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按照SHIN所說，柳老板撤資之後, 依然沒有放棄守望電競這一塊。
那時候, 他還沒從DMQ離隊。而等他離開DMQ時，多多少少有些心灰意冷, 沒再去刻意打聽這方面的事, 所以直到剛才那一通電話，他才真正了解到了柳老板現在的打算。
柳康平其人，自《守望先鋒》內測起就撲在裏面, 對這個游戲可以說是實打實的熱愛。
難得就難得在這份愛。
眼下的電競圈普遍心氣浮躁, 尤其是投資人這邊，大多都抱着玩票的性質, 少有是真正想要做好這一塊的。柳康平與人合資建立DMQ, 不幸的是他的合資人就是這大多數中的一分子, 而更加不幸的是, 他還一度被合資人跟管理層架空, 只成了個空頭上的半個老板。
最後只能忍痛離開DMQ。
這回吸取了教訓之後，自然是想好好從頭開始。
“基地實際上已經準備好了，”SHIN解釋說，“甚至包括教練和一些管理人員，現在缺的就是一支隊伍——他們也已經考察挺久了。”
然後, 在看過了守望杯的一系列比賽之後，開始考慮整支簽下NE的可能性。
“SHIN。”
盛憶叫了聲名字，開口問道，“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
“很好。”
SHIN回答得毫不猶豫。
“确實是個好人, 而且在對待隊員方面，甚至是有點掏心掏肺的那種好法。”
“職業啊……我還真是沒想過。”三秋感嘆，“畢竟這賽季初我還是鑽石呢，哪敢想什麽職業，連五百強都沒去想。”
“那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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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問：“我反正是要回去打職業的，本來想的是以後再慢慢找，不過要是能跟你們一起，還是在柳老板手下，那肯定是再好不過了。”
“……我想去。”
短暫的沉默後，楚烏第一個開了口。
“這年頭誰還沒個電競夢啊，”他撓撓頭，“說出來也不怕你們笑，我國服亞服練這麽久，也有點希望以後能被俱樂部找上、要我去打職業的想法。感覺這是個挺好的機會——你們呢？”
加菲想了想，“蒼術去嗎？”
緊接着他這句話，公屏上也出現了一行字。
青木：隊長去我就去。
加菲：“……”
盛憶：“……啊？”
“哎，不是，”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為什麽會突然落到我頭上？”
“那還用問嘛。”
楚烏笑嘻嘻地說：“都叫你隊長了，那肯定是因為你是我們的精神領袖嘛。”
他語氣是開玩笑的語氣，話裏的意思卻不在作假——打從一開始，NE這支隊伍就是蒼術一手建立起來，而後又一個人擔起指揮的職責，在這其後背負着的，依然是全隊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從這個角度而言，她當然是這個隊伍的靈魂人物。
“怎麽樣，”他問，“隊長你去嗎？”
“我——”
盛憶話卡在一半。
“我估計，”她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來，“我得先跟我家裏商量一下。”
……
她覺得自己選擇的這個時機不太好。
坐在沙發上的盛父推了下眼鏡，手裏的報紙抖了抖，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被盛父這麽嚴肅地一盯，盛憶眼神有點游移，“就是我一直在玩的那個游戲，有個戰隊去找我打職業——那個游戲有發展到線上和線下的電子競技比賽，電子競技現在也算是國家承認的體育項目了。然後，這個是那個俱樂部開出的條件。”
說着，她把自己手機上遞了過去，屏幕上顯示着的赫然是下載下來的文檔。
盛父把報紙合起來放到一邊，接過手機，從頭到尾把合同掃了一遍。
“條件不錯。”
盛憶猛點頭。
“但是你覺得咱家缺這些錢嗎？”
盛憶：“……”
呃。
好像是不缺。
“你玩的那個游戲，我記得你是跟我說過，只出了不到一年吧，前景怎麽樣？”
盛憶：“……”
前景不明。
“你要是現在選擇這條路，可就意味着你之前這段時間出國的準備白費了——至少是暫時的白費了。你能保證你們一定能打出成績，對得起你的付出嗎？”
盛憶：“……”
完全不能。
“這游戲能支撐你以後的生活嗎？”
盛憶：“……”
這一點她也知道。
能讓一名電競選手在臺上展現光芒的時間實在太短——短到也不過幾年的時間，一旦過去，反應和身體的各方面素質都會下滑，水平就自然而然地大不如前。要想只憑着當個職業選手在這段時間內賺夠讓以後都吃穿不愁的錢，LOL尚有可能，OW就完完全全不可能了。
當個主播還差不多。
可直播和成績，兩者往往不可兼得。
盛父的每個問題，她的答案都只能是否定的。
“那爸爸再問你一個問題。”盛父開口，“在考慮過這些問題之後，你還是想打職業嗎？”
“……想。”她說，聲音有點小。
“我還是想試試。”
“那就去吧。”他輕描淡寫地把手機放到面前的桌子上，重新拿起報紙，翻到剛才看到的那一頁，“自己把以後的學費掙出來。”
盛憶猛地擡起頭。
“爸？”她不敢置信道，“你同意啦？”
盛父看了她一眼，“你信不信我現在還能再收回來。”
“信信信。”
盛憶馬上說，接着又問：“那學校那邊怎麽辦？”
“先幫你申請休學，等你複學了又是一屆應屆生。”盛父道，“到時候是按照原定計劃出國，還是留在國內讀大學都看你。”
盛憶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忽然看見之前一直在旁聽的盛母在他背後沖她勾了勾手指。
……？
她走過去，然後直接被盛母抓住右手一路拽進了廚房，後者還不忘回頭扔下一句：“我們母女倆說點悄悄話，你可不許偷聽。”
怎麽都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
“你跟媽媽說實話。”
進了廚房以後，盛母關好門，甚至落上了鎖，然後才轉身逼問道：“你說你想去打職業，是不是也有總是跟你一起玩的那個男生的原因？”
……卧槽？！
盛憶試圖蒙混過去：“媽媽，我們都是幾個人一起玩的……”
“別想蒙我，”盛母冷酷地說，“就你喜歡的那個。”
“……媽，”盛憶虛心求教，“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知女莫若母，我聽都聽出來了。”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女兒，她又好心道，“你爸還不知道。”
“你要去打職業也是跟他一起吧？放心，媽媽也不是那麽古板的人，你們要住在一起也不是那麽大的問題。但是，你離十八還有幾個月吧，有些事情還是要等到成年以後再做，而且記得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
“媽——”
饒是自己偷偷預習過生理知識，和自己父母探讨到這裏，盛憶還是覺得耳根有些發熱。
“你在說什麽啊，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
“你這麽想，男生可不一定這麽想。”盛母板起臉來，“不行，我怎麽想都得去S市一趟。”
這麽說着，她就打定了注意，轉身打開廚房門：“哎，孩子他爸——”
盛憶：“………………”
冷靜點啊媽媽！
然而，最後協商的結果，是盛家父母決定，跟公司申請年假下來，和女兒一起去一趟S市。
理由當然不是盛母說的那樣，而是盛父在跟柳康平通過電話以後，還是不甚放心女兒，決定去實地考察一下今後的生活環境。盡管如此，畢竟媽媽猜到了幾分自己跟加菲的事，盛憶還是有點擔心。
“媽媽，”一直到了機場，盛憶都還沒放棄勸說盛母的打算，“你說，第一次見面就是見父母，這難度是不是有點地獄模式啊？”
所以去基地轉完一圈就行了。
關于自己父母要一起來的事，她也知會過自家隊友——當然也包括加菲。而除了原本就在S市的SHIN，其他人到達S市的時間都比她晚。
“怎麽能說是地獄模式。”
盛母正色，“多少人還沒有這種經歷呢。”
盛憶：“……我也不想要啊！”
“嗯？”站在不遠處的盛父聽見了她們的動靜，“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盛憶連忙擺手，試圖轉移話題，“爸爸你在看什麽呢？”
盛父：“哦，在查你們那個‘基地’的位置。”
盛憶聞言，好奇探頭過去看了一眼。
——S市旅游指南。
盛憶：“……爸。”
盛父：“？”
“果然，你們其實是來旅游的吧。”
“反正也是來送你，”盛父咳了一聲，“那就順便咱們一家三口去四處轉轉，以後這機會可就少了。”
好像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在S市降落。
他們坐的是一大早的飛機，此時還不過十一點。
柳老板派人來将他們從機場接到了基地所在的別墅。
這支由原班人馬組成的戰隊，也繼承了他們先前取下的名字——“NE”，由柳老板找人設計好了隊标，龍飛鳳舞的兩個字母的标志刻在大門旁，映入盛憶眼簾的瞬間，就讓她的心髒咚咚跳了起來。
——這是她以後會在的隊伍。
想到這一點，她就忍不住彎起唇角。
原本在S市的SHIN，在大家一致決定了之後，就從朋友家裏搬了出來，成為了第一個住進基地的人。
所以在看到那個一進門就沖他們打了個招呼的人時，盛憶并不意外。
SHIN在當主播時就會開攝像頭，她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來。
盛母在旁邊悄悄拽了拽她，“這男孩是誰啊？”
盛憶：“……媽你想多了，這只是我隊友。”
“叔叔阿姨好啊，”SHIN禮貌地笑了笑，又跟盛憶招招手，“哎，隊長好。”
“早上好。”
盛憶奇怪地沒有一點陌生感，也很自如地跟他打了招呼。在柳老板和盛父盛母走過去時，他倒是留到了最後，觀察着她的反應，悄悄問她，“老板是不是還沒告訴你？”
“……？”
“很遺憾，你不是除了我之外第一個到基地的。”SHIN笑，“今早有人改簽了飛機，比你提前了一個小時到。”
“哎，誰啊？”
盛憶下意識扭頭，“在哪兒？”
“在樓上收拾行李呢，自己去看呗，”SHIN努了努嘴，“反正房間都在二樓。”
她聞言眼珠轉了轉，跟父母和柳老板笑着留下句“我想去樓上轉轉”就一路跑上了樓梯。
站在樓梯口，盛憶來回望了望，發現左右各是三個房間，不過門都是關着的。這房子隔音性不錯，樓上聽不見樓下客廳的談話聲，在這也聽不見門裏有什麽聲音，想要憑着聲音分辨哪扇裏面有人還真是癡心妄想。
走近了看，房門上還都挂了牌子。
她往左邊走過去。
SHIN。
三秋。
她的視線在最後那一扇前面停下。
——加菲。
心裏有些奇怪的騷動，盛憶還是決定暫時将其壓下，轉身往右邊走去。
她的房間應該是在這邊。
她才走出沒幾步，忽然聽見了身後的某扇門被人打開的聲響。
有人不太确定地問道：“……盛憶？”
盛憶的身體猛然僵住。
入耳的是最為熟悉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發現男生就站在那裏看着她，門正開到一半，手裏還握着門把手。見到她回頭，有些驚訝的神情也變成了柔和的笑意，盛憶的呼吸就這麽一窒。
一直以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長得很幹淨。
笑得很好看。
……她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