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加更)
哪怕過去了好幾天, 魏筱還是能回想起謝承廷沖她說高興的樣子, 令她手足無措, 幹活都總是走神。
總覺得事情越發不能被自己控制了,剛穿來時她打算的是安安穩穩走完劇情,然後回到自己的世界。她沒想過自己會被情感左右, 魏筱在父母未曾離異前是個挺嬌縱的性子,後來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讀書上學, 對很多東西都渾不在意。
之前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家庭原因,還是生性憊懶。追她的人有很多, 從中學那會兒起就是校園女神級的存在,長得好身材好學習好,她卻徑自待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被打擾。
大家都說魏筱是天上明月、鏡中花, 難以追尋,也觸摸不到。畢業後更是一頭紮進小說中,除了獨自四處旅行,就是宅在家裏寫小說。
而這裏既沒有小說, 也沒法旅游, 也不知道是不是閑的,漸漸對人性有了感悟, 而謝承廷……在不知不覺間四面八方地朝她滲透過來。
走出自己的那個小房子來到這裏,她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自私的渣爹,不靠譜的便宜媽,對她有敵意的異母姐姐,以及前進大隊遇見的每一個人。謝承廷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她如此特別的人,像是把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只要自己一轉頭總能看見他。
最開始還能把他當作書中一個平面的人物,而現在卻做不到了。
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鮮活且能感受到體溫,她做不到繼續以看書的眼光去與人相交,無論是鄧嘉芬還是……謝承廷。
他的喜歡并沒有直白的說出來,但細細品味卻越發深濃。但魏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回應,這個人生到底屬不屬于她?.
魏筱第一次感受到了彷徨,父母離婚留下她一個人時沒有過,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她也沒有過。
“魏知青,大隊長讓你一會兒下工去大隊部,說是有你的信和包裹。”
魏筱正在地裏忙活,聽到田坎上的人沖她喊的話,擡頭應了一聲,道了謝。捶了捶自己的腰,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表盤,見時間還早又準備繼續。
“累了就休息。”
不管謝承廷在幹什麽,總能第一時間發現魏筱的動向,這才剛捶了捶腰,他就讓她去休息。
“時間還早呢,我又不累。”
反省過自己後,魏筱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偷懶。但總的來說,大頭的事情還被謝承廷幹活了,她只不過是配合着往坑裏丢了玉米種子,自己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累了。謝承廷看了看她曬得通紅的臉,雖然才六月,但陽光充足,大下午的曬久了還是難受。
“那就去喝兩口水。”
旁邊樹桠子上挂着個軍用水壺,那是謝承廷從京市帶來的,不過早早的就歸了魏筱使用。魏筱那茶缸子不好端到地裏頭,怕不幹淨,軍用水壺比較大裝水多,攜帶方便。
謝承廷洗得幹幹淨淨就給了魏筱,直說:不髒。
剛想說不用,他就截住話頭反問:嫌棄我用過?
哪怕真嫌棄也說不出口了呀,何況魏筱雖然愛幹淨但并沒有潔癖到那份兒上,否則在鄉下生活,日子可就更難過了。
而且謝承廷本來就是個愛幹淨的,白天幹活再累也會把自己洗刷幹淨才會上床休息,在一堆大男人裏算是個異類。當然趙朗也是清清爽爽十分幹淨,但那又不一樣,他本來就不用下地,每天都是穿着白襯衫,跟一道風景線似的來回在學校與知青所的路上。
同樣下地幹活的劉偉鴻就明顯與謝承廷不一樣了,來到前進大隊時也是個有文化的男知青一枚,而現在……晚上累癱,能直接倒床就睡。
在新的床沒打好之前,謝承廷自然不會任由他這樣邋遢,每次都會拎着他一起去河裏洗洗。被凍得直打哆嗦的劉偉鴻頂多嘴裏抱怨兩句,還是老實的去洗幹淨,不敢去招惹謝承廷。
等新的床打好之後,只要劉偉鴻別太過分,謝承廷也就懶得管他。趙朗在與他同床共枕幾日後受不了了,也擔起了督促他洗刷的責任。
但劉偉鴻怕謝承廷卻不怕趙朗,第一回被他賴了過去之後,趙朗學聰明了。瞅着謝承廷往河邊走,跟着就拉着劉偉鴻一起。劉偉鴻一鬧騰,走前頭的謝承廷輕飄飄地回頭看了一眼,劉知青就老實了。
趙知青滿意了。
而謝知青……他不在意。
“都跟你說了不累,只是重複同一個動作久了,有點兒酸。”
魏筱嘴裏抱怨着,倒也真的去取下水壺喝了水。謝承廷堅持,魏筱就厚顏接受了他的水壺,回頭從空間裏又刨出跟之前那個茶缸子一模一樣的搪瓷水杯,給了謝承廷算作交換。
一貫厲害的謝知青轉過身捧着茶缸子,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我只是有點兒缺乏鍛煉,你給個機會,我幹活肯定也能利索得很。”
魏筱這純屬知道謝承廷不會讓她幹重活,嘴裏就得吧得吧地誇着自己。果然,謝承廷啥話也沒說,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去掄鋤頭。
大家都幹着活,魏筱喝了水在樹陰裏躲了一會兒。感覺确實有些曬,想着明天上工要乘着張美悅不注意給自己塗點防曬霜,感謝她的戒指空間護膚品齊全的很,就是只能偷摸着用。
昨晚等張美悅睡了之後,她還給自己全身做了個保養。以前的她因為天天對着電腦對護膚還算上心,而現在她就更加注意了。在鄉下就算沒使大力幹農活,這風吹日曬的一不注意就能老掉好幾歲。再加上……她閑啊!沒有小說當作料的日子真是閑得發慌,閑得頭上長草。
下工後,魏筱把毛巾水壺都交給了謝承廷,自己去了大隊部。
“大隊長。”
魏筱沖裏面的鄧良忠打了個招呼,一眼就看到放一旁的大包袱。
“來啦?你的信。”鄧良忠把手邊貼着郵票的信遞給了魏筱,又指了指地上的大包。“這也是你的,能拎得動嗎?”
接過信也沒看,先放到了口袋裏,魏筱這才來到大包裹面前,上手掂了掂,說沒問題。鄧良忠也沒多留她,揮了揮手讓她走了。
信是劉寧雪寄的,這大包裹應該也是她準備的。有些重,但不至于拎不動,就是拎得久了有些勒手。魏筱心想她連被子都帶來這邊了,也不知道劉寧雪又給收拾了一些什麽東西。正胡亂想着,就看到拐彎處出來了一個人。
“謝承廷……你怎麽來了?”
話才剛落,魏筱就知道她不需要答案了。手裏拎久了有些沉的大包裹被男人接了過去,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
“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知青所走,路上下工的人不少,魏筱便沒有繼續跟謝承廷講話。
上次鄧良忠說了要買木材之後,謝承廷很靠譜的第二天就讓人去拉了回來。木匠一通忙,很快就給知青所添置了東西,床、桌子、凳子當然不能少。主要是給魏筱他們住這邊,畢竟除了張美悅和劉偉鴻,另外三個人都出了錢。
東西做得很簡單,沒有什麽花樣,魏筱不是很喜歡,但能用就行了。
同時大隊裏還有幾戶有些家底的人家跟着打了一兩樣家具,都是為了秋收後娶媳婦準備的。這幾家人可高興了,按着往常來看,等媳婦進門生了孫子,家具都還不一定置辦齊,主要是材料難弄。因此,在聽說這事多虧了新來的知青謝同志之後,齊齊對他表示了感謝。
謝承廷只是點頭表示并不是什麽大事,魏筱松了口氣,就怕這男人狗脾氣發作,又來一句:我是為了自己睡得舒服。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謝承廷是這樣的呢?一不留神就替他操心上了。
魏筱回到知青所,沒有先打開包袱,而是拆了信,裏面除了各種糧、油、肉票,還有寫滿字的兩頁紙——
“筱筱:知道你平安到達媽媽就放心了,一個人在外面多注意些身體,不要苛待自己。我們在京市日子好過,你不用惦記,媽又給你寄了些票,不用省着花……你奶回來京市有一段時間了,一回來就鬧着要住你那間屋。真是快把我氣死,我怎麽可能同意她……現在魏蓉去紡織廠住了,你奶一個人住之前的房間……”
信裏拉拉雜雜講了一大堆,魏筱也對家裏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看來自己走之前做的鋪墊是有效果的,魏蓉沒能實現頂替她的第一個目标。
從魏蓉的角度,她的日子确實不好過,被父親棄之不聞,後媽還是個脾氣大的,各方面待遇都沒有同是父親女兒的魏筱好。但魏筱即使同情也不會對這個姐姐心存愧疚,何況魏蓉還一心算計她。
魏蓉的一切不是她造成的,甚至都不能算是劉寧雪的過錯。她不過是在以為自己有美滿的婚姻時,被當頭一棒,原來丈夫早就有個鄉下妻子與女兒。她想要鬧但娘家卻沒有了曾經的風光,只能懦弱地攀附着自己的依靠。
書中的劉寧雪在父女兩個鬧矛盾時,堅定地站到了男人那頭,因此即使原身過得不好,劉寧雪也沒有伸過援手。在得知她有謝承廷幫助後,更是讓她去跟謝家人搞好關系,讓其提拔魏國偉。但那時原身早就對趙朗愛得要死要活,對抛棄她的那個家更是厭煩,然後漸行漸遠。
而如今,劉寧雪變化很大。因為魏筱自願下了鄉,魏家沒有鬧出笑話,魏國偉順利地在領導跟前露了臉。信中還說等下個月考評,她這個便宜爹能升個級。因為有這個前提在,劉寧雪覺得腰杆都直了不少,畢竟魏國偉這次能往上升,靠的是她生的女兒。
整個人陡然自信不少,恢複了不少往日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