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後最近發現了某些不對。
她雖然是繼後, 但兒子不過才兩歲大, 根本無法和那些已經成年的皇子抗衡,何況在她的兒子前面還有一個太子擋着,怎麽輪也輪不到她的小兒子。
因此,皇後這個位置她坐的是穩穩當當,只要看着下面的皇子和妃子們鬥法就行了。
唯一叫她煩惱的, 就是宮裏那些年紀大的太妃和不受寵年齡又大的妃子們了。
太妃們還好, 怎麽說年齡資歷還擺在那裏,有孩子的就出宮和孩子住,沒孩子的就住在一起, 偶爾去太後那裏轉幾圈提提要求, 再反饋到她這裏。
關鍵是這宮裏不受寵, 或者曾經受寵又沒有孩子的妃子們。
現在陛下的年紀也大了, 皇宮裏已經很久還沒有孩子出生了。可陛下卻不服老,不但不願意将權利交出來, 還越來越喜歡那些年輕活潑的女子,以前那些陪着他的老人都被撇在一旁。
沒有孩子,又不受寵, 這些妃子們就只能抱團來找她這個當皇後的,又或者是搞些別的什麽事情出來。不然, 她們就只能和那些太妃們一樣過着養老的生活, 這對于那些年華正好的妃子們來說無疑是相當殘忍的事情。
除去這些不受寵的妃子們之外, 那些有孩子的不受寵的妃子們也是天天給她找事。前者還好, 起碼鬧事也沒有什麽底氣, 後者就仗着有孩子各種作妖,不是搶這就是搶那,着實叫人心煩。
皇後也不是這麽好當的。
可是這幾天,這些妃子們似乎就不怎麽來給她找事了。
皇後詢問了身邊的女官,“靜妃她們最近是不是很少過來請安了?”
“是的,娘娘。”
雖然皇後已經免了她們的請安,但她們還是堅持不懈的過來。可是這幾天倒是來的少了。
奇怪,最近宮裏也沒有什麽事情要辦啊。
“這一個兩個不來也就罷了,這每天請安的人比以往少了一大半,本宮心裏總是不那麽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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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常常過來自然是煩,可這突然不來了就更叫人懷疑她們背地裏是不是打算做什麽了。
“啓禀娘娘,據奴婢所知,靜妃娘娘她們最近似乎是迷上了一種博弈游戲。”身邊的女官忍不住道,“這游戲已經在京城上層的貴夫人圈子裏流行起來了,幾位公主也對此十分沉迷。靜妃她們應該就是被公主們帶着玩這個游戲的。”
“此事本宮也略有耳聞。”這據說還是晉江閣流出來的游戲,和太子息息相關。皇後想了想,還是決定出手幹預一把,“也罷,我們這便去靜妃那裏看看,這游戲究竟有何奇妙之處。”
同一時間,長公主則是帶着兩位妹妹和太後這邊湊成了一個牌搭子摸牌。
太後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小輩湊到她面前來陪她這話,這一次一下子來了三個孫女陪她玩樂,太後自然只有高興的份兒。
因為太後年紀不小,所以在學麻将的時候稍稍慢了一些。但她地位尊貴,因此就算打牌的技術不好,也架不住三個小輩給她喂牌。這一來二去的,自然就體會到了不少樂趣。
靜妃這邊則是拉了幾個好姐妹一起打牌。
皇後不樂意看見她們,她們也不想往皇後面前湊啊,這不是每天閑着沒事麽?去皇後那裏,好歹還能打扮打扮給別的妃子們看看鬥鬥嘴什麽的呢。
現在有了打發時間的樂子,鬼才想要去看皇後那張冷臉呢。
“等等,我吃啊。”
“不行,你這不是耍賴麽?”
“出都出了,你還想要收回去?”
……
皇後帶着女官們還沒有走進靜妃的宮殿裏,就聽見了裏面傳來了幾個妃子的叫罵聲。
靜妃的宮人們一個個都低着頭,恨不得縮到地裏去。
自從她們主子迷上這個麻雀牌之後,以前那種沉穩大氣的風度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
“這成何體統 ?”皇後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粗魯的靜妃。
不成體統也已經成了。
靜妃也不是一個人在打,裏面和她一起打牌的三個妃子在這後宮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
皇後還沒有說什麽呢,這些妃子就自個兒請罪了。
要真是誠心認錯還好,這些妃子可不覺得自己有錯,她們在自己的宮殿裏摸把牌難道還不行了?因此她們一個個話裏帶刺,一個說這是自己的女兒孝敬給她的麻雀牌,另一個說自己打算學會了孝敬太妃,還有一個就說這是自家姐妹玩玩,只是有些情緒激動。
皇後就算是想要處罰,幾乎都找不到借口。
這個時候,靜妃膽子大了起來。
“娘娘,您是不會玩這個麻雀牌,才不知道我們這玩着玩着,一時的确是有些意氣上頭。娘娘,太後娘娘那邊據說也在玩,這一副麻雀牌還是我托長公主重金從晉江閣收購來的,不如娘娘您也試試?”
要不怎麽說靜妃位份比她們高呢?
這膽子還真是比她們大。
三個妃子在心裏暗暗吐槽,卻也不得不承認還是靜妃手段高明。
要是皇後娘娘也迷上打麻雀牌,以後她們豈不是能正大光明的玩?說不定還能拉近關系呢。
畢竟皇後娘娘就一個人,這一缺三還得找她們湊個桌呢!
“不必了。”皇後還是端着架子,拒絕了靜妃的好意,“這一次你們自己反省一下。”
皇後說完就走,不想再和她們糾纏。
等到皇後走遠,靜妃趕緊又拉着姐妹繼續打牌。
“你們看着吧,過幾天皇後肯定得找我們一起打牌。”靜妃篤定道。
“姐姐怎麽這麽有信心?”
“是啊,皇後穩重,和我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人可不一樣。”
“明日是皇後去太後老人家那裏請安的日子。聽說現在長公主和太後娘娘玩牌不知道玩的多高興呢。皇後想要搏一個孝順的名聲,太後娘娘喜歡的東西她哪裏能不喜歡呢?”
這麻雀牌好玩是好玩,但若只是将它當成一個好玩的東西可就太吃虧了。
有時候,它會成為新的社交工具。
“你們看着吧。”靜妃一邊摸牌一邊下斷言,“這麻雀牌必定會如圍棋一般流傳後世,經久不衰。現在,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只有像她們一樣親自體會過這麻雀牌魅力的人,才能深深明白這種游戲是多麽的奧妙無窮!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後去太後那裏請安的時候,就被太後問了能不能陪她玩麻雀牌?
皇後整個人都是懵的。
太……太後也迷上了?
事實證明,太後不僅迷上了而且還迷得十分深沉,她甚至提出想要去晉江閣看一看,選一副最好的麻雀牌回來給自己玩。
太後平時也沒有提出過什麽過分的要求,這一次似乎真的是較真起來了,誰勸也不管用,硬說是別的麻雀牌壞了她的手氣。皇後勸了又勸,最後也只能敗北,退而求其次陪着太後一起出宮去拿晉江閣看看。
不過太子妃就要看的清楚多了。
太後哪裏是要去選麻将牌,分明是找個借口給太子殿下撐場子。
這麻雀牌眼看着在京城裏越來越火,仿制又容易,這想要搶奪客人可比想象中容易多了。再加上不少人拿着這麻雀牌當賭博游戲玩,更是容易引人诟病。
可是太後娘娘帶着皇後去晉江閣的話,哪怕是對外誇一句或者留個字呢,對晉江閣都有莫大的好處。
“太後娘娘這麽一把年紀了,還要為我籌謀,實在叫我汗顏。”太子在太子妃面前向來沒有任何架子,聽見妻子為自己分析出來的情況更是覺得心情複雜。
他與太後的關系甚好。
可太後畢竟年紀大了,管不了那麽多。 可是太後願意這麽幫他,也叫他感動不已。
“這一次,我也去。”太子妃握着太子的手道,“晉江閣是你和阿恒弄出來的。阿恒是個好孩子,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我們必須要趁着別人還沒有對晉江閣下手之前,就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
“可是你身子不好……”太子還是有些顧慮,“我去就行了,實在不行讓嬌嬌去。”
“太後和皇後都去了,嬌嬌不夠資格。”太子妃緩緩搖頭,“你是男子,這麻雀牌是女子博弈游戲,你怎麽能出現?”
可以想見,這麻雀牌之後必定會引來無數文人口誅筆伐,到時候為了名聲考慮,說不定很多貴夫人就不再玩了。
趁着現在那些文人還沒有動筆,她們先出馬将這個麻雀牌定義成“女子閨閣游戲”,是“公主孝敬太後”的“禮物”,搶先将大義名分給占了,以後不管做什麽才會游刃有餘。
為此,她就算多喝幾服藥,也要一定要去的。
太子妃想明白了這一點,便不會再更改自己的決定。
當初那些皇子們趁着她生病打壓她們東宮的産業,如今晉江閣好不容易起來了,豈能再容這些宵小觊觎?
“那要不要派人給阿恒通個氣?”
“不必。”太子妃笑了笑,“此時必定有不少人在偷偷觀察我們東宮的情況。阿恒聰明機靈,太後也對他十分寵愛,必定不會難為他。倒不如随機應變,這是好事又不是什麽壞事。再不濟,還有我呢。”
太子除了緊緊握住妻子的手之外沒有什麽別的能做的。
“辛苦你了。”
“殿下說的哪裏的話?”太子妃伸手摸摸太子的臉,“殿下重情重義,這一切都是我們自願為殿下做的。”
晉江閣這頭猛然接到太後她們要來的消息,很是手足無措了一陣。
這可不是一般的貴人啊。
好在陳煥之穩得住,當即站了出來穩定人心。
這也是陳煥之第一次以明面上的主人身份出來,以前大家雖然知道是他弄出來的麻雀牌,但誰都沒有明說。
這一次陳煥之這麽當着所有人的面出場,無疑就是在昭告京城,這晉江閣就是太子手裏的東西。
貴夫人們想要裝瞎都不行了。
可是這牌打都打了,來打牌的人幾乎包攬了京城上下一大半的貴婦圈子。法不責衆,誰也不覺得心虛。
陳煥之帶着晉江閣的人出去迎接太後她們。
剛出去,就看見太子殿下的侍衛在給他使眼色。
皇後也不蠢,以保護太後安危為由,出來之前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
太後她們的儀仗沒有怎麽用,出行稱得上是簡陋,但好在護衛人數還是夠的。
“都起來吧。”太後沒有怎麽讓這些人行禮,“老身我不過是順道來看看這麻雀牌的起源罷了。”
“太後您也玩?”一位品級高的婦人大着膽子笑問了一句。
“自然,這是幾個孫女孝敬我的,知道我老婆子一個人在宮裏寂寞,所以才特意找來這麻雀牌供我玩樂。她們一片孝心,我也就因此有了點興趣。沒想到,這個麻雀牌居然是陳家的小娃子弄出來的?”太後饒有興致的看了陳煥之幾眼,招招手讓陳煥之上前。
陳煥之和太後自然也是熟的。
以前太後還嫌棄陳煥之年輕太小當不了伴讀,但太子妃前幾年沒有生出兒子,這太子差不多是将陳煥之當兒子養的。太後又時不時去見太子關心關心,這去的次數多了,對陳煥之自然也就熟悉了起來。
“太後萬安。”
陳夫人也跟着一起站了出來,并且無比慶幸自己今天也來到了這晉江閣。
太後這架勢不像是來找茬的,反而像是來錦上添花的。
“哦,你也在?”太後笑着看了看四周這些站立的婦人們,語氣輕快,“看來,這麻雀牌就是你兒 子為了孝敬你弄出來的了。”
陳夫人意識到這是太後主動給她遞梯子。
他們大闫朝就講究的是“忠孝義”,排序有先後。
太後今天這一出,就直接占了“忠”和“孝”的名分,以後就算有人想要故意搞臭麻雀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背得起這麽大的帽子。
防患于未然!
太後很明顯也十分看好麻雀牌的後續,甚至不惜在它沒有成為全國潮流之前就搶先定下了名義。
陳夫人聞弦歌而知雅意,臉上當即浮現出既驕傲又欣慰的神情來,“阿恒平日見妾身在家中悶悶不樂,這才弄出這麽一個游戲讨妾身開心。只是他還一直瞞着,後來又去見李無為先生朝他請教,這才最終完成。沒想到這麽多姐妹都喜歡這個游戲,妾身又怎麽能獨享?”
“阿恒一向孝順。”
陳煥之也意識到太後這一次的“心血來潮”可能不僅僅只是表面功夫,當即也順着母親的話說了起來。
皇後臉上的笑容有點僵。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這場戲的緣由。
可她之前拒絕去了解這麻雀牌,反而失去了先機。
“娘娘,您還好麽?”太子妃攙扶着皇後,臉色看起來倒是比往日的病容紅潤了不少。
“挺好。”皇後轉頭看了一眼太子妃,賣了個好,“這晉江閣既然能弄出這麽有趣的游戲,也該賞一賞,太子妃認為呢?”
“有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您在,哪裏有晚輩說話的份兒?自然是娘娘您怎麽說,就怎麽做了。”太子妃笑的十分甜美。
明明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但是身處其中的陳煥之卻仿佛聞見了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是錯覺麽?
不,應該不是。
應該是他還沒有到達某個境界。
婦女能頂半邊天。
長陽口中長挂着的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
“阿嚏。”
董長陽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一定是陳大哥在念叨我。”董長陽快速的換完衣服,将包裏帶來的私人物品整理好。
此刻,董長陽的室友朱思雨也已經和英語老師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朱思雨也開始看董長陽填寫的表格了。
畢竟都是青春期的少女,事先有個大致的了解對兩人都好。
“董長陽這個名字我聽說過,我之前有個好朋友也有在參加上南縣的拔尖考試,她說一個藝術生拿了考試第一,我印象超級深刻的。”朱思雨是個相當可愛的妹子,家境好,性格脾氣更好。
“嗯,你這一次和她一起住的話,可以互幫互助。你的文化課成績不是很好,可以和她好好聊一聊學習方法什麽的。”英語老師微笑着說道。
“咦?”朱思雨看見了董長陽的特長那一欄,“老師,這個……”
“可能是董長陽同學開的一個小玩笑。”英語老師其實有想過讓董長陽重新填一份的,但又實在找不到什麽好的借口。
當老師的,就是要讓學生全面發展嘛。
但是打麻将這個就……就……
英語老師覺得自己陷入了事業的瓶頸期。
她選修的心理課程沒有說過一個學習優異的未成年少女會說自己特長是“畫畫和打麻将”。
“厲害了,麻将超級難的哎。”朱思雨捧着臉,一臉的敬佩和向往,“我以前看我媽打,怎麽看都看不會,我媽又沒耐心不教我,不知道董同學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我說的互幫互助不是指的這個方面……
英語老師覺得自己的心态有點不穩。
果然,人的心理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懂的一門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