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君鳴坐起身來,撫住自己胸膛,裏頭一顆心狂跳不止。
他靜坐調息,卻始終心緒難平,為自己所不齒。
被晟圻擄了來,起初雖不至于恨,卻也氣憤難當。他一心想着破除結界再上天庭,只是忽略了,情之一物是最沒道理的,縱然是仙,也堪不破。
一朝情動,徹底颠覆了他千萬載的修仙信念。
他的聖潔,他的淡然,他的修為,盡數毀于一瞬。
還修個什麽仙?須臾晟圻再回來,又該如何面對他?
君鳴心如死灰,顫巍巍舉起右手,雙眸不染悲喜,仔細端詳。
不知端詳了多久,忽然,君鳴嘴角牽扯了一抹苦笑。
他笑着笑着,驟然停了,将五指聚攏,徑直刺進了自己上腹。
生生取了鳳凰膽。
鳳凰膽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至上法寶,君鳴自戕取膽,想着以鳳凰膽作法器,孤注一擲,突破那縛仙結界。
可君鳴忘了,他已兩次沖擊結界,仙元大損。再取了鳳凰膽,仙身也岌岌可危。更何況晟圻仙元高深莫測,莫說君鳴此等情形,便是全盛時也未必能破除結界。
他也未必不能想到莽撞的後果,或許是心性大心性不穩,思慮便不周全,又或許是信念轟塌,起了死心。
因仙家自戕乃是重罪,要上誅仙臺受罰。以君鳴高傲心性,他萬萬不能上那誅仙臺,若破不了結界,他寧肯在此處灰飛煙滅。
可他那獨一無二的法寶鳳凰膽,少了仙元催動,不多時便化成頑石一塊。
“還真是可笑啊。”君鳴笑了,三分自嘲七分豁然,笑着笑着便合上了絕美的雙眸,沒有了聲息。
于是那睥睨衆仙的九天玄鳳,便倒在了幽冥地府,鬼君的離索大殿。
“君鳴!”待晟圻回到殿中時,君鳴已經意識渙散,沒有了氣息。
晟圻一顆心八花九裂,痛,只覺得痛。像被人攥住了心髒,狠命地攪擰。痛意穿透他五髒六腑,四肢百骸,幾欲将他身體撕個粉碎。
“他寧願神魂俱滅,也不肯留在我身邊。”晟圻忍住心痛托起君鳴,直奔天庭而去。
出了大地獄行至海上,晟圻顧不上懊悔,只急切趕路。
忽然天庭方向有人迎面而來,遠遠喚他:“鬼君!”晟圻來不及避讓,那人已到近前。
原來是司天鑒的灼華帝君,雖在天庭身居重位,平素卻是毫不起眼,與鬼君也殊無交集,不知他來此作甚。
“鬼君停步。”晟圻被灼華攔住滞在半空,向上托一托君鳴,帶了怒意看向他,“帝君何事?”
灼華被他看得身子發冷,不敢不施禮,“鬼君,萬萬不可去天庭。”
晟圻冷眼瞧他,并不出聲。
灼華迫于他的眼神,更加心悸,趕忙解釋道:“鬼君莫怪灼華多言。此事現下已驚動王母,四大天王領十萬天兵正趕來捉你二人,要押上誅仙臺吶。”
灼華帝君掌管司天鑒,知天地間萬事,想來所言不虛。晟圻也不計較他為何而來,想着左不過也是領罰,為救君鳴不如賭上一賭,便坦然直言:“君鳴失了鳳凰膽,我要上天庭求王母救他。”
灼華忙擺手道:“仙家自戕乃是大罪,即便王母肯救,救過來仍要領罰。逃不過那誅仙臺,鬼君萬萬不可上天庭啊。”
晟圻聽在耳裏也無反應,只抱緊了君鳴,癡癡望着他蒼白臉頰,“該如何救他?”灼華又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據此萬裏北方大陸有一處所在,出三界之外,可保玄鳳仙君。鬼君且随我來。”
就在此刻,君鳴身體已開始逐漸透明化,晟圻懷中重量不斷減輕。
眼見着擁有變失去,那感覺,比萬箭穿心更慘烈千倍萬倍。
君鳴的重量每減輕一分,晟圻的心便更冷一分,對自己也更恨幾分,“道是愛他,卻終究害了他。”
他也無暇尋思灼華帝君為何趕來相助,只緊随了灼華去往北方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