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吃醋
群臣都沉浸在大殿之中的好戲裏,竟然誰也沒有猜到皇帝會提前來上朝。
當然,除了林舒曼。
若不是昨日靳霄告訴他,前世的這一天,他與三皇子在大殿之中争吵起來,口不擇言,恰被提前來的皇帝撞見,她也不會想到這麽一計。
群臣手忙腳亂地行叩拜之禮,皇帝心情倒是很好,“各位愛卿,平身吧。”
唯有林舒曼,依舊跪在大殿之中,不肯起身。
老洪武帝眉毛輕輕挑起,“怎麽,你有話說?”
“兒臣昨日思來想去,覺得昨日母後所言,罰兒臣半年的俸祿補償林家,罰得有些輕了,兒臣願意拿出一年的俸祿,補償林家。”
老洪武帝聽完之後,更加高興了。
實際上,無論是皇帝,東宮,還是林家,在乎的都不是俸祿,而是态度。前世的靳霄因為十五歲那年的事情,與洪武帝産生了隔閡,之後性子便變得愈發乖張陰鸷,處處逆龍鱗,才給了三皇子以及靳邈空子可鑽。
這一輩子,為了活下去,也為了讓靳霄體會一番天倫之愛,林舒曼決定,一定要修複“太子”和皇帝之間的關系。
見“太子”把他的話如此放在心上,從來都喜怒不形于色的洪武帝,竟然難得地喜不自勝起來,誇贊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說到底,你身後代表的也是皇家。這樣吧,你大婚之日,朕将送你們夫婦二人一份大禮,也算是安慰一下林愛卿了。”
說到這,把頭一轉,看向林擎英,“林愛卿,你一下如何啊?”
在林擎英心中,是否與東宮聯姻,他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女兒是否幸福。見靳霄确實将女兒放在心上,又得到了皇帝的認可,他也就無話可說了。
“臣自然無異議。”
就這樣,整個早朝的氛圍都很和諧,林舒曼明顯感覺洪武帝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贊許。
這才是一個好的開始,她一定會,扭轉乾坤的。
下了朝,林舒曼直奔東宮,甫一進院子,遠遠地就看見靳霄一臉傲嬌地坐在長廊之中,看着眼前的林靜娴。
不過林靜娴并不入林舒曼所料想那般,跪在地上抄寫《弟子規》,而是垂手而立,站在了靳霄身側。
林舒曼放慢了腳步,掩在垂花門外,聽裏面兩人的對話。
“姐姐,今兒早我怎麽見你和太子殿下不是一個房間出來的呢?”
靳霄一愣,沒想到林靜娴會問這個問題,于是眉毛一挑,“我二人雖有婚約,但畢竟還沒成親,住在兩個房裏不是十分正常的麽?”
林靜娴又露出了她慣常的笑容,“姐姐這麽說,就沒意思了。現在整個東都城,都知道太子殿下把你帶到了東宮。若說你還守身如玉,也沒人信啊。”
說到這,不禁揶揄了一句,“還是說太子殿下,不想碰姐姐了?”
林舒曼站在門口,眼見着靳霄神色有異,心中暗笑,靳霄啊靳霄,你那張缺德嘴平日裏就和我厲害,怎麽見着能說的就不行了呢?
“太子殿下罰你跪着,我見你可憐,讓你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你站起來就是嚼舌根的?”
林靜娴不緩不急地答道,“姐姐別生氣,妹妹也是為你好。說到底,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啊,光靠抓住胃是不夠的。讓他對你感興趣,可比你做多少桌子菜都有用。”
靳霄嘴角一勾,“沒想到啊,妹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還對男女之事這麽熟悉?看來妹妹頗有經驗啊,我回頭可得和父親好好說說,你也是時候該許人家了。”
林靜娴眼皮都跳了一下,想來她平日在林府,父母疼愛,這個姐姐諸事都要讓她三分。如今到了東宮,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了?
此時太子殿下沒回來,也沒人給姐姐撐腰,于是林靜娴竟然膽子大了起來啊,回應道,“姐姐,我真是為你好。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對你不感興趣,你可得想些法子了。還是太子殿下那裏不行,要不要妹妹幫你,買些……補藥來?”
那裏不行?哪裏不行!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靳霄一聽“不行”二字,眼神登時冷冽了起來,“原來妹妹對床笫之事這麽了解,還知道補藥呢……想來那日給太子殿下下的藥,也是補藥吧?”
別說林靜娴了,就是門後的林舒曼,都頗為震驚。靳霄竟然把這個事拿到了臺面上來說?
林靜娴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忙矢口否認,“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那日飲宴之上人多手雜,怎麽就能說是我下的藥呢?”
靳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妹妹哪裏話,我也沒說是哪天,在哪下的藥,你怎麽就知道是飲宴上呢?”
林靜娴也是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問給亂了陣腳,如今又被抓了漏洞,滿臉通紅,卻咬緊牙關,“姐姐你可不能誣陷我,莫須有的事,不能亂講。”
靳霄此時巧笑嫣然,沒在接話,但顯然,從二人的神色,已經能看出此一役的勝負了。
林舒曼覺得,倒也沒必要把下藥這事攤到明面上說,畢竟她确實因此與太子發生了關系,若讓人知道婚前失節,着實有損林家臉面。
她若無其事地從垂花門後走了出來,院內的兩個“姑娘”一見“太子殿下”突然回來了,都着實吓了一跳。
尤其是林靜娴,本就因為“下藥”的話題心虛不已,一見“太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結結巴巴地給太子殿下問安。
林舒曼正眼都沒翹她一下,便看向了靳霄,問道,“曼兒,這是怎麽回事兒?”
預期之中,帶着責備之意。
林靜娴見“太子”對姐姐語氣如此冷冽,而沒有責備她,便心頭覺得一悅,擡起頭來等着看好戲。
“太子”不緊不慢地道,“曼兒,你馬上就要成為本宮的太子妃了,不能諸事行止由心了。未來,你要幫本宮打理整個東宮,甚至可能會成為我朝的皇後,再這麽心軟可不行。誰讓你許她起身的,本宮不是說了麽,不抄完,不許起身的?”
“林舒曼”此時已經眼角噙着淚,“太子殿下責罵的是,确實是曼兒的錯。可曼兒還是心疼妹妹,她還小,我怕她跪壞了身子。”
說到這,眼見着“林舒曼”滿眼含淚的委屈模樣,林舒曼心底不禁由衷地佩服起來,靳霄不去唱戲,真的可惜了。
林舒曼輕嘆了一口氣,“本宮也知道你心善,但你這妹妹,不罰不足以讓她長記性。除了這件事,本宮什麽事都能答應你。”
靳霄聽了這句話,趕忙拽住林舒曼朝服的衣角,一雙杏眼之中寫滿了喜悅,可憐兮兮地央求道,“那太子殿下能準許妹妹今晚住在東宮麽,我真的好想妹妹啊。”
林舒曼一愣,這浪蹄子又打算起什麽幺蛾子?她今晚還想拽着靳霄繼續講朝堂上的事呢,讓林靜娴留在東宮,多不方便啊?
但轉念一想,剛才話都說出來了,當着林靜娴的面,不能失言,于是只能硬着頭皮回應道,“好好好,你說什麽,本宮就答應什麽。”
轉頭對着林靜娴道,“跪夠了六個時辰,就在東宮住下吧,本宮會着人去林府告知的。”
林靜娴眼見着這二人肉麻地你侬我侬,本就快七竅生煙了,竟然還讓她留在東宮,想來姐姐肯定憋着壞呢,林靜娴咬着後槽牙,卻只能說了聲,“是。”
晚飯過後,靳霄将林靜娴安置在了離太子卧房最近的房間,林舒曼心愈發猜不透他是什麽意思了,于是氣鼓鼓地将靳霄拽到了書房,緊閉門窗,怒目而視。
“你為什麽把她留下來?白天看不夠,晚上接着看?”
靳霄見林舒曼此刻像一只發了怒的小獅子一般,并不愠怒,反而臉上泛起一抹戲谑的笑意,随後嗤嗤笑道,“她是你妹妹,留在姐姐這與姐姐絮寫家常,有何不可?”
林舒曼聽了靳霄的混賬話,感覺胸中如同有一鍋沸水在翻騰一般,怒不可遏,“呵,姐姐?現在咱倆換了身體,她的姐姐是你!她想不想和姐姐絮家常不知道,怕不是你已經開始打起她的主意了吧!”
靳霄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不由地心情大好,湊到林舒曼的跟前來,用輕柔低沉的話語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舒曼一聽,臉上登時現出一抹緋紅,忙矢口否認道,“今天又沒餃子,我吃什麽醋!”
靳霄的雙眼笑成了兩彎新月,直勾勾地盯着林舒曼的眼睛,“餃子,好。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妹妹?你要真不吃醋,那我就陪妹妹絮家常去了?”
靳霄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舒曼一把捂住了嘴,她深邃的雙眼中帶着狠厲,“你敢!”
靳霄掙脫林舒曼的鉗制,抿嘴笑着,也不言語。臉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很明顯,她眼中的戲谑之意是:還不承認,你這都陳年老醋了。
林舒曼見言語上說不過他,也便不再說話,氣鼓鼓地轉身打算回房休息,卻被靳霄一把拽到了窗前。
然後靳霄扯開了嗓子死命地尖叫了一聲,“啊!太子殿下您快放開,這可是書房,讓人看見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