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音樂會
柏林音樂廳, 這座曾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毀于一旦的建築物,重修後已經成為德國,乃至世界古典建築物中最為炫目的傑作之一。
華麗的席紋地板、繪有彩畫的鑲板、照亮雕像的白牆、金碧輝煌的眺臺欄板、水晶枝形大吊燈等等,都展示着這座音樂廳不同尋常的高貴典雅, 何況這座音樂廳還有着德國最為卓著的管風琴,更是為這座宏偉的音樂廳增添了光輝燦爛的一筆。
今日在柏林音樂廳舉行的這場音樂會, 也可以算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新年音樂會, 新年音樂會的傳統源自于奧地利維也納,不過人們為了慶祝新年的到來,世界各大城市都會不約而同地舉辦一場高水準的音樂會。
作為一名演奏家, 能夠受邀參加如此盛大的音樂會, 等于是奠定了他在國際藝術舞臺的地位, 覃桓昔無疑是一位成功的演奏家。因此,當他拿着黑色鑽石站上舞臺時, 音樂廳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莫紹蘅微微眯起眼睛, 雙眸中閃爍着火熱的光芒, 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覃老爺子這輩子做的最準确的一個決定, 就是讓覃桓昔繼承了黑色鑽石, 覃桓昔這樣擁有得天獨厚天賦的人,本就是為了這個舞臺而生。
然而也只有莫紹蘅一個人知道,真正讓黑色鑽石散發出耀眼光芒的人,是深藏在這具身體內的靈魂——寧薛。上輩子寧薛為了家族放棄了熱愛的演奏家之路,直到這一刻他的靈魂才得到了真正的釋放, 站上了原本就該屬于他的舞臺。
莫寺源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瞪大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舞臺。他雖然年紀小,還什麽都不懂,但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圍緊張嚴肅的氣氛,也發現大家都在看桓昔哥哥,小手緊張地抓緊了莫紹蘅的袖子。
莫紹蘅低頭望着莫寺源,眼中溢滿溫柔,他輕輕地安撫着莫寺源小小的後背。
莫寺源是他們的兒子,極好地繼承了寧薛的藝術天賦,他之所以帶莫寺源一同前來欣賞音樂會,也是想讓莫寺源親自感受一番站在舞臺上的覃桓昔。哪怕莫寺源如今只有六歲,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在莫寺源幼小的心靈留下深刻震撼的印象,徹底加深他的信念。
莫寺源仰頭看着莫紹蘅,漸漸地放松了心情,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以前他只有在電視裏看到過桓昔哥哥演奏小提琴,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舞臺上演奏小提琴的桓昔哥哥,桓昔哥哥真的好厲害,以後他一定會更加努力地練習小提琴,将來和桓昔哥哥一起參加音樂會。
覃嶼含笑注視着莫寺源,仿佛看到了小孩的未來,這段時間足夠他體會到莫寺源的天賦,如此高的天賦,若是再加上覃桓昔這樣的天才老師用心栽培,莫寺源必定會成為第二個覃桓昔。
擁有黑色鑽石的覃桓昔,無疑成了整場音樂會最耀眼的演奏家,直到音樂會結束,包圍在覃桓昔身邊的人久久未曾散去。覃桓昔始終保持着禮貌得體的笑容,有條不絮地回答大家的問題,一口流利的英語讓所有人好感倍增。
覃嶼站在人群外注視着言行舉止格外潇灑自如的覃桓昔,此時的覃桓昔仿佛渾身都閃耀着自信的光芒,耀眼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也讓人羨慕不已,不過他的心裏,更多的是高興和驕傲。
覃家有一個覃桓昔,足矣!
如此盛大高水準的音樂會,自然吸引了國內外媒體争相報導,此時覃家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和黑色鑽石的報道,恐怕已經霸占了國內的頭條新聞,就是在國外也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黑色鑽石終于又站上了世界的舞臺。
覃嶼想着眼神暗了暗,覃桓昔越優秀,獲得的成就越高,對比的卻是覃家其他人越是黯淡無光。尤其是同樣作為小提琴演奏家的覃從安,他的成就根本無法和覃桓昔相比,但是覃從安的心思遠不如表面那麽親切溫和。
秦從安平時隐藏得很好,但覃嶼卻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野心,覃從安比覃家任何人都在乎顏面,暗地裏與覃桓昔較勁,只可惜天才和凡人間的差距遙不可及,覃從安又心術不正,很容易就會走上歪路。
覃桓昔在這場音樂會中得到的殊榮,老爺子必然高興,但是覃從安和覃家其他人恐怕不會這麽想了,只要想到從此以後覃桓昔将與黑色鑽石綁定,那些一心想要得到黑色鑽石的人再也按耐不住了吧。
“如果黑色鑽石有琴靈,她一定會認桓昔為主人,唯一的主人。”覃嶼感慨道。
“嗯,只有他才配得上黑色鑽石。”莫紹蘅點了點頭,眸光深沉。
晚宴過後,覃桓昔婉拒了衆人的邀約,借口身體不适離開了宴會大廳,原身幾個月前遭遇的那場車禍,本就是大新聞,很多人都知道,因此大家都很體諒和關切地讓他先回去了。
一同回去的還有羅伯,覃桓昔瞧着一臉茫然的羅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家夥晚宴上喝了不少酒,興致也不是很高,想來還沒有從昨天莫寺源的打擊中恢複精神,幸好演奏時沒有出錯。
不過對于羅伯的職業素養,覃桓昔還是信得過的,無論發生什麽事,作為一名演奏家,既然已經站上了這個舞臺,絕對不允許自己受到情緒的支配,這是必須保持的最基本的心态和素養。
羅伯的房間離他的房間并不遠,覃桓昔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沉默不語的羅伯,嘆了口氣輕聲道:“早點休息,我先進去了。”
羅伯定定地注視着覃桓昔轉過身去的背影,腦子裏早就被覃桓昔和黑色鑽石占滿,眼眶突然陣陣發酸。他眼見覃桓昔即将開門進去,身體本能地湧起一股沖動和勇氣,沖上去攔在了覃桓昔面前。
覃桓昔疑惑地望着雙眸通紅的羅伯:“羅伯……”
羅伯的後背緊緊貼着房門,一副要和覃桓昔倔到底的架勢,嘴角微微扁了扁,看上去特別的委屈,低着頭道:“我不讓你進去,莫先生在裏面,我不能讓你進去……我不能……”
覃桓昔扶額,十分确定這個家夥是真的醉了,若是放在平時,羅伯對他再熱情,也不會這般任性,更不會失了分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羅伯的感情,正是因為這份喜歡,羅伯對待原身總是特別小心翼翼。
“羅伯,時候不早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覃桓昔是真的很累了。
他不是真正的覃桓昔,上輩子參加過的演出自然無法和高水準的音樂會相比,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精神集中。一場音樂會下來,他一直緊繃着神經,音樂會結束還要面對國內外媒體的采訪和晚宴邀約,現在早已經精疲力盡了。
覃桓昔現在只想快點回到房間,泡個熱水澡,然後蒙頭睡一覺,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羅伯似乎看出了覃桓昔的疲态,懊惱地自責不已,覃桓昔經歷過那麽嚴重的車禍,昏迷了兩個多月,身體狀況自然大不如從前。他還這麽任性地擋着不讓覃桓昔休息,要是覃桓昔從今往後讨厭他了,這可比失戀的打擊還讓他難以接受。
“對不起,覃,是我任性了。”羅伯趕緊讓開,“覃,你不要讨厭我……”
覃桓昔輕笑一聲,拍了拍羅伯的肩膀安慰道:“怎麽會,朋友之間不會計較那麽多。”
“只是朋友嗎?”羅伯低聲喃喃自語,神色不由得落寞,想到覃桓昔和莫紹蘅的關系,他忽然又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了,越想越控制不住想哭的沖動,他紅着眼問,“你真的喜歡莫先生嗎?”
覃桓昔微愣,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羅伯,我和莫叔已經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我真的沒機會了嗎?”羅伯有些不甘。
覃桓昔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一笑道:“不早了,快回去吧,我會在柏林待一個星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到處逛逛。”
羅伯沉默地注視着覃桓昔轉過身去,這次他沒有阻止覃桓昔開門,直到覃桓昔打開的房門再次關上,他才默默地轉身離開。看着覃桓昔的背影,他有一種徹底失去了這個人的感覺,那種感覺并非是眼睜睜地看着覃桓昔屬于別人,而是仿佛覃桓昔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羅伯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原因,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像是一種直覺,從再次見到覃桓昔開始,他就覺得現在的覃桓昔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過去的覃桓昔性格腼腆,甚至有些內向,面對一同參加音樂會的演奏家們,覃桓昔總是顯得小心謹慎、拘束和沉默。但是今天的覃桓昔帶給他的震撼無與倫比,面對國內外那麽多媒體的采訪時自信而謙和有禮,晚宴上回應他人的攀談也是游刃有餘,這根本不是以前的覃桓昔能夠做到的。
或許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變故,覃桓昔變得更成熟了,所謂鳳凰涅槃,覃桓昔已經浴火重生了,成為了一只真正的鳳凰。羅伯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覃桓昔更加優秀卓越,但同時也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