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鬼
戚容站在東宮大門口, 手中拿着湯婆子, 焦急地踱着步, 等待太子殿下趕緊回來。
一旁伺候的小內侍機靈地問道:“戚大爺,這湯婆子怕不暖和了吧,小的再給您換一個?”
奈何戚容此刻心急火燎, 哪來的心思管這些,喝道:“滾滾滾, 你要真有這孝心, 去把殿下給我找回來!”
小內侍碰了一鼻子灰, 正不知所措,卻見打着東宮燈籠的馬車緩緩駛來。
定然是殿下回來了。
戚容吸取上次撩門簾的教訓, 這次只是安安靜靜地等在車駕旁,不再上前了。等了好半天,“太子”才撩開門簾,抱着“林姑娘”下來。
睨了一眼旁邊地戚容:“也沒個眼力見, 都不知道幫忙撩一下簾子!”
戚容:“……”
“太子”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已經全然沒了出門時候的怒氣,只是攔腰抱着“林姑娘”,頭也不回地往寝宮的方向走去。
戚容與小內侍相視一笑, 仿佛知曉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似的。
“戚大爺, 咱還用不用伺候殿下更衣洗漱了?”
戚容搖了搖頭:“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啊。”
林舒曼與靳霄一路無語, 到了寝殿,她輕輕地将靳霄放在了床榻之上, 靳霄索性眼睛一閉,打橫躺在了床上。
雙手緊緊攥着,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每一個毛孔都在寫着兩個字“緊張”。
林舒曼伸手在靳霄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靳霄吃痛,才睜開眼睛。修長地睫毛在光暈下映出兩道蒲扇一般的陰影,讓他此刻的五官更為立體好看。
“行了,不早了,趕緊睡吧。我還有些政務要回去處理,你讓清瑤服侍你睡吧。”
靳霄眨着眼睛,欲言又止。林舒曼明白他的意思:“你別這麽緊張。我确實很喜歡孩子,如果可能,我也希望可以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但我不希望去勉強你,也不需要你為我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靳霄愣模愣眼地看着林舒曼,沒太聽懂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想找別人給你生孩子?”
林舒曼聽了感覺十分好笑,見他此刻委屈巴巴的焦慮樣子,只能俯下身子,安撫他道:“想什麽呢,別人就更不可能了。”
說罷,林舒曼突然傾身上前,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了靳霄的唇上。蜻蜓點水一般,溫和而輕柔,沒有任何占有欲,只是情到深處,一個發自內心的觸碰。
靳霄躺在床上,還來不及回味這第一次林舒曼主動給予的香吻,林舒曼便轉身離開了。
他吧嗒了兩下嘴,仿佛要把這特殊的記憶深深烙印在心底一般。左思右想,竟然自顧自地傻笑起來了。
這時才進屋的清瑤見“小姐”這般傻笑,登時吓了夠嗆,忙問道:“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靳霄這才意識到自己丢人了,臉上泛起了紅暈,而後一翻身,兩手托腮,趴在床上問道:“殿下呢?”
“殿下去書房了,他囑咐我照顧您休息。”對今晚一切毫不知情的清瑤一邊準備洗漱地用具,一面繼續說,“小姐,不是婢子多嘴,您以後可不能再胡鬧亂跑了。殿下今晚急得都要吃人了。”
靳霄一聽來了興致:“此話當真?”
“真真兒的呢,連戚容大爺都說,沒見殿下這麽惦記過誰。”
一聽到這,靳霄再也坐不住了,顧不得沒穿鞋子,□□着潔白如玉的雙足,直接朝書房的方向奔去。
清瑤一個沒注意,自家小姐已經跑出了十幾丈遠了。
“哎,小姐,穿鞋!”清瑤趕忙撿起鞋子就要追上去,卻沒跑幾步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給拽住了。巨大的慣性讓清瑤差點摔個跟頭,她怒火朝天地瞪着攔住她的人。
仔細一看,竟然是戚容。
“年輕人,路還長着呢,你得學着機靈點。”
“戚大爺,我家小姐沒穿鞋,我……”
“人家夫妻倆的小情趣,你去湊活個什麽勁啊?該睡睡吧,你家小姐啊,今晚不會回寝殿了。”
林舒曼閉上已經酸澀不堪的雙眼,揉了揉眉心,打算小憩一會。可就剛閉上眼睛,便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
定睛一看,靳霄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正定定地望向她的方向。
輕薄的衣衫,淩亂的發髻,甚至連鞋都沒穿……林舒曼緊鎖眉頭,卻又不得不走上前,問道:“你不冷麽?”
靳霄小嘴撅着,雙腮鼓得像一只受了氣的河豚,氣哄哄地道:“冷啊,一個人空蕩蕩的寝殿,怎麽能不冷呢?哎,算了,冷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沒人疼。”
林舒曼白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小酒鬼又要作什麽妖。可轉念一想,他如今這副身子最是畏寒,赤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恐怕下次月事一來,又要疼得死去活來了。
于是便脫下自己的氅子,裹在了靳霄的身上,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抱到了寬大的,足以坐下兩個人的太師椅上。
還不忘了細心地幫他把腳包裹上。
“還冷麽?我去叫戚容再送兩個火盆來。”
靳霄拽住林舒曼:“不用。”
說罷,将這寬大地氅子攤開,嚴絲合縫地将二人共同包裹進了氅子之中。當然,與之匹配的,就是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林舒曼的腿上。
兩顆砰砰亂跳的心髒就這樣貼在了一起,靳霄試探性地将手伸到了林舒曼的腰間。見她沒有反抗,于是便輕柔地環繞住了她的腰肢。
像一只打瞌睡的小貓,安心地窩在她的懷中了。
林舒曼見着這般起膩的靳霄,想來他今晚喝了酒,許是神志也不十分清醒吧,于是只能任由他貼在自己的身上,拿起案幾上的公文,繼續工作起來。
一年一度的文武朝試又要開始了,林舒曼看着各部報呈上來的奏折,一個頭八個大。
人、財、物,一切的一切,作為總負責人,“太子殿下”都需要努力去協調。她還要了解各部之間誰與誰有着矛盾,誰辦事更得力,而誰身後又有着怎樣的勢力。
如同有千斤墜頂的林舒曼突然好想朝蒼茫天際吼一嗓子,奈何此刻懷中的靳霄已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林舒曼只能輕嘆了一口氣,不敢出聲。
懷中卻傳來軟糯的聲音,懶洋洋地問道:“哪裏出問題了麽?需要我幫忙麽?”
林舒曼一低頭,原來靳霄還沒睡,只是安靜地看着她手中的奏折。
“我對朝中勢力關系太不了解了,你困不困?不困的話,給我講講吧。”
靳霄沒有說話,林舒曼想着他此刻的身子骨,定然不像以前,于是趁着靳霄拒絕她之前趕緊自己說道:“困了就睡吧,用不用我給你抱回去?”
一聽說要送他走,靳霄的小手像兩只小爪子一般死命地扒在了太師椅的扶手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我不困,我給你講就是了。不過……”
說到這,靳霄抿了抿嘴唇,仿若品嘗着什麽回味無窮的甜蜜餞一般,甚至都有了砸麽嘴的聲音。
“你餓了?”
“沒,”靳霄被林舒曼的不解風情驚到了,卻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于是伸出手指,滿懷期冀地在林舒曼的胸前畫起了圈圈。
“可不可以……再來一次?”
林舒曼見他那副嬌羞的樣子,立馬心領神會,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了,卻又佯裝不知地問道:“再來一次什麽啊?”
靳霄氣急敗壞地朝林舒曼的胸口錘上了一拳:“呸,明知故問。好,你不說,我說。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我為你講一個朝中的勢力鏈條,你……就得主動親我一下。”
林舒曼被他逼迫得哭笑不得,于是便含混不清地應承了下來。
就這樣,靳霄窩在林舒曼懷裏,奶聲奶氣地将戶部從上到下的勢力分布,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明白。
林舒曼也終于弄清了藺朝的“錢袋子”之中,到底有多少條蛀蟲,多少個窟窿。
靳霄說完了,林舒曼見他撲閃着一雙大眼睛定定地看向她的樣子,便知道他在等着她的回應。
于是只能忍着笑,朝着靳霄抿着的殷紅櫻桃唇湊過去。
沒想到就在要親上的一瞬間,靳霄卻突然伸手捂住了林舒曼的嘴,笑道:“着什麽急啊,死鬼。”
林舒曼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沒好氣地道:“繼續,講講吏部。”
作為藺朝的人才管理機構,吏部一直都是水最深的地方。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傭人選拔的标準也從來都不能做到全然公正。這樣一來,每每到了文武朝試的時候,吏部出現的問題也就是最多的。
靳霄頗有耐心地為林舒曼将吏部的運作流程,派系劃分,以及皇帝最關心的東西一一梳理。不知不覺間,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
講得口幹舌燥,哈欠連天的靳霄突然說什麽都不肯再說了。
“你這人,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我白話了這麽久,你看不出,我都渴死了麽?”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即便門口仍然有守夜的小內侍,可也架不住瞌睡,坐在門口打起盹來。
“孩子也不容易,就不折騰他了。你讓我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喝。”
靳霄的眼珠骨碌碌一轉,巧笑嫣然地問道:“剛才我和你打的賭,你還記得麽?”
“嗯,你給我梳理了兩個部門,我親你兩下。”
“呸,你記錯了。我說的是,我幫你梳理一條線索,你就親我一下。兩個部門,這麽千絲萬縷的線索……”
說到這,靳霄的臉上浮現出一股子原本不該屬于這張臉的鬼魅一般攝人魂魄的笑意來。
“你是不是,要親我好久呀?”
說到這,等不及林舒曼拒絕,靳霄便一把拽住林舒曼的領子,湊到了自己的鼻息之前。
這一刻,雖然換了一副皮囊,但林舒曼依然覺得,前世的靳霄好像回來了一般。二人的氣息就這樣交織在了一起,熾熱的靈魂仿若在燃燒着,讓兩具年輕的軀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靳霄閉上眼,輕柔地将唇覆蓋在林舒曼的唇上,溫柔,而又虔誠。見林舒曼沒有抗拒,他便進一步地探索開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她亦溫和輕柔地回應着。
予取予求,最終,變成了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一場唇齒相依。
林舒曼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仿若直上九霄的自由與沖動,又仿若在雲端之上,輕柔而溫暖的觸感。
前世的種種,今生的坎坷,生死的痛苦,亦或是前途的不明……都融化在了這纏綿悱恻的深情擁吻之中了。
萬古長夜裏轉瞬即逝的剎那,卻是兩個人心頭,永恒的瞬間。
林舒曼也不知道兩個情到深處的人究竟吻了多久,最終,當兩個已經喘不上來氣的年輕人難舍難分地坐起來的時候,兩人的臉龐都已經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林舒曼抿嘴笑着:“怎麽樣,這回,滿意了?”
靳霄露出狡黠的笑容來:“滿不滿意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這回,不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舒曼: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靳霄:呸,死鬼。
(一會再來一更吧,大家是不是都去度假了,別忘了回來看小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