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不是物件
“是!”
密使淩寒精神抖擻, 準備摩拳擦掌大幹一場。
顯然, 她對這件事是很有信心的。
沈傲雪受她情緒感染,兼之又看到了能跟謝長安在一起的希望,也整個人充滿了幹勁。
雖然還沒有下定決心把自己當朝凰人, 并聯合朝凰奪取大行的江山,但對于提高武功還是沒什麽異議的。
不管怎樣, 有一身絕頂功夫總是好的。
更何況, 聽慕長離的意思, 那武功甚至可能近乎天下無敵。若真如此, 也算給自己加了條強大的退路,将來可進可退,自如了很多。
如此想着, 她的心終于活了起來。
也準備摩拳擦掌大幹一場。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想要打破傳統,速成為一個頂尖高手,竟然那麽難。
難到, 需要自損身體。
甚至,朝凰國給了她那種怪異的藥,希望她服下, 以快速提高武功。
同時,也會讓她由男變女。
沈傲雪自然死活不願意。
她的謝長安喜歡女子, 她又如何能變為男人?!
所幸, 淩寒将她的意願上奏朝凰女王後, 朝凰女王并沒有勉強她,而是說不吃那藥也好,原本就是為了兩人以女子身份共享江山,才去打的大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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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一來,皇姐就要更吃些苦了。”
沈傲雪拼命點頭:“只要不服用那藥,讓我吃什麽苦都可以!”
她也理解:任何非自然的速成,大約都會反噬自傷。更何況,練武本就是激發身體潛能、有違天道的一件事。
為了擁有資本,能再度得到謝長安,她什麽苦都肯吃。
慕長離點點頭。
于是,從此,沈傲雪就開始練那霸道至極的功夫。
該功夫是逼出體內所有潛能,讓人發揮最強的威力。
這功夫可以讓人在短時間內就成為最頂尖的高手。但是,其對身體的損傷也是不容小觑。
沈傲雪練了一段時間後,武功進展極快,但是身體也漸漸出現了問題。
這問題說不清、道不明,且變幻無蹤,卻能讓人清楚感覺到體質在變差。
當初藍瑾瑜在對戰時一眼看出她練的武傷身,正是因為觀其色、看其情。
沈傲雪卻一直咬牙忍着。她是早已下定決心,一定要将謝長安再攬入懷的。而想要得到她,自然要提升自己的資本。哪怕是死,她也願意!
所以,即便藍瑾瑜指出她武功的不足之處,真心實意讓她不要再練那自傷的武功,沈傲雪也絲毫聽不進去。
這一次,更是為了能在比武大會上與藍瑾瑜分庭抗禮,回去研習了一種新的功夫。這功夫更霸道,對身體的損傷也更大。她相信,這一次,她一定能贏。
想要贏藍瑾瑜,就要用新的武功,因為藍瑾瑜對武功過目不忘,一旦一種武功第一次不能殺了她,就不用再使第二次。
——這是藍瑾瑜自己告訴沈傲雪的。
沈傲雪很樂意采納這個意見,用新武功殺了她!
可是,天下又哪有那麽多逆天的武功?
原本沈傲雪修習的就是很逆天道的武功,對身體損傷極為嚴重。而藍瑾瑜武功又極高,這天下本就沒什麽能戰勝她的武功,想要在比武大會有贏她的把握,自然必須修習更為厲害、也更為逆天道的武學。
淩寒翻遍朝凰講武堂的典籍,終于找到了一個早已失傳的毒辣功夫。
這功夫已經很久沒人修習了,但是傳說威力很強。同時,對身體的損傷也極大。即便是當年修習的人按部就班,穩紮穩打用許多年練就,也落得一身殘病,天命不長。
如今,才練了幾年速成武學的沈傲雪,就想練這門功夫,自然受的損傷就更大。
所以,淩寒讓沈傲雪自己思考,練或是不練——練的話,對自身的損傷是不可估量的;不練的話,對戰藍瑾瑜又根本毫無勝算。
“而且,就算練了,在短短時間內,你也未必能贏藍瑾瑜。畢竟,藍瑾瑜的武功深不可測,自出道以來從無敗績,誰也不知道天下到底有沒有武功可以贏她。”淩寒提醒。
這不是她危言聳聽。她只是不想沈傲雪做無用功,到頭來因自傷身體而後悔。
沈傲雪卻無比堅定:“不管是否一定能贏,我一定要試試!不試的話,我一定打不贏她;試了,還有幾分機會。”
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願意付出一切,卻戰勝藍瑾瑜,拿到兵權,奪取天下,然後重新得到謝長安!
至于身體什麽的,呵呵,她早就已經準備放棄整個生命了,又怎會在乎所謂的身體損傷?
不過可惜,最終在比試中還是輸給了藍瑾瑜。
“真想不到,你這麽厲害。”離影苦笑,“縱然我拼卻一切,也還是無法贏你。”
藍瑾瑜沒有回答。
而是想了想,問:“你們朝凰果然想拿到天下兵權?”
離影冷笑:“你不是在我出現的那一刻就猜到了麽?有什麽好問的?”
比武那天,藍瑾瑜原準備輸了那場比武,将天下兵權讓出去,頂多看那最後贏者的資質品性,從旁協助指點個一兩年。但看到離影出現,就改了主意。因為她心思極為敏捷,只看到離影出來打擂,便已經猜到她後面的布局。
正因如此,她才寧可暫時舍了與謝長安的溫存,也要保住這天下兵馬之權。
也是她武學已臻天人之境,才能随心所欲,在有那麽多殺手的情況下,還能片衣不染地襲至擂臺前,并打贏了最終勝者離影。
可憐離影豁出所有,卻最終還是輸了一切。
“這世道,真的不公平,是麽?”離影苦澀地翹起唇角,勾起一抹諷刺與無奈,“有的人生來什麽都有,有的人卻是拼了性命還什麽都得不到。”
她這話,說的是藍瑾瑜,更是軒轅烈。
跟他們相比,自己終究是不值一提,所以就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無法擁有。
她憤慨,且恨。
只是她卻終究無法恨藍瑾瑜,畢竟藍瑾瑜真心實意救過她的性命。
可這,并不代表她不別扭:“你們生來就是人上人,而我,生來就不該存在,小時候被人丢棄,後來就算被找回,也終究只能做別人的影子。離影,離影,呵,可不就是她慕長離的影子麽?”
離影,離影,竟是慕長離的影子。
藍瑾瑜失語。
的确,離影算是一個不幸的人。既然失了女王之位,就只能做女王身邊的影衛,也就是女王的一個影子。
這是朝凰國獨特的殘酷規矩。
藍瑾瑜忍不住問:“可你終究沒有做朝凰女王的影衛,而是回了大行,不是麽?”
離影點頭:“我是沒有做慕長離的影衛。她為了打下大行國的江山,讓我回了這裏,與她裏應外合。這裏應外合,最‘裏’的,自然是皇宮。所以我來了皇宮做皇後的影衛。”
這樣,既可以完成朝凰國交下的任務,又能時時伴在謝長安身側,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然而,藍瑾瑜卻不懂:“你又是如何能做皇後的影衛的?而且,看樣子,皇後娘娘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離影一滞:“她确實不知我的存在。影衛麽,自然是如影子一樣的侍衛,又怎會被人輕易看見?甚至,有些攜帶影衛的貴主自己都不知道有影衛的存在。江湖中,早已有影衛業務,有些人是自己給自己雇影衛,而有些人是別人給他雇的影衛。而我,是謝家人擔心皇後的安全,給她請的。她自己并不知道。”
藍瑾瑜再度沉默。
她久在軍中,且長居邊疆,并不懂江湖上的這些業務。對于影衛,她雖然有所耳聞,卻并不清楚其中細節。如今聽離影解釋,才終于想通。
不過,卻又有一事不明:“那謝家也投靠了朝凰國?”
離影一怔,聞言倒是失笑,只是笑裏充滿苦澀:“若是謝家真的投靠了朝凰國,那就好了。我也不用費這麽多周折。可惜,并沒有。他們只是懂點暗門子,知道來江湖上為女兒尋了個影衛而已。其實不只我一個影衛,他們還為皇後安排了其他隐秘衛士,甚至打點了宮裏的宮女太監。其中有一些是皇後知道的,有一些則是連皇後也不知道。我,只是其中之一,被安排着以影衛身份被謝家老爺賞識,納為己用而已。”
藍瑾瑜點頭:“不錯,這些事我也聽皇後娘娘說過。”
離影澀然。
也住了口。
看來,謝長安對藍瑾瑜倒是知無不言的,連這些最隐秘的事都告訴了她。
是啊,又怎會不知?她們可是準備攜手一生的人呢。
想到這裏,離影苦澀得擡不起頭。
藍瑾瑜長長嘆了口氣:“你的故事已講完,我也有幾句話,想說于你聽。”
“但講無妨。”
離影嘴裏雖如此說,臉色卻并不舒展,顯然還是很抗拒藍瑾瑜的說教。畢竟,在她心裏,藍瑾瑜是蒼天厚待的天之驕子,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藍瑾瑜将她的神色盡收眼底,但并不介意,而是認真道:“你這一生,過得确實辛苦。但,希望不要讓更多的人活得辛苦,切勿帶來兵荒之災。”
離影一愣。
她原本以為藍瑾瑜是想勸自己放棄謝長安,沒想到竟是勸自己不要帶來兵荒之災。
“呵,藍将軍果然是心懷天下!”離影嘲諷一笑,“可惜,我的心裏,只有一個謝長安。既然将軍的心那麽大,可容納天下百姓之多,不如就舍棄一個謝長安,把她給了我吧。只要你把她給我,我便不再對大行國行刀兵之事。”
藍瑾瑜皺眉。
離影冷笑:“怎麽,不舍得?”
藍瑾瑜沒說話。
離影再度嘲諷:“看來,藍将軍也不是很在乎天下百姓嘛。既然如此,何必說那些空口白話,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藍瑾瑜淡淡:“天下百姓,與皇後,我都要守護。”
“你兩樣都想要?”離影哈哈一笑,“藍瑾瑜啊藍瑾瑜,你未免太過狂妄!你要知道,我既然能結識謝家,以影衛身份進得宮來,就說明朝凰在大行的勢力,早已非同小可。若沒有我的幫助,你确定能擋得住這一場兵荒之災嗎?縱然你藍大将軍英明神武、百戰百勝,但現在戰場在你大行國境內,一旦兵刀起,勢必民不聊生,死傷無數。”
“是。可皇後娘娘不是一個物件,不能想讓,更不能‘給’你。”藍瑾瑜神色不改,“若是她想選擇你,我必定毫無怨言,不只會甘願退出,還會助你們成事。但,這不是讓,而是遵從她的意志。”
“好一個遵從她的意志!你說出的話,可不許反悔。”離影眼睛略亮。
若是有藍瑾瑜的協助,帶着謝長安離開,就不是難事了。
如今自己又有了絕世武功,只要有藍瑾瑜幫助,将來帶着謝長安隐居不是問題。
只是,她隐隐有點擔心:謝長安,還會選擇自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