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2
唐茵迫不及待的樣子反而讓陸遲覺得無語。
陸遲個子高, 打傘方便，唐茵樂得輕松, 乖乖地跟在他身邊。
唐茵說：“你早沒帶傘，怎麽不來問我, 我有傘啊！”
陸遲心想, 他怎麽知道她帶了傘。
唐茵又說：“我的傘就是你的傘。”
連續不斷的水滴落在傘上, 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蓋過了周圍喧嚣的一切。
陸遲卻依舊聽清了唐茵的話。
走到食堂前面一截距離, 他們才發現那邊都淹了。
有沒帶傘的學生直接趟水過去，厚積的水足足到了小腿下面一點，黃色的渾濁不堪。
“我的天哪, 這怎麽過去？”
“今天不吃飯了嗎？我可忍不住餓啊！”
“小超市今天也沒開門, 這裏又這麽多水, 難道真要直接走過去？”
現在大冬天的, 趟水肯定很冷，大多數人還是不怎麽願意的, 但又不能不吃飯, 糾結成一團。
導致周圍聚集了不少人, 将水塘圍成了一圈。
零碎的哀嚎聲回蕩在前面。
陸遲和唐茵也停在那邊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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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茵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雪地靴，今天特地穿得很短, 才腳踝高一點，估計要是踩進去恐怕直接就一靴子都是水了。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最讨厭鞋子裏頭進水, 泡着腳的感覺了, 黏膩膩的, 難受死了。
陸遲也跟着低頭，目光同樣落在她鞋上。
半晌，他開口問：“宿舍有、有零食嗎？”
“昨天才吃完。”唐茵苦兮兮地搖頭，昨天她和蘇可西将櫃子裏都翻了個遍。
陸遲眼神裏透出絲絲無奈。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直接趟過了水，站在臺階上哇哇大叫，還脫了鞋在那邊倒水，冬天厚重的棉鞋裏全是水，還得擠。
唐茵又嘆了口氣，拽拽他：“咱們也趟過去吧。”
說着就伸出了一只腳。
就在這時，陸遲卻突然拉住了她，直接将傘塞進她手裏，下一刻就攔腰将她抱了起來。
唐茵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
她問：“你幹嘛？”
陸遲平靜地回答：“過、過水。”
“……”唐茵揪他的衣服，“大冬天的，我這麽重，你居然抱的起來？”
陸遲：“……”明明很輕。
他沒反駁，擡腳往裏頭走。
唐茵窩在陸遲懷裏，偷笑。
大概這種感覺就像是上次偷親他一樣，晚上躲在被窩裏也能笑出聲來。
唐銘和鹿野也是圍觀人員之二。
兩個人糾結了半天，決定還是回宿舍去，上次留了一桶泡面，正好将就着吃，反正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誰知一回頭就看到陸遲彎腰一把将唐茵橫抱起來。
于春從人群中擠出來，發出一聲：“哇。”
他趕緊嚷嚷道：“都快讓開讓開！快讓道了啊！”
本來都盯着前面的積水瞧的一群人都刷地回頭，又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嘩啦啦地一下子讓開了寬寬的一條道。
感覺今天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陸遲繃着臉，尤其是發現那麽多人目光全在自己身上，連帶着呼吸都變得更慢。
他目不斜視，徑直趟過積水。
眨眼間兩個人就已經在食堂門口的臺階上了。
圍觀中的女生們都忍不住和朋友閨蜜說悄悄話，心裏的少女心都要爆出來，哪裏還記得她們沒吃飯。
唐銘問：“我今天是不是做夢了？”
鹿野答：“白日夢吧。”
就算曾經看到過其他一些動作的兩人，也從來沒想到今天陸遲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将唐茵抱在懷裏。
食堂裏的人很少。
陸遲和唐茵進來就直接打到了飯，本來還預備回去吃，現在只能在這吃了。
“得讓學校改善夥食。”唐茵戳着米飯，“你看你，多瘦。”
陸遲：“……”
“不過胖也不好看。”唐茵揉揉臉，盯着他看了會兒，“還是就這樣吧。”
陸遲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打斷她：“食不、不言。”
“好好好。”唐茵在嘴唇上做拉拉鏈的動作。
學校裏隐藏的情侶其實不少，尤其是高三，學習壓力越大，反而出情況更多，最起碼他們班裏就有好幾個。
在住宿學校，能增進感情的機會除了班級，就只有食堂了。
因為其他外面的地方都有監控，教導主任出了名的最喜歡偷偷看犄角旮旯的地方，然後在升旗儀式上念出一些特別名單。
唐茵盯着陸遲身後那桌情侶看了會。
兩個人應該處于熱戀期，食堂這麽多人還偷偷喂飯吃，笑得開心的樣子一看就是濃情蜜意。
唐茵忽然停下手，“陸遲，我手疼。”
陸遲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唐茵一副凄凄慘慘的樣子，“你喂我呀。”
“……”陸遲不理她，吃自己的飯。
結果半天沒聽到對面的聲音，他擡頭就看到唐茵巴巴地看着他，一雙眼睛就像可憐的小貓咪一樣。
他頓住，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
半晌，陸遲伸手用唐茵的勺子舀了一口飯，擡到她面前，面無表情：“吃。”
唐茵不客氣，一口吃下，含糊不清地說：“你喂的飯就是不一樣。”
陸遲無語，有什麽不一樣的，都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好在接下來的那段時間內，唐茵沒再提什麽亂七八糟的要求，他也偷偷松了口氣。
等吃完後，唐茵放下筷子，猛地湊上前說：“我這麽可愛，你能不動心嗎？哼哼。”
陸遲被她最後兩聲哼哼吓得抖了抖。
吃飯花了不少的時間，出來後雨已經停了。
原本厚厚的積水已經被排散，現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不足為奇。
兩個人從食堂邊上拐進了一棟宿舍樓。
這棟宿舍樓離食堂很近，從一樓走廊穿過飯另一頭出去，可以直接去後面兩棟宿舍樓之前的路。
宿舍樓的一樓走廊裏總是有些黑。
陸遲先走進去的，還沒等唐茵跟上去就聽到一聲陌生的“哎呦，撞疼死我了”的男生哀嚎。
她趕緊大步走過去。
聲控燈突然亮了，唐茵看清那邊的情景，愣在那裏。
認識了足足幾個月，唐茵才真真正正清楚看到陸遲不戴眼鏡的樣子，眉眼妖豔，眼尾狹長，卻又意外地勾人。
好看極了。
現在他面前的男生呆住了。
下一秒，陸遲猛地去奪他手中的眼鏡，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與他往常平平淡淡截然不同。
男生一愣，眼鏡掉在地上，被他吓得直接跑了，轉眼消失在樓梯口。
陸遲彎腰去撿，唐茵卻先一步撿起了眼鏡。
她問：“你怎麽了？”
陸遲忽然唇角下壓，往常冷冷淡淡的眉眼微眯，幽深地帶了絲明明滅滅的火。
直直地看進了唐茵的眼底。
一瞬間，唐茵的心裏全是“不得了陸遲開始學會勾引人了”這樣的彈幕……
可誰知頃刻，陸遲的眼尾就漸漸發紅，捂住自己的眼，強硬地撇過頭，從她手中拿過眼鏡，戴上。
唐茵明顯地看到他手在抖。
重新戴上眼鏡的陸遲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清冷禁欲，與剛才的樣子截然相反。
兩個人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勢，空氣都安靜下來。
唐茵低頭看地上，問：“陸遲，你為什麽要戴沒有度數的眼鏡？”
她剛才碰到眼鏡就發現了，根本就沒有度數，是很普通的鏡片，和近視遠視的眼鏡不同。
陸遲呼吸一窒。
樓梯間陷入了寂靜，陸遲僵在那裏既沒走也沒動，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唐茵遲疑地開口：“陸遲，你……不擡頭嗎？”
陸遲眨眨酸澀的眼，就是不看她：“不。”
唐茵發現，陸遲自剛才到現在，就一直沒看她，之前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
顯而易見，他不想讓別人看見。
可是那雙眼那麽好看，為什麽要遮住呢，唐茵有些不解。
她琢磨一下，又開口問了剛才的那個敏感問題：“陸遲，你為什麽戴眼鏡？”
……
藏在記憶深處的某段畫面又重新浮上心頭。
“哇，陸遲是女孩子！”
“不對不對，是女、女、女孩子！哈哈哈哈哈！”
“快把他的褲子扒了，一定是裝男孩子和我們一起玩，不要臉不要臉！”
五年級的某班，下課後幾個人聚在一起圍住了教室角落。
從縫隙中可見，一個漂亮的男孩子被圍在一圈人中央，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哭着說：“不、不要……”
“不要臉不要臉！”他們做鬼臉，伸手去拽他的衣服，“你是不是女孩子，幹嘛要裝男孩子？”
……
“都是一群小孩子，鬧着玩的，哪有那麽嚴重，我家陽陽就是調皮了點，是吧陽陽？”
“老師，你看是不是那個小男孩先惹他們的，不然怎麽幾個人都圍着他，我看源頭肯定在他身上！”
“李老師，小孩子不懂事，道個歉就行了。”
……
斷斷續續的話語組成了一幅幅畫面。
唐茵仿佛能感覺到當時陸遲的無助，加之那些人的嘴臉，讓她恨不得能出現在當時。
“我、我走了。”陸遲聲音飄飄的。
“陸遲。”唐茵忽然上前。
她将他下巴擡起來，然後捧着他的臉，認真地說：“你要知道，它天生就該長在你臉上，別人都不會有你好看。”
“他們在嫉妒。”她說。
陸遲睜開眼，視線透過平坦的鏡片與她不期而遇。
唐茵亮晶晶的眼猶如盛滿了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