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侍衛聞言倏地睜大雙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向太皇太後怯怯道:“太皇太後明鑒,臣只是一名侍衛,在此地稍作休息。”
“哦?”太皇太後已先入為主了,不論這侍衛說什麽,她都不太信。
宋吟秋笑着道:“太皇太後,這到底是福寧殿的人,咱們還是得問清楚了,以免冤枉人家。”
太皇太後一嘆:“還是你心細,你就替哀家問了吧。”
宋小姐福了福身,走近侍衛正色道:“你是否認識孟貴人?”
侍衛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宋小姐忍不住道:“她是怎樣的人?”
侍衛臉上有一抹淺紅,憋了半天才言:“溫柔賢淑,天香國色……”
這侍衛唯恐表達不當,還指着宋吟秋不住地比劃:“臣瞧着,比您這樣的……要美一千倍。”
“你!!”
宋小姐差點被這個蠢頭蠢腦的侍衛氣炸,想起正事,才壓下心頭怒意道:“你是否經常與她相見?”
侍衛老實道:“雖日夜相見,但絕無出軌之事。”
宋吟秋挑了挑唇。一般情形,該問這侍衛姓甚名誰,為何出現在此地,她卻專挑與孟貴人有關的來問,不管侍衛怎麽答,太皇太後只會覺得可疑。哪怕最後證實并非如此,孟貴人的名聲也毀了,皇上說不定會介意。就算孟貴人再貌美如花又如何,僅憑隐晦的猜忌,她就能叫孟貴人失寵。
果然,太皇太後根本不信這名侍衛所言。能不能教訓孟貴人對太皇太後已不重要了,若這人真與孟貴人有染,對于皇帝而言該是多大的打擊,終于也要輪到皇帝嘗一嘗被打臉的滋味了!
太皇太後還記得福寧殿是誰的地盤,皇帝随時有可能回來,自以為抓住了把柄的太皇太後也不接着找茬了,手一揮,令嬷嬷與內侍押着這可疑的侍衛,帶回壽康宮拷問。
宋小姐暗笑,本來這侍衛還有可能是清白的,若去了壽康宮,無論如何都只可能是孟貴人的姘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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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铮本已來到了殿外不遠處,被王總管截止,學了一遍小侯爺的話,趙铮猛然想起小侯爺在禦書房學貓叫的神來之筆,他敢斷定,孟小侯爺是故意而為,只是為何要他去壽康宮?為何是送給他的禮?
趙铮尚未猜透小侯爺的用意,因小侯爺會武,壽康宮也有暗衛在,不至于發生什麽危險,趙铮便按孟小侯爺所提議的,等太皇太後回去了,這才匆匆趕往壽康宮。
太皇太後身邊的嬷嬷內侍均已在宮中侍奉了多年,他們知曉各種陰私法子,最擅長用銀針紮入人各處關節、指尖,再塗上秘藥,叫人痛不欲生,卻看不出來任何傷口,一些宮人內侍乃至妃嫔都曾吃過苦頭,這些人平時也以折磨人為樂。可是這次,他們卻踢到了鐵板。
疑似孟貴人的姘頭被帶到了壽康宮,太皇太後令他們按例拷問,勢必要讓此人吐露實情。嬷嬷不便直接對男子動手,就讓內侍代勞,內侍本也沒把這人放在眼裏。誰知就在要把這名侍衛按在地上用刑之時出了變故,本來老實如鹌鹑的侍衛一下子暴起,将快要近身的幾名內侍一一踹飛,快如閃電,動作淩厲,令人咋舌。
太皇太後大驚失色,再看這侍衛,卻與之前判若兩人,哪還是畏畏縮縮膽小老實之輩,而是一位英姿飒爽,威風凜凜的青年!
侍衛冷哼一聲,乜着一群內侍道:“你們算什麽東西,敢在爺面前放肆!”
這嚣張跋扈的語氣令太皇太後倒吸一口涼氣,有嬷嬷搶到太皇太後面前,厲聲斥道:“你究竟是何人?!”
侍衛咧嘴一笑:“逍遙侯世子。”
太皇太後背心一涼,宮中沒人不知道逍遙侯世子的名頭,因為實在太黑了,狂妄猖獗,蠻不講理,關鍵是不管這人做了啥,就連先帝都不追究,區區幾個內侍,當然不放在眼裏。
只是這逍遙侯世子,怎會變成侍衛的?
“逍遙侯世子,你為何要假扮侍衛!”
孟玄雲眨眨眼睛:“沒有啊,臣本來就是侍衛。”
宋吟秋為太皇太後撫胸,與她耳語:“聽說前陣子皇上下旨,令幾家貴族子弟入宮做侍衛,其中就有逍遙侯世子。”
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并非真的關心逍遙侯世子如何入的宮,而是忽然想到逍遙侯世子應當姓孟,孟貴人也姓孟,會不會是一家?
若真如此,極有可能抓錯人了,但是太皇太後怎會承認自己錯了,她晾逍遙侯世子再狂妄也不至于拿她怎樣,喘着粗氣道:“大膽,哀家面前,你也敢放肆!”
孟玄雲譏诮地道:“太皇太後光天化日之下将臣擄到壽康宮,臣倒是覺得,太皇太後可比臣放肆多了。”
太皇太後沒想到他竟敢這般頂撞,臉一沉便要召壽康宮的侍衛進來拿人,外邊恰似踩着點傳來一聲內侍的高呼:“皇上駕到!”
趙铮已在王永順、夏林春陪伴下,大步邁入正殿。
宋吟秋趕緊儀态萬方地行禮,壽康宮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小侯爺辛苦扮演自己的姘頭等的就是這一刻,也規規矩矩跪下了。
只剩下太皇太後,端坐在玫瑰椅上,一瞬間小腿肚子有些發顫。
她被吓到了。
才剛從福寧殿回來,沒想到,皇帝竟來得如此之快!
趙铮冰冷的目光掃視着一圈人,掃過地上還未來及撤去的刑具,落在刑具附近、跪得筆直的那個人身上。
終于知道小侯爺打的什麽主意了,年輕的帝王眼中盛滿了戾氣,跪在地上的人都覺得壽康宮大殿冷了幾分。
太皇太後強打起精神道:“皇上可是來看望哀家這個老婆子的?”
趙铮直視着她,慢悠悠道:“朕來是想看看,太皇太後打算對逍遙侯世子,對朝廷命官做出什麽來。”
太皇太後聞言,霎時間白了臉。
逍遙侯世子不止是先帝親封,同時也是皇帝的禦前侍衛。她忙着抓孟貴人的姘頭,竟忘了侍衛是正兒八經有品階的,是臣,與自稱為奴的內侍、宮人不同,說是朝廷命官并不為過,一旦動了命官,就不是承認錯誤這樣簡單了。
“……朕來,更是想提醒太皇太後,後宮不得幹政,太皇太後在宮中多年,莫非已經忘記了嗎?”
趙铮冷笑着,給他的皇祖母扣下了一頂大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