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頭
白燦燦到場地的時候, 車特意從後面走得, 從前面走, 會在半路上遇到清醒森林的秀場,她想先看過白氏的,再理會其他。
秀導停好車, 白燦燦起身拉車門,一下車,清晨的微光投射過來, 暖融融的和煦。
“今天是個好日子。”白燦燦自言自語道。
秀導笑的勉強:“那肯定,甜夢的秀場盛大, 模特都用的頂尖的, 平時就算是三大雜志想請這麽多國際知名模特在一起,都不容易呢, 他們肯定會過來拍照片的。”
白燦燦點頭。
前行的身形微滞,她的左手方向也有些聲音傳來,白燦燦知道,是清醒森林的秀場在籌備, 壓住了想窺探一眼的念頭,白燦燦平直往甜夢的秀場走去。
甜夢走的是歐式複古風格, 一進門的裝飾就用了大量的蕾絲和羽毛, 和金燦燦的飾品對秀場進行裝點, 鋪的紅毯給來賓走, 上面灑了閃亮的金箔, 工作人員統一的着裝也是甜夢風格, 乍一看整體一致,但是每幾個人的衣服細節上總是存在着讓人驚喜的差異,整個秀場不可不謂之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助理遞來一份資料:“總監,後臺正緊鑼密鼓的準備呢,已經搞好一部分,您還要去看一下嗎?”
白燦燦接過:“走罷。”
事無巨細,白燦燦通通都問過一遍,搞好的看看成效符不符合自己最初的要求,沒有搞好的敲定進度和最終完成的時限。
外場轉了一圈,白燦燦深呼吸一口氣,進了內場。
秀導早已經在督促模特們換衣服了。
都是好模特,後臺也搭的大,為了不讓大家感到敷衍,化妝師配備比平時更多也更好,大部分模特衣服都穿好了,設計師圍繞她們身邊,幫她們進行衣服最後的調整,配飾的佩戴和妝面的檢查。
看着白燦燦進來,工作人員都朝着她打招呼,白燦燦一一點頭回應。
秀導從人群中匆匆走來,帶着白燦燦去九位超模的房間。
模特有分級,待遇也不一樣,最頂級的模特都有自己的化妝間和換衣室,因為此次都用的好模特,化妝間給了超模,普通的a模名模就只能在統一的換衣間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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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肯定有人鬧意見,但這種分量的盛會,只要擠破頭進來了,對普通國模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能和這麽多超模同臺,再被報道,後續帶來的身價暴漲都是短期內可視的收益紅利。
白燦燦每個房間都去看過一遍,雖然是亞裔,但是超模的氣質還是遠超國模一截,不說業務能力,從視覺效果上來說,頭身比還有腿長就看着不一樣,更漂亮。
整個秀,除了主推款是出自白冉的手筆這點外,白燦燦都感覺非常滿意。
前臺音樂響起來,受邀請的嘉賓陸續進場,後臺的模特也逐次開始排隊,秀導拿着資料帶着麥點人,做最後一遍的檢查。
觀衆席上。
甜夢的vip高級客戶穿着還未釋出的新款,目光期盼。
豪門圈的不少名流已經到位,西裝革履等着。
三大雜志的主編帶着攝像師也來了,端坐在臺下,靜候。
音樂一停,不過一秒,正式的音樂響起。
整個秀的開場由一位國際超模走,步步如刀,動作潇灑利落,氣勢銳不可當。
中間的定點身姿袅娜,冷淡的臉微揚,媚眼如絲一瞥,轉身走回後臺。
大秀開啓!
模特衣香鬓影,一個接着一個步伐翩跹而出。
未在國內見過如此高端國際化的秀場,臺下的觀衆皆是被吸引,目不轉睛。
白燦燦站在最後,目光從衆人臉上一個個掃過去,除了三大雜志的主編見多識廣神色淡然外,其餘人無不專心致志,全神貫注看着t臺。
白燦燦松口氣,心終于安穩一些,開場是成了,就看後面能不能穩住了。
只要按計劃完成這場秀,肯定會是時尚圈濃墨重彩的一場盛會。
要是辦好了,以後每年說不定都可以搞一次吸引大衆的目光,為品牌宣傳。
說不定,還會成為日後甜夢進軍國際的一張入場券。
越想越興奮,白燦燦雙眼放光,将視線凝固在秀場上,愉悅欣賞這場華麗的盛會。
秀導從後臺出來,站在另一隅看效果,她的位置接近三大雜志主編。
《佳人》雜志來的是鄒主編,和顧少向來交好,帶着一副墨鏡淡淡看着秀,經常出入國際時裝周,什麽大場面都見過,她臉上帶着司空見慣的冷漠。
另外兩家時尚雜志《vogo》《浣紗》,主編沒戴墨鏡,但是從他們的臉上,也看不到欣喜和激動,只有平靜。
秀導覺得這就夠了,能讓三大雜志主編從容無波的看完整場,已經是對她們策劃大秀的最好認可,比不上國外的奢侈品牌秀創意倍出,但到底是無過無失。
這就夠了。
有工作人員走上來,對秀導嘀咕道:“那邊快開始了。”
“是什麽形式的?”
“這……不好說,很特別,我也形容不出來。”
秀導換了個問法:“特別在哪些地方?”
“他們沒用傳統流行歌,整體很國風,演奏用的是樂曲,請的人應該是大師級別的。對了,這場秀是半開放的。”
秀導驚訝:“嗯?不至于吧,低端的秀才開放,顧少新品牌至少做中端的啊,半開放是個什麽說法?”
“我問了下,那邊有些明星粉絲給我說了,說是最後有幾套衣服壓軸,模特會走出來供大家欣賞,秀場會從內延伸至外,大概是這麽個意思吧,粉絲都是小姑娘,又不是受邀進內場看秀的,好多穿着漢服來,我問專業流程她們也不可能知道。”
秀導聽完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心裏特別不踏實。
自從知道這場秀有白冉的加入,白燦燦要和大小姐對着正面剛,她心裏就沒踏實過。
白燦燦是誰,華國大學畢業,中文系,來白氏第一份工作是秘書,要不是那麽陰差陽錯被發現了身世,現在說不定也還是個小秘書。
而白冉呢,從小金尊玉貴養大,白老爺子多狠的心,為了養出藝術修養和眼界,從小就送到最好的a市去讀書學繪畫,初中高中送到c市去,高中完了直接送到法國,可以說自從讀書以來,大小姐正兒八經在b市待着的,就這兩年。
而這兩年,以大小姐設計的衣服為主打款宣傳,甜夢的股價漲了近一倍,銷售額更是連年增長,樂的老爺子都想提前退休,在家養魚種花,把公司交給大少爺了。
餘光中《佳人》主編取下了眼鏡,秀導定了定心神,看過去。
攝像師拿着手機,鄒主編低頭在看着。
鄒主編露出個笑來:“他們這又是什麽幺蛾子?”
攝像師知道鄒主編和顧少關系好,實話實話:“不知道,我們去那邊采訪的人說別致,發給我的。”手機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短視頻,拍的秀場布置。
“确實很不錯,很別致,我是不是看到宋老師了,行啊,著名琵琶演奏家都挖過去了,別看不顯山露水,這秀的成本價絕對不低。”鄒主編想到什麽,“之前他們那個海報模特要上嗎,就是這個月我們的雜志封面。”
“要的,應該走開閉吧,您想去看?”
鄒主編擡頭看了眼華麗又枯燥的秀場,興致缺缺,對手機裏那裝扮別致的,倒有了幾分打探的興趣。
“不好吧,怎麽說這場都是第一次将華國的世界超模聚集一起,走了會不會顯得不尊重,吶,你看其他兩個雖然不耐煩不也是穩着嗎?”鄒主編眼珠子轉了轉,擡下巴,“那清醒森林還有什麽看點嗎?除了國風外。”
“哦。別說,還真有個,今天b市的電視臺,b市日報的記者都在會場呢,不過和時尚沒什麽關系,就是噱頭。”
鄒主編揚眉:“你說我聽聽。”
秀導眼中攝像師湊鄒主編耳朵旁說了什麽,鄒主編眼神一下子亮了,又過了會兒,兩人再看手機,鄒主編毅然将墨鏡帶上,什麽都沒說,起身離場了。
秀導心裏突突跳,她不認為主編是去衛生間的。
那……
秀導将手上的東西遞給身邊的工作人員:“你繼續盯着,我離開會兒。”
“啊?您要去哪裏啊?”
“要是白總監問起來,你說我人不舒服。”
“那、那後面……”
“照流程走就是。”
秀導追着鄒主編的腳步,遠遠綴着,一路從甜夢的秀場出來,眼見着鄒主編往清醒森林走,秀導心裏咚咚咚跳得厲害。
到門口遠遠一看,秀導先是被場面震了震。
正門的裝飾極簡,用的素材不過是鮮花、竹子裝點,可門卻是用紙板将其整個搭成了宮廷拱門的形狀,顏色正,乍看古色古香,拱門用兩片薄紗當簾子掩住,門口的工作人員一人一身旗袍端站着,一個一個核驗來賓的請帖。
叫絕的,是刺繡的搭配。
左邊工作人員的旗袍上從頭到底繡着一株梅花,凜冬盛放。拱門下墜的兩片薄紗上一左一右大片繡了蘭花與竹子,右邊的工作人員的旗袍上,是燦爛的菊花。
梅蘭竹菊,國畫四君子,在人身和背景上達到了奇妙的和諧統一。
簾子是靜止的,人是動的,一靜一動間,韻味悠長。
而讓秀導心慌的,是門口架着數臺攝像機,采訪記者身上的牌子細看,有傳統的媒體電視臺、雜志、報紙,也有新興的網絡媒體,社交圍脖和視頻站油庫等。
怎麽可能?
一場發布會而已,怎麽來這麽多媒體,服裝發布會都是針對時尚圈的,這些大衆媒體出現在這裏是算怎麽回事?
秀導正疑惑,前方的鄒主編在門口停下了步伐,有人從門內匆匆走了出來,手上拿着邀請函,遞給鄒主編。
鄒主編點頭接過,也遞給那人什麽,秀導眯眼一看,竟是甜夢的邀請函。
瞬間她想通了,《佳人》是兩邊的秀都進了采訪人員啊!這是要換人看秀呢!!
鄒主編聲音輕,扶了扶墨鏡問:“裏面辦的如何?”
“仙氣飄飄啊,主編您去看了就知道了,還沒正式開始呢,我出來的時候是水袖舞蹈表演,和正常的時尚秀風格差異太大了,很期待他們的新品是個啥樣子……”
鄒主編輕笑一聲:“得了,去甜夢吧,那邊我們雜志的人少了不好看,去填數去。”
年輕人依依不舍:“真的不能一起進去看嗎?”
鄒主編不理會他說什麽,遞了邀請函,自己走進去了。
秀導也想進去看看玄機,但是她沒邀請函。
想了想,在門口報了白冉的名字,過了會,她被當送東西的朋友進場了。
從白紗的簾子進去,秀導眼前一暗,适應片刻,繼而看清到了整個場館的布置。
看……看不到。
除了前方表演的嘉賓,什麽都看不到。
一層層白紗遮在臺前,上面的刺繡精妙,随着打光的變化,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整幅整幅白紗輕薄,能影影綽綽看透過去,但是多幅白紗的疊加,秀臺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完全看不清!
臺前的嘉賓正表演舞蹈,水袖舞得風生水起,配合着一些京劇的唱腔,顯得特別雅致的同時,逼格又特別高。
秀導視線範圍內,鄒主編坐了下來,一坐下就把墨鏡摘了,和身邊的攝影說起話來。
和在甜夢秀場的冷淡,截然相反。
顯然,這種風格的時裝秀,鄒主編也沒見過。
正是沒見過,才要摘下墨鏡好好看過。
秀導紮心了,穿梭在大幅的繡品剪紙和國畫間,秀場被這些碩大的一幅幅懸着的紗和紙,分割得像是迷宮一樣,燈光幽暗、靜谧,大家不像是進來看秀的,倒像是欣賞藝術創作的。
秀導再觀察一陣,觀衆席用的椅子也換成了老式的竹椅,竹椅間放了裝飾用的臺子,如舊式茶館一般。
從形式到創意,無一不把人帶入濃厚的華國特色裏。
驀然,燈光整個暗了下來,觀衆席手機屏成了最亮的光源,星星點點竟有些浪漫。
秀導站在後方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興趣已經被高高的挑起來了。
一聲琵琶憑空劃破昏暗,铿锵有力,金戈鐵馬之勢平地而起。
一束追光打下,一副繡着錦鯉戲水的白紗熠熠生輝,白紗被微風吹拂,紗動,錦鯉随之游動,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秀導眼睛眯起,不止是繡品,白紗後還出現位抱着琵琶的演奏家,女性穿着旗袍端坐,白紗遮掩她的面容看不清楚,水中望月霧裏看花,有種說不清的美感。
第二聲琵琶起,勢如破竹,刀鳴劍雨斂入期間。
追光随之起,這次的白紗上繡的是花,牡丹富麗,國色天香,而其後的演奏家側坐着,一身紅色旗袍攜着白紗遮不住的豔麗,女人身形凹凸有致,脊背筆挺坐抱琵琶,供人遐想無限。
第三聲琵琶再起,摧枯拉朽幾聲之後,追光亮起的那瞬,演奏并不停歇,三把琵琶彙聚一處,出人意料同時響起,曲調相和,演奏人低眉信手之間,嘈嘈切切,轉軸撥弦,一曲十面埋伏已将最振奮人心的開場彈完。
一道流光從後方地面滑過,勾勒出t臺的蜿蜒形狀。
琵琶聲歇而不斷,慢慢柔和起來,悠揚婉轉。
秀導聽見了高跟鞋的聲音,最後一束流光出現在臺上,方才大片的遮蓋住舞臺的白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升起來了,過多白紗的消失不見,少數的白紗随着升降布置的高低錯落,從臺下看,模特身姿隐約可見袅娜走來。
這束追光始終凝固在模特身上,越過一層層白紗,模特的身形逐漸清晰。
秀導睜大眼,可在這種節奏裏想立刻将人看清楚,注定是徒然。
臺下有觀衆開始猜起來衣服上繡的具體圖案,秀導只安靜盯着臺子。
原因無二,實在是模特走得太過優雅,b市的好模特基本都在甜夢的秀裏,能将交叉步扭得輕柔緩慢的,又這麽有記憶點的模特,秀導不該沒見過。
越過最後一層白紗,模特終于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她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裙裝,裙子從下擺到胸口,繡着盛放的白玉蘭,翩若驚鴻,款款行來。
而她的手上捏着一把古典繡面扇子,遮住下半張臉,只有姣好的眼眉在行走中隐隐可見。
臺中定點,觀衆的視線全集中在扇子上。
模特手陡然上擡,扇子又遮住上半張臉,露出紅唇一張,瓜子臉型精致。
模特手不動了。
觀衆嘩然。
上半張臉看過了,下半張臉也看過了,但這樣看怎麽将它們對上?
就在這時,那紅唇莞爾一笑,扇子從容下滑,從頭至尾露出美人的整個臉,素手一勾,扇子收放胸口典雅站定兩秒,一個轉身,剛被看清全貌,人又翩然離去。
浮光掠影一瞬而逝。
觀衆啧啧稱奇。
秀導眼睛瞪着,心頭大驚。
這、這不是大小姐嗎?大小姐還能走秀??
就在這種震驚中,秀導一瞬不瞬看完了整個秀的上半場,燈光也從暗漸漸升至明亮,舞臺在暗處做了好幾次的變幻,秀導能察覺到,但是異常巧妙,變幻的過程就在衆人眼前,可因為光線,人們都選擇性忽略掉。
非要形容的話,秀導覺得如夢似幻這四個字再貼切不過。
巧妙是巧妙,整個秀清雅高端,偏少了幾分富貴。
饒是秀導也不得不佩服白冉,能在短時間內将清醒森林的秀改造到這種仙境模樣,很不容易了,構思厲害,就是可惜了。
如果旁邊沒有甜夢的光鮮亮麗,這場秀就該是春季最有特色的發布會了。
甜夢沒有這麽多創意,但裝飾和配飾都是真金白銀砸進去的,最後效果華麗紮實,是當之無愧的盛會。
這場和甜夢秀的比,還是少了些根基,太飄了。
看過上半場,秀導正想離開。
角落有人竊竊私語。
“不是說這秀有天價禮服嗎,放在最後?”
“當然咯,肯定是放在最後啊,幾百萬的東西,哪能一開場就讓人看到啊!”
“怎麽個天價法,鑽石珍珠寶石鑲嵌?”
“不知道咯,看呗。”
天價禮服?
秀導腳步一頓。
下一刻她終于想通了為什麽門口有那麽多媒體,他們也不進場,原來不是為了這場秀來的,是為了,那所謂的天價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