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女神
白冉幾乎是用爬的, 爬上了suv, 長吐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是焦灼的。
楚宜跟着她坐進去，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幹枯。
在suv裏一路吹空調的孫雅給兩個人遞礦泉水：“來來，續口命。”
白冉眼神空洞：“謝謝嫂子！”
“噗——”剛喝一口水的楚宜噴了。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孫雅也嗆了。
顧西祠上車，正聽着孫雅辯駁：“我不是你嫂子！”
白冉擰開水, 什麽都聽不到, 咕嘟咕嘟灌幾口下去, 分外流氓道：“那我不管，睡了我哥, 就需要對我們全家負責。”
孫雅：“……”
顧西祠：“……”
白冉非常周全：“沒事, 我就喊這一下，下了車在大家面前, 你還是孫老師。”
孫雅哭泣了，淚目問顧西祠：“能現在就給趕下去嗎？”
顧西祠想也不想：“不行。不然孫評委，你先去外面曬曬？”
孫雅本來該下去指導的，但是有顧西祠同行, 她就懶了，一路都在車裏裝不舒服。
也不能說裝, 她最近是挺不舒服的，不過也不是不能下車。
顧西祠心裏當然有另一把算盤，孫雅這身體本來就脆皮, 現在又是兩個人了, 他是真怕出點事兒, 白浩回來找他鬧，所以一路上有什麽要求都答應着孫雅。
孫雅默了，安靜吃自己帶來的葡萄。
不一會兒，楚宜和白冉也吃上了葡萄。
顧西祠看着白冉一頭的汗，問她：“曬嗎？”
白冉嘴裏鼓鼓囊囊，像是只屯糧的倉鼠，點頭：“曬！”
孫雅看手表：“你們這兒也有半小時了啊，不就是一個幾分鐘短片嗎？這麽久還拍不好，哪兒的問題啊？”
顧西祠想也沒想：“新手太多。”
顧西祠指的，是方荷和雲歌，兩個人都沒什麽拍攝經驗。
站在中間的是方荷，表情和姿勢攝影師讓她調整了半天，最後是設計師上，給她講解，親自給她示範，才将将能看了，攝影師也不再強求，開始喊後面的人入鏡。
第二個入鏡的是李玉櫻，她是老模特了，雖然也有些問題，但是調整的很快，于是她也好了。
接下來就是楚宜，楚宜也指導了一陣，成熟的模特都很快，十分鐘不到吧，接着雲歌走入鏡。
到雲歌這兒，又開始陷入方荷的老路，一直調整不好，前面三個模特就給雲歌當背景板不斷再試，白冉雖然是最後一個入鏡的，但是她也是參賽人員，肯定不可能走，也不能打傘舒服的等着，因為周邊的攝像機會從她臉上過的。
所以最後結果就是，大家都幹熬着等雲歌。
雲歌又不像是方荷，只有靜态的表現，她是要動的，動态比靜态複雜也更難教，雲歌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确，就是個小女生，設計師和攝影師要求的冷淡高級臉她真拿捏不住，或者說這個瞬間拿捏住了，下一個鏡頭一轉臉，又消失了，回複到清純懵懂。
這樣反反複複，方荷先炸了，吼了雲歌一通，跑車上要求休息。
她是最早入鏡的模特，又是站的最久的，太陽這樣曬着，大家都有情緒，方荷一直不能動就站着，情緒最激烈并不讓大家多意外。
就是她們三個老模特真是，跟着新人熬的苦。
孫雅聽完，淡然喂白冉一顆當地葡萄，又投喂了楚宜一顆。
心裏有了自己的成算。
“她們兩個是不是，本身就不太合？”
孫雅想起什麽，問道。
顧西祠有一說一：“這個我沒看出來。”
白冉點頭：“是合不來，來的路上總是磕磕絆絆的，方荷嘴巴不饒人，雲歌又是一副怕生的樣子，反正一個罵一個就聽着吧。”
孫雅垂目：“那我大概知道了。”
白冉還沒問，有人敲窗子。
顧西祠将窗子降下，工作人員說：“顧老師，孫老師，方荷不配合，怎麽辦？”
孫雅淡淡擡眼：“為什麽不配合啊？”
“她身體不舒服，然後說雲歌不會拍照也沒有經驗，執意要讓雲歌先練好再出來。”
她的辛苦大家都能理解，但是這只考慮自己的口吻就有點霸道了。
工作人員身後跟着雲歌，小姑娘嘟囔：“我對不起大家。”
工作人員可能聽太多了，反過去安慰了一句：“沒事沒事，你別這樣。”
孫雅：“再找人勸勸？”
“找了，心理輔導師在二組往這邊趕呢，二組那邊也有情況，醫生我們有随行的，也喊過來了。”
孫雅點頭：“行，知道了，你們休息下吧。”
白冉看雲歌一個人在外面站着怪可憐，建議：“不然把她也喊上車吧，李玉櫻我看是回了我們的車上，方荷也在上面，她不可能去導演組的車上休息吧？”
顧西祠看過白冉一眼，淡淡道：“那讓她上來吧。”
楚宜對雲歌招手，雲歌走近，車輛打開，孫雅道：“上來休息下吧，喝口水。”
“好，好的，謝謝評委老師。”
六個座位的suv就最後一排的顧西祠身邊還空着，雲歌有點猶豫，顧西祠想也不想：“白冉你坐過來，讓她坐中間去吧。”
白冉應了一聲，起身換位置，雲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給大家添麻煩了。”
白冉順手給雲歌遞了一瓶水，小姑娘擰開礦泉水，臉上通紅，都是汗。
白冉驚訝：“你剛在哪兒呢？”
雲歌誠實：“在車下，想和方荷道歉，不過……”她将頭低下去，“沒什麽用。”
楚宜有點聽不下去了：“你就站車下面啊，不上去？”
雲歌實在：“方荷比較抗拒我。”
楚宜沒什麽好說的了。
一車緊接着安靜下來，過了會兒，孫雅對雲歌說：“你把入鏡的動作再做一遍呢，我看看。”
“就臉部表情，兩個吧，一個側臉一個正臉，你做來我看看。”
雲歌依言，側臉做了一個，然後轉正。
就這一個需要改變表情的動作。
孫雅喃喃：“快差不多了，再調整幾次吧，你試試把下巴擡高。”
雲歌跟着建議又做了幾遍，好多了。
不過時不時的，還是會顯得生澀，這個沒有辦法，這是經驗決定的。
不過任何一個模特都是從生澀期走來的，白冉和楚宜剛入行的時候，也經歷過這種情況，她們并不多苛責雲歌，況且真人秀要兼顧可觀性，不可能全是成熟的好模特，必須還有部分有潛力的，這是無法避免的。
白冉：“如果方荷能下來，再拍個幾條可能就好了吧。”
孫雅：“差不多。”
顧西祠紮心：“那也得讓人下來才是。”
外面有車開了過來，孫雅通過車窗望了一眼：“哦，心理輔導和醫生都來了，身體不舒服，她是不是還有點中暑啊？”
“有可能。”顧西祠說。
等心理副導和醫生都下車過去了，孫雅看着時間，說：“我也去看看吧。”
一行人都跟着孫雅去方荷的車上。
孫雅一走近，工作人員下車對孫雅就說：“方荷中暑了，醫生建議休息會兒，剛拿了藥正讓她吃，站太久了。”
孫雅重點不在這個上，問：“那要休息多久？”
“半小時吧。”
孫雅搖頭：“太久了，她能堅持嗎？”
工作人員面露難色。
不一會兒心理輔導下來了，說：“病人情緒上比較抵觸，硬要她上的話，身體和心理狀态疊加，怕人會暈過去，等會發生搶救就麻煩了，這裏到醫院，有幾個小時呢。”
正說着，車廂裏傳來方荷的嘟囔：“我感覺我要死在這裏了。”
聲音軟趴趴的，沒什麽力氣。
孫雅上車，方荷正趴着，看見孫雅也沒說話。
招呼都沒打，不是很禮貌。
孫雅：“方荷，這個拍攝你是中間位，出場最多，你想再堅持一下嗎？”
方荷想也不想：“還有其他辦法嗎？或者讓雲歌站過去，讓她試試？”
這話說的有點報複性質。
孫雅默然。
方荷聽了好久的勸說，這個時候也有些逆反心理了，道：“別勸我，我真的感覺我都要站不起來了。”
孫雅看一陣方荷，不言不語，方荷不知怎麽的，下意識覺得這種無聲的凝視帶着磅礴的無形壓力。
方荷不服：“節目組總不是為了效果，要病人也上吧？！”
孫雅輕聲：“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評委是什麽意思？”這聲評委說的忒嘲諷。
孫雅卻不和她置氣，說：“我只是來告訴你，機會沒了，是你求不回來的。”
“呵，像是我多稀罕似的。”
方荷聲音說的輕，但是孫雅也能聽到。
孫雅垂目：“你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麽，有些東西，比如成就，都必須是自己拼來的，不是家世能決定的。”
“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裏了不是，方小姐？”
方家小姐，hong kong富商的女兒。
上這個節目孫雅也是被人通知了的，高層決定的。
方荷心頭一跳，還沒開口說話，孫雅驟然轉身，對外高聲道：
“導演呢？喊導演來，我們換隊形。”
“整個節目創意重排，方荷中暑了，放最後，只給幾秒鏡頭。”
設計師：“那衣服呢？也交換嗎？”
孫雅強勢：“不用。直接把整個中心理念重翻！”
這話說的，半點不考慮方荷了，也毫不留情将她從中心圈摒除掉。
方荷有些不甘心，但想着外面那大太陽毒辣辣的曬人，又閉了嘴。
auooo的衣服都是成套成系列的，她不信離了中心款，能拍出什麽好的來。
要不好，大家都不好吧！
人員集合得快。
沒多久，全都到齊了。
有助理給孫雅打傘，孫雅拒絕了，就站在外面，和大家一個待遇，頂着太陽說。
導演、設計師、孫雅、顧西祠四個人一人一句，每個人都說的飛快。
設計師：“那我們要改換成什麽樣的？”
導演：“不然讓她回去，明天還能拍一天呢，明天來？”
顧西祠立刻否決：“不行，方荷和雲歌兩個人職業素養太差了，她們也沒經歷過這麽艱苦的拍片條件，明天還有單人的片子，她們一調整就是幾個小時的功夫，我們沒時間和她們耗。”
孫雅：“我同意顧西祠的說法。”
設計師用法語飛快的說了幾句，孫雅回複：“不怕，這個系列是我設計的，我拿捏得住。”
顧西祠提議：“我剛想過另外的擺法，就是中心概念要換一下。”
孫雅腦子快速跟上：“現在的中心概念是端莊收斂，配合黑色系列的個性和紅色系列的魅力。從三個方向展現女人的不同面。你要換成什麽？”
“造型師呢？”顧西祠不回答，左右看了看。
不一會兒，造型師過來，聽顧西祠說的，從車上拿了白紗下來，是a家的常規拍攝配飾。白紗也有多種多樣的，顧西祠看完，選了三條出來，覺得差不多了。
轉頭對孫雅說：“我讓她們擺出來，先看下。”
孫雅：“可以。”
設計師和導演也點頭。
顧西祠讓工作人員将楚宜、白冉、李玉櫻三個模特喊過來。
對三個人說：“你們随便，配合裙子做一個擺拍姿勢。”
楚宜讓工作人員幫忙，在有風的地方做了個旋轉的姿勢，裙角飛揚，但弧度又不大，很女人很內斂，動态又有別致的美感。
李玉櫻的裙子是魚尾的，凹了個走紅毯單手插腰的姿勢，除了有點老氣，就是有點模板化。
“白冉呢？你過來。”顧西祠說。
白冉有些忐忑：“适合這條裙子的嗎？”
“對。”
“我想的，你确定？”
“對。”
孫雅也說：“按你想的就行。”
白冉：“好。”
白冉轉頭，喊工作人員：“能幫我把裙尾鋪開嗎？”
她的裙子尾部拖地，工作人員過來，幫忙把裙子尾紗完整的鋪開在茫茫黃沙的沙漠之上。
他們來的不早了，身後的太陽将将要落山，除了黃沙，天地之間都是一片金色，打照的非常美和朦胧。
白冉看了眼攝像機的位置，問顧西祠：“我背後是落日嗎？”
顧西祠說：“我的眼裏，在你身體左邊，就是落日。”
“這個位置可以嗎？”
白冉問的構圖。
顧西祠肯定：“行的。”
金黃色的光均勻的鍍在白裙美人身上，很神聖，也漂亮的。
“那我開始了。”
白冉深呼吸。
工作人員給她喊了個倒計時。
喊完，只見白冉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貼合收緊在小腹處，整個身體站的非常直，尾紗整個大幅拖曳在身後。随着微風，有稍許的發絲被拂動飄在白冉的臉頰上，稍顯淩亂，但畫面更自然了。
白冉就這樣，微微颔首閉目，頭有一點點的歪斜弧度，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定格的一瞬間，整個人仿佛化作成為了一座靜止的雕像。
攝影師忍不住抓了一張。
她不說話，但是四個人都知道，白冉的姿勢已經擺好了。
這一身長裙，跟着白冉拘謹的動作，他們看的不像是模特，倒像是一尊中世界的雕塑，整個都帶着一種複古含蓄的美感。
顧西祠微笑起來：“差個東西。”
衆人不解，顧西祠将自己挑出來的配飾打開一條，素面的白紗跟着風飄飛。
顧西祠說：“別動啊，保持住。”
走近随手一搭。
顧西祠再退後幾步。
原本的世界中，“雕像”上兜頭多了一層白紗，左邊的紗緊貼白冉身體曲線，右邊的被風吹拂起來，無比飄逸靈動。
金色的夕陽在雕像背後，為它鍍上一層聖潔的金光。
顧西祠深看白冉，緩緩道：
“這就是被我想的換的主題——god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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