是新生!
另外一個黑黑瘦瘦的學姐,大二學生,我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歡,我猜她也是現在還不懷好意的看着我和邱學姐聊天,那種眼神讓我不寒而栗。
終于,在等到九點半,車子終于開始啓動,車上的座位總算沒有了明顯空缺。雖然這兩個小時的時間有點難熬,但是車子發動起來,我開始慶幸我沒擠上那班公交車。
車子發動起來後,那位學長開始給我們介紹學校的情況和這座城市的特色,以及适合游玩的地方。
我爸坐在我身邊說:“你看這個小夥子多好,你要向他好好學習。”我看着我爸爸的表情張嘴想說什麽卻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我看不懂我爸眼睛裏散發的光芒是:“生子當如孫仲謀”,還是看中他當未來女婿。剛剛一直告訴我他有多好,我長這麽大我們第一次和我說那麽多話,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誇別人。
他的确很好,只不過和學姐搶男朋友我是不是不想混了。我想了想還是放棄吧。雖然剛剛那位學姐有開玩笑的成分,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喜歡這位學長的學姐不少。一旦成為他女朋友,必定是衆矢之的。
車子特意經過N市著名的風景區——N市的母親河。對于別人的母親河,任何人都不能質疑。不過煙雨缭繞中的确很美,可惜我們只是路過。
“學弟學妹們,這就是N市的母親河,是5A級風景區,你們剛才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這裏以夜景著名,多少文人騷客來這裏吟詩作賦,也有很多世界級的大師來這裏拍照。”
說真的,作為資深鄉巴佬的我不明白5A級風景區是什麽概念,但是我被“吟詩作賦”和“大師”唬住了,眼裏的羨慕之情不以言表。
“除此之外還有5座公園,俗稱五公園。作為學長我也是實在慚愧,我至今找不到這5座公園的位置,也許在哪個不經意間已經逛過一遍了。不過,言歸正傳,風景還是不錯,尤其是夜景。晚上可以來看看,不過要注意門禁和最後一班公交車,我們學校離市區較遠,晚上一般不會有出租車願意去我們學校附近。”
“哦,車子再往前就沒有什麽風景可介紹的了,下面就由邱敏學姐給你們介紹學校的情況了。”
“我們學校的歷史我就不接受了,想必大家在報考志願的時候已經了解過了。”她環顧四周似乎在警告我們不許質疑,接着她繼續介紹:“紡織、經貿、外語學院的女生比較多,男女比例是2:8,機電、建築類是9:1。不過我們整個N大男女比例還算協調,所以沒有性別歧視。”
“在男女比例失調的學院內部是有性別歧視的,女多男少的,男士優先,男多女少的,女式優先,包括班幹部選舉和獎學金的分配。不過宿舍卻是個例外,大一的男生的宿舍是全校最差的宿舍,大一女生的宿舍卻是最好的宿舍。”
我們坐在下面的人有些領悟男女平等這個概念了。
“不過,我剛從那個最好的宿舍搬出來!”語氣有些強硬,我們下面的女生很是恐慌,這是學校幫我們拉仇恨呢。
“去年,那些新生報到時,我們都沒有把宿舍讓出來,今年學校偏偏讓我們搬出來讓給你們!”
說真的,我的小心髒有些受不了,這仇恨也拉的太大了吧!
邱敏學姐看着我們一臉恐慌很滿意,笑着說:“不過,你們不用害怕,那裏的宿管阿姨實在變态,對于宿舍衛生要求簡直到了變态的地步,我很慶幸脫離苦海。而且生活老師更變态,明明假條班主任和系領導都批了,但是沒有足夠強大的理由,生活老師就比批準你夜不歸宿!”
話說,我們真的不用害怕麽?這是把我們引入另外一個恐慌中去了。
地上不準有一根頭發絲,地板不能花有印記,必須可以完整照出人影。還有被子必須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床單要平整,不要有人住過的痕跡,還有宿舍裏不許有雜物,就連書本文具都要一個宿舍統一放置。如果沒有課想睡個懶覺,門都沒有!
聽了學姐将近20分鐘的敘述我明白了:“宿管阿姨真的是個變态。”心裏的恐懼更甚。
果然學校對大一新生是很熱情,一下車更是有一群人迎上來幫我們拎行李。接我行李的男生笑得賊兮兮的,看到他不懷好意的笑,我心裏一陣發毛,搶過我的行李說:“謝謝學長,我能拎得動。”
他楞了一下,又笑眯眯的說:“每個人一輩子就一次這樣的機會,明年你就得給學妹學弟拎行李了。”
聽他這麽說,心裏有些愧疚:“學長已經拎了兩年了,該歇歇了。”
“我靠,你怎麽知道我大三?”他略顯驚訝的說。
我心裏更加內疚了,難道他是大二學長,看着年齡不像啊。我讨好的說:“看上去學長很睿智,又有朝氣,所以猜測你讀大三。”
“小學妹真的太聰明了。我的确讀大三。”看到他臭屁的樣子,我更加害怕了。
後來和同學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被狠狠批:“明明學長笑得很溫暖。得知他幫我拎過行李,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
不過,去除我毒辣的眼光,以正常的視角來看:這位學長看上去很有紳士風度,笑容也十分親切,一看就是家教良好的謙謙君子,估計大學脫離家裏的管控,變得有些油嘴滑舌。
到達我位于6樓的宿舍,放下行李後,那位學長并沒有立即像他說的那樣一年一度的參觀女生宿舍,而是伸出手自我介紹說:“學妹你好,我叫曹子軒。曹雪芹的曹,老子的子,軒轅劍的軒。”
真糟蹋一個好名字,我在心裏暗想。
我對男生有天生的潔癖,只要男生一碰我,就立即一身雞皮疙瘩,甚至身體發抖。
他看看我的手,看到我手上戴的半截手套。我穿的也是長袖,還好今天是下雨天,沒人質疑。但是,9月的天氣帶着手套也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他看看我的手,搓了搓手:“小學妹,你叫什麽名字還沒有告訴我呢?”他很認真的看着我,這讓我心裏有些發慌,從小到大,我接觸到的男人只有我爸和很少言語沒有看到我長大的爺爺還有一個只會欺負我的表哥。
我曾經給夢夢解釋我害怕異性的原因:“因為我的生活裏除了我爸,我接觸的男生太少,所以對他們很恐懼。”
可是夢夢卻一針見血:“你能接觸的女性豈不是更少,我怎麽沒見你害怕女生?!”
沒錯,可是我不能承認:其實我對于和女生交往也是有點害怕的,只是沒有那麽明顯。
我終究是因為覺着那些男生髒吧。都怪我接觸紅樓夢太早,只明白裏面一個真理:男人都是又髒又臭。
“我叫高淑雅”我打開我的錄取通知書給他看我的名字,總不能這麽告訴他:“高雅的高,淑女的淑,高雅的雅吧!”
“我”他把後面的一個字咽到肚子裏,大概腦補一下如果我像他一樣自我介紹的情形吓到了吧。
放好行李,學長帶着一群人在學校裏參觀,介紹每一幢樓的名稱,還有那些課這那個樓裏上課,我迅速在腦子裏記下。
在食堂吃過午飯後,爸爸打算回去了,不過他已經大概了解我們食堂的價位,計算好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中午的菜還是按照一葷一素算的,我感動的一塌糊塗,此外老爸還給一個月300塊的零花錢,我感嘆:“果然是親爹。”
老爸回去的時候,他堅持不讓我送,越送越傷感。當我收到老爸告訴我學校到火車站的公交路線之後我的淚水禁不住流下。
我們是四人宿舍,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衣櫃,還有內置衛生間,另外三間宿舍還有一個公共的客廳還有一個洗手間,能容納更多的人洗衣刷牙。
宿舍果然清涼,尤其只有我一個人。把宿舍打掃一下,東西存放好,看了其餘的三張空床再看看他們,突然覺着他們好孤單。
第二天邱敏學姐的邀請去他們宿舍逛了一圈。說着的,她們的熱情态度把我吓了一跳。
“姑娘們,出來接客。”邱敏妖嬈的喊了一聲,立即出來一群妖精。沒錯,他們宿舍的舍名是“怡紅院”而邱敏是老鸨。。。。。。
她們熱情招待一會便回自己自己的小窩裏,他們宿舍是上下鋪,采光也沒有我們那邊好,他們宿舍亂的像是被打劫過一樣,邱敏學姐毫不掩飾的說:“不上課嘛,沒有阿姨檢查,誰還打掃衛生?是吧姑娘們?”
“是。”這聲回答倒是整齊。
我看她們架子上,桌子上都堆滿了東西,邱敏主動解釋道:“東西越積越多,沒辦法,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