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裝大佬的故事後來如何，林小清就不知道了。
當時只見孟清禾将一個男生拖出去，然後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她也沒空再想這事兒，因為大一開始正式上課了。
A大四個年級開課的時間是一致的，到了周一去上課時，林小清感覺路上的學生明顯增多。
大一沒有專業課，大多都是素質類的必修課，以及高數高代數分這種公共必修課。
林小清周一的課程是滿的，晚上還有三節素質類必修課——“大學生心理健康”。
素質類必修課是十二選八，大一大二每學期任意選兩門沒修過的，所以一門課可能會有不同年級不同專業的學生。
“大學生心理健康”在這十二門課程中最為搶手，據說上課輕松還給分高，多少人搶四個學期都搶不到。
林小清十幾年沒這麽幸運過，居然第一學期就搶到了。
而且全寝還就她一個人搶到，當時大家都羨慕嫉妒好久。
結果晚上去上課時，林小清才知道老天果然是從不眷顧她的。
上課的是位女老師，一來就說：“上面說咱們這門課給分太高了，所以從這學期開始，這門課要壓分，九十分以上的人數比例得減小，希望大家都能認真對待，争取能拿到為數不多的滿績分。”
底下頓時一片抱怨。
林小清深深吸了口氣，翻開教材。
旁邊坐了個穿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低頭看見她的教材，驚訝地問：“你居然預習了？！”
林小清摸了摸教材上的紅色筆跡，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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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水課！”男生感覺世界觀被颠覆，“居然有人預習？！”
林小清覺得他過度誇張，生怕引起老師注意，連忙壓低制止：“噓——小聲一點！”
男生依然震驚，“你也太……”
“我就是随便亂勾了一下。”林小清快急死了，說話又輕又快，“你別說話了……”
男生話音一頓，許久才問：“你大一的？”
林小清點頭。
“怪不得……我還以為我錯過了什麽重要消息。”男生松了口氣，繼而小聲安慰，“你放心吧，我專門問了，這個老師挺溫柔的，上課也從來不抽……”
“靠門第二列第五排的女同學，”女老師聲音突然加大，“請你來回答一下我剛剛的問題。”
“……”男生後半截話吞了回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操？”
林小清幽怨地看他一眼，又數了好幾遍，确認自己就是那位女同學，內心嘆氣，認命地站起來。
老師剛剛的提問她完全沒聽見。
本來就耳朵背，還一直被旁邊這個人打擾。
林小清此刻簡直殺人的心都有了。
好在老師确實比較溫柔，非常善解人意地将問題重複了一遍。
林小清低頭翻到有答案那頁，迅速浏覽回憶，然後組織語言回答。
“很好，請坐。”女老師點頭，笑着說，“我就是一眼看見你，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
林小清羞澀地笑笑，手背在身後摸摸椅子，緩慢地坐下來。
“怎麽了？椅子壞了？”旁邊的格子襯衣湊過來，低頭看了眼她屁股下面。
“沒。”林小清有點兒不耐煩，答得很簡略，“随手确認。”
教室的另一個角落，靠窗處最後一排，兩個男生原本都低着頭玩手機，聽見老師抽人，其中一個男生放下手機看了眼，随後視線一凝。
直到林小清重新坐下，他才仿佛回了魂兒似的，猛地搖晃坐在旁邊的人，壓着聲音說：“我操！我操神神！神神你快看！”
孟清禾啧了一聲，煩躁地将手機往桌上一扔，擡腳碾在衛軒鞋背上，“被屁梗着了麽你？”
“嘶——我操！孟清禾我跟你說上次那事兒過了啊！再踩老子AJ，今晚回去老子就拍你果照！”
嘴裏這麽說，其實也半點沒介意。衛軒扯着孟清禾指了指右前方，神秘兮兮地說：“快看，看見什麽了？”
孟清禾擡首看了眼，“人頭。”
“……”衛軒轉過去看他，滿臉不解地問，“哎我采訪一下，您是不是每天都覺得活着特沒勁兒？”
“有點兒。”孟清禾重新低下頭，平靜地說，“但是至少我活着不浪費糧食，而某些人——是的我就是說你——活着是在給全球植物增加負擔。”
衛軒平時被損慣了，一點兒沒往心裏去，又扯了扯他，還是指着那個方向，“那那個呢？內小仙女，她活着給植物增添負擔了嗎？”
正要去摸手機的動作頓了一下，孟清禾朝衛軒指着的方向看去，總算知道他在說誰了。
那個蠢萌的大一新生。
今天她把頭發披着，看不見修長的脖子，但脊背依然筆挺。
女生腦袋小小的，側臉柔和娴靜，眼皮微微垂着，手裏居然還在記筆記全教室最乖巧的學生。
孟清禾的視線停了會兒，然後收回去，淡淡道：“所見全是凡人，不知道你說的哪個仙女。”
“……”衛軒心情複雜地放下手，半晌才說，“你他媽真是個活體杠精。”
頓了頓，他補充道：“一個長得賊他媽好看的活體杠精。”
“再次警告你，”孟清禾頭也不擡地盯着手機，聲音卻冷得如同冰錐，“老子鋼鐵直。”
第一節課，女老師只提了一個問題抽了一個人，林小清不幸成為這個唯一的存在。
第二節課上到一半，女老師似乎突然想起還有抽人答問這回事兒，随口提了個問，又說：“這次我就按名單來抽吧，順便認識一下大家。”
她低頭看了眼選課名單，擡起頭，“林小清，是哪位同學？”
林小清：“……”
她放下筆，站起身來。
旁邊的格子襯衣捂住了胸口，喃喃道：“Oh my God……”
另一邊，孟清禾應聲擡頭，皺着眉說：“又是她？”
“這小仙女……”衛軒砸吧下嘴，感慨地說，“運氣不怎麽地啊……”
講臺上的女老師也驚了一下，随後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不過這也說明咱們有緣，那就請你來回答一下……”
答完問，林小清習慣性地伸手摸椅子，然後才坐下來。
衷心祈禱這位老師不要再抽問了……
應了她的祈禱，老師後面的确沒再抽問，不過到了第三節課，她又有了新的玩法——擊鼓傳花。
規則是讓大家呈S形傳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傳到誰的手裏，誰就得講一個自己心理上的煩惱，然後由老師解答。
林小清的內心是絕望的。
她開始認真地思考逃課的可能性。
“一會兒你拿到瓶子千萬別停，直接往後扔就行了。”藍襯衣語重心長地說，“別管鼓聲，直接扔。”
雖然這個人特別話痨，但心還是好的。林小清點點頭，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礦泉水瓶被放在靠近門口的第一排第一列，所以一會兒林小清接到的瓶子應該是從後面傳過來的。
她側過身子，緊張地望着後面那位同學。
後面坐着個妹子，齊肩短發，正在與同桌說說笑笑，看起來很開朗。
很快，游戲開始。
老師手裏也拿着個空的礦泉水瓶，在講桌上咚咚咚地敲。
雖然是個老套的游戲，但畢竟每個人都得參與，所以大家都相當激動，整個教室裏非常嘈雜。
嘈雜得，将擊鼓的聲音都蓋了下去。
林小清不知道正常人的耳朵聽起來是個什麽情況，反正她的腦子裏只有一片嗡嗡聲。
吵鬧的說話聲，擊鼓的聲音，全部攪和在一塊兒，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分辨。
心跳得很快，耳朵也開始發熱。過度的緊張之下，林小清感覺自己快要耳鳴了。
旁邊藍襯衣先傳了瓶子，然後就在她耳邊叽裏呱啦地說着什麽。
完全聽不清。
一個字也聽不清。
這麽多種聲音混在一起，對她來說太難分辨了。
為什麽非得玩這種游戲呢？為什麽非得提這種問題呢？
林小清腦子裏已經開始走神。
擊鼓還沒有停下來，後面的短發女生接到了瓶子。
林小清伸出雙手，看着她。
短發女生調皮地對她笑了笑，和同桌一起小聲地喊：“五！四！三！二！一！哈哈哈哈哈！”
瓶子被扔到林小清手裏，鼓聲停下了。
藍襯衣怔怔地看着她，擔憂道：“你怎麽了？”
林小清下意識與他對視，眼睛卻是空洞的，面上也全無表情。
短發女生推了她一下，“哎，同學，傳給你了。”
“……”林小清長長地舒了口氣，“我知道。”
她手裏緊緊捏着瓶子，動作緩慢地站了起來。
“艹他媽這也太可憐了吧？！”衛軒忍不住吼起來，“就這麽欺負我的小仙女？”
手機在孟清禾手裏轉了一圈，“誰欺負她？”
“……”衛軒一怔，随後氣憤道，“後面那女的！拿着瓶子不傳在那兒秀什麽秀？吃飽了撐的是不是？！”
“瓶子要是傳你手裏你也得這麽玩。”孟清禾不以為意道，“況且也就回答個問題，算什麽欺負？”
“我……”衛軒皺着眉思索半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她剛剛那副樣子，真是……怪可憐的……唉，看得老子心都碎了。”
孟清禾嗤笑一聲，沒說話。
林小清站起來愣了半天，直到老師開口提醒，她才低聲回答：“我沒有什麽心理問題。”
老師微笑，溫柔地說：“不是心理問題，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煩惱，都可以說。”
“我沒有。”林小清低着頭，立刻回答，“我什麽問題都沒有。”
老師笑容僵了僵，“随便什麽都可以。”
“我沒有問題。”林小清擡起頭，堅定地重複。
女老師大概是覺得被駁了面子，有些尴尬，還有些生氣。
“老師，”林小清察覺到老師的變化，聲音弱下來，“我真的……一時想不出什麽問題……”
藍襯衣驚訝地望着她。
這女孩兒，先前看着挺乖的，不僅乖，還有點兒慫。
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來脾氣這麽倔呢。
女老師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麽，突然被人打斷：“老師，我有問題，能讓我回答嗎？”
教室裏所有人都回過頭。
靠窗的最後一排，孟清禾手臂舉得老高。
有人給臺階下，女老師也沒再堅持，先讓林小清坐下，随後對孟清禾點頭，“你請問。”
孟清禾站起來，動作裏帶着一絲懶散。
他朝林小清看了一眼，嘴角略勾了一下，又很快沉下去。
全教室都等着看他能提出個什麽問題。
孟清禾不以為意，認真道：“我一直有個煩惱，就是覺得身邊大多數人都很蠢……很……呃，反應遲鈍……我覺得和他們交流起來特別困難。這個問題梗在心裏許久，不僅讓我在人際交往方面遭受頗多挫折，也真的快要成為我的一個心理疾病了。請問老師，我該如何調整？”
女老師：“……”
滿教室的同學：“……”
衛軒：“我操？你找打嗎？”
孟清禾泰然地站着。
林小清：“……”
這還真是一位……
emmmm……
相當獨特的美人。
和一般的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