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本來對于做侍衛還算堅定的小侯爺,才熬了一日就打起了退堂鼓。
要麽調回禦花園,要麽便是使計離宮。只是,他爹的告誡言猶在耳,又多了蕭統領的托付,孟玄雲遲疑再三,在福寧殿前徘徊了許久,到底還是說服自己留了下來。
他放不下,不止因為皇上身邊真的缺人,這一個月來,他已有意無意見了皇上很多次,對方的身影在他心裏好像再也揮之不去了。
春.宮帶來的驚吓只是一時的,小侯爺乃是大名鼎鼎的纨绔,區區春.宮面紅耳赤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可是由此産生的煩惱卻無窮無盡,本來他就對皇上存了一點見不得人的心思,春.宮成功讓绮念變成了绮夢,他在夢裏被美人壓了無數次,醒過來已不是反省,而是回味,他……
他他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皇上總是不厭其煩地試探,按理他該十分排斥,可是頭大之餘,他卻莫名有一點開心,總是不知不覺就會去想,皇上若是真心這般……這般……
……打住。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怎能對皇上心存亵渎?
小侯爺企圖把所有的不對勁都掩藏起來,即便他不信佛,也臨時抱起了佛腳,連着對自己念了好幾遍佛經,也不知佛經對皇上的試探有沒有效。
“小侯爺,皇上有請。”
王總管因他被罰一點都沒有不開心,見了他反而愈加熱情。
孟玄雲戒備地瞪着王公公,就怕這位內侍總管下一刻就喊出“侍寝”兩個字來。
然而并沒有。
小侯爺松了口氣,随王公公一步步走入殿內、然後是書房,小侯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又看見令他面紅耳赤一個時辰的春.宮。
眼角餘光瞥去,只見——首排書架上的春夏秋冬盆景仍在,後面的春.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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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這才如釋重負。
“來了?”趙铮正坐在書案後方看奏折,頭也不擡地道,“朕一時沒找到人,墨快沒了,勞煩世子為朕磨個墨。”
小侯爺心裏不住地腹诽,偌大的福寧殿怎可能找不到人,難道專程來叫他入殿的王公公不是人,就站在皇上斜後方不遠處的夏公公不是人?
但是皇上非要說找不到,他又能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別說只是磨個墨,就是侍個寝也得……
他他他已念了佛經,理應承受得住百般試探。
小侯爺應了一聲,挽好衣袖取了墨錠上前,忽然睜大了眼睛。
皇上竟破天荒着了一襲勝雪的白衫,青絲垂下來,用發帶束了,随意搭在肩頭,一手把袖,一手執筆,凝眸沉思片刻,便在一份攤開的奏折上疾書。筆走游龍,鐵鈎銀畫,寫的都是軍國大事,江山社稷。
不論此前念了多少遍佛經,頃刻之間都忘了個幹淨。
小侯爺心如擂鼓,怔怔地站了一會兒,才開始垂下頭研磨。
就在方才,電光石火間,他想清楚了一件事,被春酒所惑時,為何一眼相中的偏偏是皇上,這其實是他的命。
醉醺醺的他比起清醒時的他,不知坦誠了多少倍。他原來竟是中意這股不是書生卻勝似書生的潇灑氣。也難怪,這樣的皇上,他怎麽都挪不開眼。
小侯爺不覺勾起了唇。
“世子,你在笑什麽?”
趙铮停下筆,意外發覺小侯爺平和了不少。
“臣……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一件想不明白就抓心撓肺,一旦想明白也就是原來如此的事。
自從入了宮,他還是第一次離皇上這般近,就怕不着調的心跳被聽了去。皇上已經厲害到,即便不試探也能令他臉頰發燙的地步了。
趙铮深深注視着他,趁着小侯爺專心研磨之際,目光狂熱地描摹着他的身形,從透着粉的耳尖,到秀颀的頸項,再沿着瘦削的腰身往下,停留在了衣裳後擺微微鼓起之處。
被露水打濕的侍衛服早幹了,小侯爺不能總穿皇上賞的衣服當值,就又換了回去。別的不提,大燕宮廷的侍衛服,上身都是利落的短衣,趙铮也沒這般盯着別的侍衛瞧過,猛一見那處圓鼓.鼓,還以為是挨了打腫起來了,臉色頓時一沉,擰着眉頭便摸了上去。
“你……受傷了?”
誰敢打朕的人?趙铮暗自磨牙,龍爪卻觸到了一塊柔軟。
趙铮:“……”
小侯爺:!!!
小侯爺斷沒想到皇上竟會如此,渾身都僵了一下,咬着唇扭過臉去。
趙铮忽然知道這是什麽了。
因為他曾經碰過,不止碰過,還知道薄薄的布料下面是怎樣的豔色。
連春.宮這麽大的纰漏擺在眼前,他依舊淡定自若,這會兒反而懊惱得不像話。白玉般的臉上現出一抹罕見的淺紅,趙铮立刻收回龍爪,結巴了一下,替自己辯解道:“朕、朕以為……”
以為你這是腫了,誰成想,誰成想是……那什麽。
小侯爺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聽懂,僵着身子擰着頭,蚊子叫一般,輕輕“嗯”了一聲。
趙铮看不到他是何神情,只能看見,一雙紅得不能再紅的耳朵尖。
這副樣子,實在不稱之為深惡痛絕。
男人都是要得寸進尺的。趙铮內心蠢蠢欲動起來,方才實在太不中用,也許該直接把人放倒在案上試一試……
王永順提到過侍寝的事,他是有私心,故意沒澄清,可小侯爺也沒再問。
入宮至今,幾乎所有的纨绔公子哥都試圖溜走,唯獨逍遙侯世子沒有,這是為何?
此時此地,他好想含着他的耳朵尖再問一遍。
小侯爺,朕想要你,你肯不肯。
“世子,玄雲……朕……”
趙铮迷亂地喚着他的名字,迫近了一步。
孟玄雲已如開水一樣冒着泡的腦子,一會兒回響起王總管的話,一會兒又閃過春.宮,皇上、皇上居然把龍爪放在那裏,他……反正他……也不是沒被皇上摸過,而且還……
佛經已抛到了爪哇國,小侯爺控制不住亂七八糟地想,皇上既摸了那裏,會不會下一步就摸別的地方,把他往龍床上帶?
內急一次便罷了,不能總是內急,君要臣死……而且還答應過的,不得推托……
總之,是真的受盡煎熬把持不住了,小侯爺心頭亦是一片火熱,皇上都試探到這般地步了,偶爾從一回,也、是人之常情?
龍床……那麽大……該不會被子蓋不住吧?
他該,先閉眼睛還是,先點個頭?
皇上又叫回了他的名字,當然皇上想怎樣都行,皇上的聲音,也怪好聽的……
滾滾氣息,離他的耳朵越來越近。
身手明明不錯的小侯爺,紅着臉滿頭大汗,慌亂得手腳也不知該往哪擺。一不小心,竟撞翻了案上一摞批完的奏折。
“皇、皇上!”
小侯爺如夢初醒,垂死掙紮。
“玄雲,朕……”
好不容易就要咬到耳朵尖了,趙铮哪裏還顧得上奏折——反正已處理得差不多了。
王永順給夏林春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貓着腰,迅速撿起奏折重新放好,然後一起退出殿去。
裏頭氣氛正好,皇上都上龍爪了,那眼神就要把人吞了,說不定孟貴人今日就要侍寝了。
王永順喜笑顏開,拍拍夏林春的肩,示意小夏子辛苦一下繼續聽壁腳,這可是貼身內侍應盡的責任。至于他這個老人家,還是先去喝上一壺清茶……
誰知剛轉一身,就撞上了一個英俊高大的青年。王總管張口正要斥罵,定睛一看,原來是慎親王世子趙鈞。
“王總管,勞煩通報一聲。”
趙鈞被撞也不生氣,和和氣氣拱了拱手。
換做別人王永順鐵定不想搭理,可是慎親王一家子與皇上關系不同一般,慎親王趙廷佑乃趙铮生父,世子趙鈞,趙铮以前也要叫一聲兄長的。
若說簡親王野心勃勃,慎親王便是絕不可能背叛皇上。
王永順不太好擋趙鈞,掂量了一下笑着道:“世子請稍候,老奴這就去為您通報,只是皇上眼下不大方便,見不見還得看皇上的意思。”
趙鈞點頭。
王永順心裏不怎麽有底,這才一會兒工夫,裏頭也沒傳出話來,皇上應不至于就……已經開始了吧?
這種事不是夏林春能應付得了的,王永順擺擺手,示意小夏子別跟着,自己悄無聲息地走入殿內準備挨罵。
只見——額滴娘诶,小侯爺滿臉紅霞被迫到了案邊,皇上的龍爪,又放到小侯爺身後去了。
兩人的嘴,就差那麽一點對上。
王永順暗恨慎親王世子來得不是時候,皇上不容易,至少等皇上親過了再……
趙铮眼角餘光已瞥見了王永順,稍稍把主動放到人後邊的龍爪挪開,平緩了一下呼吸,道:“何事?”
王永順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皇上,慎親王世子來了。”
趙铮的唇在孟玄雲耳垂上點了一下,輕聲道:“玄雲……等着朕。”
小侯爺像挨了燙,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慎親王世子這一來,真是既幸運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意猶未盡。
再這樣下去,恐怕他的那什麽,真的要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