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放月假了。
董長陽想了想, 自己回家的話似乎浪費在路上的時間有點多,而且問題的關鍵是就算她回家了, 家裏也沒有什麽人等着她。
相反,她的同學朋友差不多都在這裏。
“長陽, 你之前說你很會打麻将是不是?”剛一放學, 朱思雨就急忙背着收拾好的包來到了董長陽這裏。
“是啊。”董長陽點點頭。
“太好了!”朱思雨一臉高興,“你今天跟我回家, 媽的,我最讨厭的那個小姑來了, 天天說我把沒兒子家産全白賺了, 艹, 要不是她是我爸唯一的妹妹, 我早将她打出去了。”
“什麽年代了還有這個思想,她自己不是女的麽?”董長陽很鄙視這種同是女人還打壓女人的人。
“可不是麽?還一門心思讓她兒子管我爸叫幹爹, 尼瑪什麽鬼,真以為還活在清朝啊。活該一輩子窮。”朱思雨也跟着罵了一句,“她平時喜歡打麻将, 我媽是個菜雞, ”
每一次看見令人讨厭的姑姑從自己媽媽手上贏錢, 朱思雨就恨得跟什麽似的。
她家并不缺這一點錢。可是她讨厭從她們家手裏賺錢的, 卻是天天在說她壞話的姑姑。
這一次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朱思雨并不知道董長陽到底在打麻将方面多厲害, 只是單純的想要将這個好朋友拉回自己家,陪自己一起玩,順便惡心惡心她姑。
朱思雨并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多大的驚喜回去。
董長陽沉思了一下, 答應了。
她也确實有點牌瘾犯了。
不不不,應該說是她為了要這一次全國青少年繪畫大賽的預選賽做素材采集。
“太好了,那我來幫你收拾,我們一起回家吧。”朱思雨激動的不行,好像生怕下一秒董長陽就會反悔,連忙手忙腳亂的幫她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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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一個牙刷和一條毛巾去就可以了總共就放兩天假,用不着帶太多東西我們夜晚還是要回來晚自習的,你忘記了嗎?”
朱思雨愣了一下,她還真的忘記了。
跟着董長陽做同桌,就是有這麽一點不好,那就是人家學習的時候你也得跟着學習,雖然家長對于朱思雨主動和董長陽一起學習這一點是相當欣慰就對了。
一想到自己兩天的假期還得抽出半天的時間去晚自習,就吃一頓時就不那麽激動了,好像平白無故的看見自己碗裏的鴨子飛了一半。
“好吧好吧,那我也不帶這麽多東西了,随便收拾一下就走,長陽我先把東西放在你這裏啊。”
“行。”
朱思雨的家距離這裏不算近,不過她爸爸專門開車來接就還好。
受上一次開學影響,這一次朱爸爸學乖了,将車遠遠的停在最外面,讓朱思雨她們多走幾步路再上車,這樣自然也就不堵了。
董長陽也是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一邊想自己要不要提點水果上門,但另一邊又被朱思雨抓着不放,頗有些為難。
好在朱思雨是個活潑性子,叽叽喳喳說着學校的趣事,這一路也不算難過。
“到了。”朱思雨拉着董長陽下車,興致勃勃,“你和我住,我床超級大。”
董長陽跟着朱思雨好好逛了一下她的家,這裏是個別墅,裏面裝修的比較現代風。雖然客房有很多,不過董長陽還是接受了朱思雨的好意,打算和她一起住。
“要是我是個男孩子就好了,你現在和我睡一張床,傳出去的話以後就只能嫁給我了。”朱思雨在邊上頗為遺憾,“要是我有一個哥哥也成啊。”
董長陽決定不理會朱思雨的夢話。
傍晚,董長陽就見到了朱思雨口中那個讨人厭的姑姑。
飯桌上,這個姑姑就說了些女孩子嫁人就行不用這麽費力學藝術,不當吃不當穿之類的話,聽的董長陽和朱思雨兩個人都有些生氣。
這個姑姑的長相還不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說話這麽難聽。
除去朱思雨口中的姑姑之外,這裏還有一個嬸嬸在。
這個嬸嬸不怎麽說話一直安安靜靜的就和透明人差不多。
“差不多就行了,你少說一句。”朱爸爸聽不下去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來擔心我。”
“我這不是擔心哥哥你嗎?畢竟你就這麽一個女兒,以後萬一你出了什麽事,連個摔盆的都沒有。”
“媽的,真當我是死人啊。”朱思雨有些想要沖上去理論,被董長陽拉住了,“你先別說話,等會兒打麻将我幫你出氣。”
朱思雨年紀小,輩分低,上去說話純屬送菜。
董長陽難得為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生氣了。
在陳大哥那個年代,說這話不能算錯。可即使是陳大哥,在知道她們這個年代女子可以與男子一同上學也知道是一件好事。
古人都能正确的看待,為什麽現代人反而思想這麽腐朽?
思想正确的人出現在古代,但是這種應該生活在古代的人卻活在現代。
董長陽為陳煥之感到不值。
如果 陳大哥和她一起在現代的話……
“嫂子,我們現在還缺一個人。”朱思雨的姑姑很快說道,“要不我打個電話喊我的姐妹過來湊個桌。”
“她一叫她的姐妹就喜歡聯手欺負我媽。”
“思雨,聽我說……”董長陽拉過朱思雨說了一陣。
朱思雨連忙點頭。
“姑姑,我來吧。我最近剛學會打麻将,湊個搭子吧。”朱思雨主動坐在麻将桌上,半點也沒理會姑姑驚訝的目光,“我過年壓歲錢還沒用呢。媽,我打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朱媽媽看看朱思雨,又看看董長陽,似乎明白了什麽,“行。”
“母女檔啊。”姑姑有些不樂意。
“姑,你怕了?”朱思雨笑了笑,“行,那讓我同學來吧。她最近剛學會打麻将,長陽,你盡管上,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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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無為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來徒弟問問題,結果聽完陳煥之的問題,整個人都快炸了。
他突然明白了當初那個說“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的人的郁悶之感。
他博學多才,樣樣精通,陳煥之這個當徒弟的放着官場上的東西不問,跑來問他這些兒女情長的東西?
什麽叫做“先生,我想見她又不敢見她,想要和她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心病啊?
這不是心病,是腦子有病。
哎,不對。
李無為沉思了一會兒之後,突然發現不對了。
這陳煥之怎麽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又見多識廣,都已經是十九歲的人了,正常小孩都該出生了,他怎麽在這種兒女□□上半點不懂?
不對勁啊。
又不是當和尚。
“徒兒,為師記得你是在宮裏長大的吧。”李無為肯定說道。
“正是。”陳煥之雖然不懂師父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不過還是好好的回答了。
“那你覺得宮廷裏的女子,美麽?”李無為直接問道。
“師父。”陳煥之正色道,“宮中女子俱是君王所屬,身為臣子,多看一眼都是不敬。再者,女子德行為先,容貌為次。宮中女子若單純以容貌論高低,那後宮之主如何做天下表率?”
得得得,這還是個小古董。
“為師不是在問你這個。”李無為擺擺手,“為師是在問你,你覺得她們美不美?”
“當然美。”
“那你有沒有想要親近她們,和她們說說話?”
“先生說笑了,宮中女子要麽視太子殿下為敵,要麽想要拉攏殿下。我身為伴讀,雖只是名義,卻也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不管誰來找我說話,絕不多言,也絕不輕信。”陳煥之這麽說,也是這麽做的。
他在宮廷裏口碑頗好,自然也有不少年輕宮女愛慕。只是他不主動親近任何一人,也不敵視任何一人。記得住宮女名字容貌,卻不會放在心上。
這樣的陳煥之,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年紀相差太大的太子和太子伴讀,一起在宮廷裏生存。太子簡直和擔心自己兒子會被無聲無息被人害了一般,不斷給陳煥之灌輸遠離這些宮廷女子的知識,免得什麽時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畢竟陳煥之年紀小,太子也不好說太多,讓他不接近就完了。萬萬沒想到,陳煥之自動認為這些是君子之道,直到現在都沒有扭轉思維。
李無為問清楚了之後,知道這是太子造的孽,不,也不能說是太子的錯,誰讓陳煥之還是個小豆丁就被抓來當成人的太子的伴讀了呢?太子又不會帶孩子!
“那你母親就沒有給你準備什麽漂亮丫鬟?”太子那邊教導的還湊合,父母這邊就該給兒子普及正确教育了吧。
“家中女使,各司其職。母親所賜,萬萬不可怠慢。”陳煥之點頭道。
有啊,這就奇怪了。
陳煥之這麽一個樣樣都好的少年郎在面前晃來晃去,難道就沒有侍女膽大包天動點手腳或者勾引勾引什麽的?
“可有侍女經常在你面前晃悠?”
“同在一個家中,自然時常見面。”
“那她們就沒有在大冷天穿着薄衣在你面前出現的?”其實李無為想要問的是有沒有侍女脫光了爬床的,可他畢竟是當人家師父的,不能太沒有素質。
“好像也有。”陳煥之微微思考了一下,“我去和母親說,這個侍女可能是被克扣月錢無錢購買寒衣,請母親從我的月錢裏撥一份給她,母親答應了。”
“……那你後來還見過這個侍女沒有?”
“好像沒有了。”
真相大白了!
這個徒弟分明是正直過了頭,腦袋裏沒長這根筋!
太子沒教,母親嚴防死守,他可不是就變成這樣了?
幸好幸好,男歡女愛乃是人之天性,就算什麽人都不教,在他遇見喜歡的女子之後,還是會無師自通的。
真是青春啊。
想到這裏,李無為又問了一句,“那京城裏的女子愛慕你者衆多,你就沒有什麽想法?”
“不瞞師父,徒兒覺得有點煩,又覺得這種想法對她們不公,所以只能虛與委蛇,能避則避了。”
“苦了你了。”李無為拍拍徒弟的肩膀,世界上果然沒有完美的人。他這個徒弟別的方面都堪稱出衆,不過在兒女情長上太不行了。
不過也許這才是時下推崇的做大事的人應該有的品質。
可李無為不喜歡這樣。
“你想見的這個女子,家世如何?”李無為起了成全的心思,只要對方不是個心懷不軌之人,他這個當師父的也願意幫徒弟一把。
只是李無為猜測對方可能家庭不是那麽好。
如果是京城貴女,和陳煥之若是有所往來,怕早就讓陳家上下震動了,怎麽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因此,這個女子可能出身不高,不敢和陳煥之互訴衷腸,所以徒弟才來找自己詢問。
“她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如今是一人獨自生活。可她堅強獨立,才華橫溢,純粹是靠自己。”陳煥之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說道。
怪不得!
這種遭遇的女子的确引人同情。
可是李無為立刻就警惕起來了。
他可比陳煥之多吃了幾年的飯。
在京城裏,有那麽多喜歡陳煥之的,自然也有想要毀掉他的。他年紀輕輕就上戶部郎中,又一手改造了晉江閣和張記豆花,是太子身邊一等一的信心腹和助手。要是能毀掉他,就等于毀掉太子一邊臂膀。
而對付這樣的年輕人,最有效的就是美人計。
李無為年輕時候也遇見過這樣的人,差點沒脫一層皮。
他可不能讓徒弟重蹈覆轍。
“那她今年多大?”
“十六。”
“十六歲的女子,孤身一人,父母不在,能活到這麽大,還真是不容易啊,想必遇見很多困難吧。”李無為意有所指。
這要是背後沒人,一個女孩子想要順順利利活到現在簡直不可能。
貴族女眷尚且不行,何況平民!
“她有學堂與街道辦,不,是街坊鄰居相助。”陳煥之連忙改口,“她母親也有資助她。”
“她可有兄弟?”
“無。”
“可有叔舅?”
“似乎也無。”
李無為重重嘆氣,這還用想麽?這擺明就是騙你的啊我的傻徒弟。
“那她能夠平平安安,你當真不曾懷疑?”李無為不信自己徒弟蠢到這個地步。
那麽多身家豐厚的孤女都被親族叔舅給賣了,好一點的被送去當繼室小妾,差一點的說不定屍骨無存。
女子生存不易,李無為早就知道了。
“先生,你誤會了。”陳煥之後知後覺的發現李無為似乎對長陽有很大誤會。
“長陽她和我們不同。在她的家鄉,女子二十方可嫁人,而且嚴禁人口買賣。男子女子均可上學,學堂提供衣食住行……”
“你說的這種地方,恐怕翻遍大闫朝也找不出來。”這種謊話怎麽能信?
徒弟被人忽悠傻了。
“她有何長處,讓你如此念念不忘?”李無為很懷疑從小在宮廷長大的陳煥之到底能夠被什麽樣的人迷成這樣?
“她擅長學習。”
“好學者比比皆是。”
“她擅長繪畫。”
“京城之中擅長繪畫者衆多。”
“她尤其擅長麻雀牌。”陳煥之絞盡腦汁又想了一個。
“哈。”李無為笑了起來,“現在還有不擅長麻雀牌的女子麽?”
“可即使是先生你,也不能贏她。”陳煥之分外認真的說道。
畢竟李無為上一次還輸了。
“當真?”
“我費盡心思,從未勝過她。”陳煥之微微嘆氣,“她有一個外號,叫做小雀神。”
“……那還等什麽?”李無為激動道,“趕緊娶她回家陪我打牌啊。”
能贏陳煥之,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雀神了!
怪不得傻小子喜歡她!
李無為一改之前的态度。
“娶?”陳煥之有些迷糊,“先生,為何是娶?”
糟糕,這邊還沒有轉過彎來。
“你都對她念念不忘輾轉反側了,分明是喜歡她。既然喜歡她,自然要将她娶回家啊。”
轟————
陳煥之一直不願意去捅破,不願意去想的那個最大的可能性就從李無為的嘴裏被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喜歡?
是了,怎麽能不是喜歡?
為了她,他幾乎背棄了自己的原則。
甚至在戶部辦事之時也放下手中工作偷偷看她。
不是喜歡,又是什麽?
可是,喜歡又能怎麽樣呢?
長陽說,她們那裏有一種叫做飛機的東西,短短幾個時辰,就能從國家的最東邊飛到最西邊,能夠跨越江河湖泊,高山草原。
它是她們那個時代最快的縮短距離的東西。
可是,他的時代沒有飛機。
就算有,對他來說,長陽也在飛機就算飛上幾年,幾十年,幾百年都到達不了的遠方。
作者有話要說: 朱思雨:長陽沖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