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陳煥之和皇帝在外面談了很久, 但是聊的什麽內容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哦, 不對,還要再加上一個董長陽。
董長陽可以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聽到這麽重要的秘密的, 可是她只是剛剛點燃香,就聽到有人對陳大哥說什麽陳大哥其實不是陳家的孩子。都聽見這樣的話了, 董長陽怎麽可能會無動于衷啊?
她好歹也要陪陪陳大哥才對。
透過陳煥之的眼睛, 董長陽看見了很多東西。
她看見了皇帝和皇後臉上的愧疚和釋然, 也看見了陳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也看見了陳敏之陳識之兄弟兩人臉上的竊喜。
真的是比電影裏演的還好看。
可是董長陽一點都笑不出來,她的心裏只有慢慢的心疼而已。
為什麽他們一開始不說呢?要等到陳大哥将陳家的人都當成自己的血脈親人之後再說呢?如果要瞞着, 那麽為什麽就不能一直隐瞞下去, 偏偏要在這麽一個時候說出來呢?
就因為現在太子當了皇帝, 沒有什麽好怕的了,所以就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了?說不定皇帝皇後他們還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你看,他們沒有直接就發了個聖旨說明情況,反而來專門跑到陳家來親自告訴陳煥之。
真是皇恩浩蕩啊。
董長陽氣的差點沒有想要沖上去給他們幾拳。
皇帝将陳大哥帶出去之後, 還說了一些什麽周家人如何如何好,他當年是如何如何将陳煥之偷偷帶走的艱難事跡。最後,還張口說什麽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讓陳煥之不用擔心, 陳家對他的養育之恩是不會變的, 他還是可以和陳家照常往來。
呵。
怎麽可能照常往來呢?
今天夜晚的“所謂真相”就是隔在陳家和陳煥之面前的一堵牆, 是怎麽也越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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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相當脆弱的東西。
只要一根刺,就能如鲠在喉,就能一輩子都難以撫平傷口。
就像是她一樣。
董長陽自己也經歷過,知道的很清楚。
就算現在自己的媽媽抱着她痛哭流涕,說自己多麽多麽不容易,又或者想要彌補她帶她去美國什麽的,董長陽也不會有多麽感動。
人心都是肉做的。
怎麽可能如計算機一樣,只要你說一句對不起就能當做無事發生?
皇帝皇後今天他們來,主要是想要通知陳煥之一聲,之後再在京城慢慢放出消息,等到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再正式頒布聖旨說明陳煥之的身份,再給他一個爵位,光明正大的讓他成為皇親國戚。
他們想的實在是太美好了。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問過陳煥之一句,到底願不願意?
也許在上位者看來,陳煥之是肯定願意的,就算不願意過了這個關卡也就好了。
在那個年代,忠孝是相當重要的東西,個人的想法都被壓到了最低。
論忠,現在出口說話的是當朝皇帝皇後,陳煥之敢說不就是不忠。
論笑,陳煥之是周家血脈,認祖歸宗天經地義,陳煥之有任何不當的想法都是不孝。
這麽兩頂高帽子砸下來,陳煥之除去沉默似乎沒有別的方式可以應對了。
“朕知道你現在心裏肯定很亂。”皇帝微微嘆氣,“不過這件事你早晚都要知道的。這兩日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好了。”
說完,皇帝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明日還要早朝,他在陳家這裏耽誤的也足夠久了。
陳煥之站在原地,張口說道,“長陽,你現在正在這裏看着麽?”
“我看着的。”董長陽知道陳煥之現在聽不見,還是直接回答道。
“真希望你不要看見就好了。”陳煥之似乎想要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讓你見笑了,這麽無聊的劇情,你們那裏的電視劇都不會拍了吧。”
董長陽看着陳煥之一點點的彎下腰,蹲在那裏。
她突然意識到陳煥之現在其實是在自言自語。
也許,陳大哥是真的不喜歡被她看見現在他的樣子。
董長陽看着陳煥之現在的樣子,很想要去給他一個擁抱,但終究也只能在一旁遠遠的看着,香滅了就繼續續一個,一直陪着陳煥之從天黑到天亮。
就像以前陳大哥說的一樣。
他們終究要習慣這種生活。
他們雖然時時刻刻能見面,能聊天,但很多時候也注定要面對這樣的情況。
情侶間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們都做不到,只能幹看着。
可即使是這樣,她也絲毫沒有後悔。
天亮的時候,陳煥之終于挪動了腳步。
他慢慢的走到陳家門前,又慢慢的退了回去。
現在的他,暫時不能回去。
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娘看見他而已。
在陳煥之身上花費心力最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夫人。
陳夫人向來驕傲自己親力親為的帶大了兒子,兒子能夠長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她教育有方。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她其實陳煥之不是她的兒子,她真正的小兒子早在出生的時候就死掉了。
對于陳夫人來說肯定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
現在回去見她的話,說不定母親會太過激動,說不定還會再次暈倒。
陳煥之想明白了之後,轉身去找了自己的師父李無為。
李無為已經等他很久了。
“師父。”陳煥之臉色很是蒼白,看見李無為的時候似乎想要說點東西,但終于還是換成了另一句話,“我能在你這裏先住幾天麽?”
李無為靜靜的看着他,微微颔首,“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想要在這裏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謝謝師父。”
“你我師徒,不用如此客氣。”李無為擺擺手,“進來吧,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像個什麽樣子?要是讓你的心尖尖看見了,還不得笑死你!”
也許長陽現在已經看見了。
陳煥之苦笑了一聲。
他也真是失敗。
果然刀子紮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當長陽和她的媽媽見面的時候,他只是欣慰長陽越來越穩重,現在才知道,遇見這種事,就算面上表現的再穩重,心裏也還是過不去的。
感同身受這種話,也就是說着好聽而已。
“師父,你都知道了麽?”
進門的時候,陳煥之忽然問了一句。
李無為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回答了一聲,“知道了。”
說完,李無為又補充了一句,“其實很多時候,還是有不少蛛絲馬跡的。我是局外人,有時候看着比你更清楚,去問問你父親,也就是陳大人也就一清二楚了。“
陳煥之仔細回想了一下以前,用現在的眼光來看的确是很多值得疑惑的地方。
比如他那麽小的年紀卻能去給太子當伴讀,太子明明不是個多麽有耐心的人卻陪着他一個奶娃娃在皇宮裏上學,有時候對他比對郡主還要好。有時候別人說的話難聽了,第一個出來幫忙辟謠的反而是太子妃。
就算是從小一起處出來的感情,也有些太過了。
畢竟太子在他之前是有過一個伴讀的。
又比如嬌嬌郡主和皇長孫,太子和太子妃都放任他們親近自己。但是等到嬌嬌郡主對他有不一樣的想法的時候,立刻就幫着陳煥之躲着郡主了。
如今想來,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還有晉江閣,在太子登基之前也一直都是掌握在陳煥之手裏的。太子妃身體已經大好,卻沒有着急将這個産業收回去,還是陳煥之主動去了一趟皇宮交還出去的。
譬如其他種種,就不再在這裏贅言。
“原來我竟然是個瞎子。”陳煥之自嘲了一聲,“我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還以為這些都是我應該得到的。”
“你從小就是這麽長大的,身邊的人都将這些當成正常的,你當然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李無為勸了一句,“你現在也不用多做什麽,安安心心等着就是。這原本便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一手操縱了你的人生,你若是就此頹廢,豈不是白瞎了你這二十年的辛苦努力?你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全是靠你的出身不成?”
在這個京城裏,皇親國戚多了去了。
別說只是皇帝的表弟,就是皇帝的親兄弟,混的好的也沒有幾個。
在李無為看來,陳煥之傷心一陣子便罷,時間再多就沒有必要了。
等過兩天,陳煥之的身世消息流傳出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戲呢,陳煥之怎麽能夠在這些庸人面前表現失态?
“不管你是陳家人,還是周家人,都是我的徒弟。”李無為原本還想要說點鼓勵的話,但是看見陳煥之蒼白的小臉,又意識到他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二歲。
還很年輕。
于是話到了嘴邊,又換了一個樣子。
陳煥之沒有再說什麽,乖乖的回了自己房間,打算先睡一覺,養好精神,重新洗漱之後再去見長陽。
現在這個樣子去見長陽,實在是太丢臉了。
“還是賭神師父會說話。”董長陽看見陳煥之入睡了,也是跟着松了口氣,“陳大哥也就是這一時半會兒的想不開,睡一覺起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董長陽對陳煥之很有信心。
“長陽,醒來了麽?”師娘輕輕敲了敲門。
“醒了。”董長陽連忙站起來開門,她是壓根就沒有睡。
“你看起來似乎睡得不是很好,是不是第一天在陌生地方睡不着認床啊?”師娘有些憂心忡忡。
“嗯,第一天有些激動。”董長陽笑了一聲,“師娘,有什麽事情麽?”
“我做好早餐了,你過來吃一點再繼續睡吧,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師娘招招手,“你過來吃一下看合不合口味?你老師可不是一般的挑嘴……”
師娘絮絮叨叨的,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但是這樣也很可愛啊。
董長陽吃完早餐之後,精神就恢複了。
她還很年輕,只是熬一天的夜而已,根本不算什麽。高考結束的那一天晚上,她也有和全班同學一起出去KTV上網什麽的,同樣也熬了一天,照樣精神充沛。
吃完早餐後,董長陽就去了楊雲生的書房,從師娘那裏拿了筆墨紙硯,挑了一張自己喜歡的畫開始臨摹。
這也算是她的功課之一了。
再說京城。
最近京城裏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一個消息,說陳煥之其實不是陳家的孩子,他和陳家的兩個長輩也一點都不相似,也和上面兩個哥哥截然不同。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是将這個消息當成笑話來聽的。
哈哈哈別開玩笑,要陳煥之不是陳家的孩子又是哪家的孩子?不是自家孩子還養的這麽優秀,親生兒子反而平平無奇,這蒙誰呢?
可是過了幾天,流言越演越烈,陳煥之罕見的請了幾天假沒有去戶部,戶部尚書那邊也沒有透露出什麽話來。有好事者幹脆跑去問了陳敏之和陳識之這個消息,結果這兩個人居然沒有反駁,簡直相當于默認,陳夫人也不再出來打麻雀牌了,陳大人這兩天的臉色也不是不好看。
于是,衆人心裏有底了。
這陳煥之看來真的不是陳家的孩子了,那陳煥之會是哪家的孩子?這陳家心也是夠大的,這是不是自家孩子難道都不清楚了?
還有,陳煥之不是陳家孩子的話,那麽聖上和娘娘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陳煥之一直不願意成親,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的身世有問題?
不過衆人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又有新的消息出來了。
這消息來自于皇後娘娘和一些命婦們的交談,直接稱呼陳煥之為表弟,又誇陳家忠心耿耿雲雲。
陛下的表弟?
衆人想了想,找到了周家的名字。
頓時,一些知道些事情的老人們不再談論這個事情了。
很明顯,這是一樁多年前的懸案。當年周家的事情有貓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是當年和周家一起的那些個家族,死的死敗的敗,先皇年少登基的那一段歲月可不是和現在一樣安穩。
涉及到多年前的案子,聰明的人都緘口不言了。
連帶着這些個消息是怎麽放出來的,大家心裏都清楚明白了。
這麽**的事情,又涉及到周家,這消息來的又快又猛,要說沒有陛下他們的示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就說,陳煥之和陳家的人不一樣。”
“說起來,周家的那些分支最近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周家現在就一個空殼子,什麽都沒有,就算陳煥之起來了也是因為他和陛下的感情好,現在趕着湊上來也不過是徒惹陛下傷心罷了。”
當年周家一敗落,分支就跑的遠遠的,連這麽一個嫡系子弟還得靠着陳家才能活下來,周家的臉都被丢光了。現在他們要是敢過來,就要承受當年遲來的怒火。
誰敢黏上來啊?
“那陳煥之的婚事……”
“我們先別急,看陛下到底是準備怎麽對他再說。也許,我們女兒運氣好還能撈一個侯夫人當一當呢!”
……
陳煥之的身世在京城裏掀起波瀾無數。
嬌嬌郡主雖然已經嫁人,但也聽見了這個消息。
她頓時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父母雖然讓自己和陳煥之親近,卻不肯讓自己嫁給她了。
他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自然不能婚配。
不過嬌嬌郡主還是進了宮詢問自己的母後,這事到底要怎麽辦?
“你父皇是打算讓他認祖歸宗,到時候再封一個伯的。”皇後拍拍女兒的手回答道,“封侯現在還太早,他又是戶部的人,現在太出風頭也不是什麽好事。封一個伯就簡單的多了,那些老臣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阻擋陛下彌補當年遺憾的。”
“可是陳大哥,不,表叔他應該不願意加封的吧。”嬌嬌郡主對陳煥之還算了解,“現在表叔雖然已經重新去戶部工作,但看他的樣子看不出什麽喜怒來。”
“我也在想,是不是做錯了。”皇後嘆了口氣,“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是寧願你們一輩子快快樂樂的,都不願意你重新背負起這麽多的東西來的。可是你父皇這個人你也知道,重感情。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對不起母家,他肯定是讓陳煥之認祖歸宗的。男人就這樣,只覺得該給你的東西都給你了,你再有什麽想法就是太矯情。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怎麽會不疼呢?要是陳大人提前告訴陳夫人,這事也沒有這麽麻煩,可偏偏陳夫人不知道。你表叔和陳夫人母子感情深厚,經此一役之後,怕是不能再回到從前了。”
“陳夫人也就是這幾天想不明白,希望她能夠好好的吧。”
陳家。
陳煥之還是沒有回來。
不過他每兩天都會寫封信回來報平安,也有對陳夫人的問候。信裏不見多提身世的事情,只是如以前在皇宮求學一般,正常報個平安。
陳大人終于再一次進了陳夫人的房。
家裏的下人這些日子也都老老實實的,根本不敢說一個字。兩個兒媳婦也意識到以前的事情她們有些做過火,現在發現陳煥之根本不可能和她們搶陳家,越發覺得過意不去,現在都卯足了勁在公婆面前表現,将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陳大人發現自己的夫人這兩天似乎多了一些白頭發的樣子。
“你這些日子還好吧?我今早在朝堂上看見煥之,他看起來精神已經恢複了不少,只是看起來還有些緊繃,見到的我的時候也有在問候你。”陳大人輕聲細語的說道。
“不好。”陳夫人板着張臉,“你可真厲害,隐瞞了我這麽多年,要不是陛下他們說出來,你還打算隐瞞我多久?”
陳大人頓時一噎,只能賠禮道歉,“那個時候你身體不好,若是告訴你兒子沒了,說不定你都要熬不過去,我怎麽舍得?後來見你與煥之感情深厚,你又親手撫養,我就更加找不到機會了。”
“你這麽一說,還是我的錯?”
“不不不,當然是我的錯。”
陳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然後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煥之他現在在他師父那裏住着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住的習慣,一些衣物什麽的,他都放在家裏,派人給他送去一點吧。”
“夫人,你……”
“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麽見他才好。”陳夫人嘆了口氣,自己也很是迷茫,“我知道這件事和他沒有什麽關系,他也是無辜的,可是這麽多年的感情,你現在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我這心裏,始終是沒有辦法釋懷。”
“是我的錯。”
陳煥之在戶部重新和董長陽見面。
這些日子,他已經養好了精神,看起來也和以前沒有什麽兩樣。
只是董長陽知道,陳大哥肯定還是有什麽地方變了。
每個人成長的時候,都會有一些東西改變的。
“陳大哥,今天楊雲生老師回來了。”董長陽盡量和陳煥之說一些比較高興的事情,“我已經正式行過拜師禮了,老師說過幾天帶着我去和他幾個朋友見一見。美院的課程沒有那麽緊張,我想要在這一行盡早打出名氣的話,還是得多參加一些畫展,也可以開始嘗試去國際比賽上投稿了……”
董長陽不停歇的說了很多東西。
到了北京,她才知道全國青少年大賽也就是個起點而已,書畫界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各種派系也是各種繁雜,如果沒有一個好老師領着進門,想要在裏面生存恐怕要走很多年的彎路。
有了資源,有了門路,你開畫展也好,評獎也好,都要簡單方便的多。在國家這裏有了名號,就能走政府的資源去參加一些一般人根本進不去的重大比賽,也能第一時間去觀看一些不怎麽對外開放的古字畫。
這是一個特別的名利場。
在這裏,許多高官巨富大明星們應有盡有,一夜之間你的畫可能價值千金,也更多的是一文不值。
董長陽只是聽了一點皮毛便覺得頭疼,想要徹底融入進去恐怕還要花上一段時間。
“長陽,你要好好把握機會。”陳煥之聽明白了董長陽的話,“這些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它們能讓你走的更加順利,但是你能走多遠,還是得看你的畫有多好。”
“我當然明白。”董長陽肯定說道,“陳大哥你呢,你到底怎麽打算的呢?”
“陛下要給我封爵位。”陳煥之沉默了一會兒,“開始陛下想要給我封侯,我拒絕了。我的資歷還很淺,如今在京城裏也幾乎都是異樣的目光,所以我打算去領個差事,帶着新一批的軍資去邊疆,去看看那邊的風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