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梁鶴安說改天,其實他第二天中午就有點按耐不住。
他去了戚遠醫院,想着趁對方午休的時候兩人可以聊聊。
他對醫生還是挺信任的,更何況戚遠也是gay,看樣子還和人一起生活着,且不論一起生活的那人和戚遠是什麽關系,但他就是信戚遠能解釋他這一段時間來,為什麽會突然先後對兩個男人産生了超越一般人的感覺。
他前一晚管那種感覺叫“吸引”,可現在又回複到以前的心态,不太想承認自己是gay。
他知道和langlangago相互發圖片的時候,甚至是約見面的時候都挺開心的。也承認和戚遠在一起的時候挺舒服的。
可他一想到自己是gay,又覺察到短短幾天內,竟然會被兩個人吸引,就想到鐘慕添看自己的那種眼神,就會想到同性交友網站上那些漫天飛舞的“約嗎?”,覺察自己似乎也有那種潛質,又很難受。
可令梁鶴安沒想到的是,到了醫院,他才知道,戚遠這兩天根本就沒來上班。
他聽住院部前臺稍微面熟的那位小護士說戚醫生休息了。
這休息也太突然了。梁鶴安想,前一晚兩人發微信的時候,對方都沒提起呢。
梁鶴安下午沒課,躲在天臺和戚遠又發了幾條信息。
梁鶴安:忙什麽呢。
戚遠還是不太好意思回梁鶴安自己被停職的事兒,看了看時間便回:吃飯。
梁鶴安:在外面?
戚遠:嗯。
梁鶴安:我剛去醫院了。
戚遠不知道梁鶴安去醫院是找自己,連忙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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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鶴安:找你。
戚遠這下是真慌了,他沒想到梁鶴安會去醫院找自己,也不知道醫院的人有沒有對他說被停職的事兒,忙問:有事兒?
梁鶴安:有點,你方便嗎?
戚遠拍拍腦門好讓自己清醒一些,他有什麽不方便的,現在對于他來說最多的就是時間了,可一想到梁鶴安主動找自己,又有點兒措手不及。
忙問:急事兒?
梁鶴安:也不算,挺私人的事兒,打擾嗎?
戚遠其實不太想聽別人的私事兒。怎麽說呢,一個人,如果願意把私事兒分享給你,那就意味着無形中要幫對方承擔一份責任。
這責任可大可小,而戚遠确信自己只是想睡梁鶴安,沒別的心思。
戚遠卻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他回:行,等我忙完這陣。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忙的是什麽。
梁鶴安看戚醫生沒有拒絕,有點開心,收了手機下樓去。
傍晚,梁鶴安回家的路上,又想起這茬,就覺得白天是自己太沖動了,他憑什麽就覺得自己的事兒很重要,非要麻煩人家戚醫生呢。
不能因為信任人家,就随便占用對方的私人時間吧,再說,他和戚遠算什麽。說白了連個朋友都不算,頂多就是因為各種巧合見過幾次面的熟人而已。
想到這些,梁鶴安罵自己蠢,猛烈拍打腦門。
回到家,微信上一個頭像可愛青春的女孩發給他一條信息。
梁鶴安盯着那個頭像看了半天,才敢點開來看。
看到對方發來的是:聽說戚醫生是被停職了。
他才想起來,是,中午去找戚遠的時候,一時腦熱,和那前臺眼熟的女孩相互加了微信好友。
他現在甚至都有點想不起來當初為什麽會迫切的想要加對方為好友了,或許潛意識裏,就是希望女孩能像現在似的,給自己透露一點戚醫生的小道消息?
一想到這些,梁鶴安大罵自己無恥,眼看着快要和鐘慕添那類貨色成一類人了,心裏又是一陣慌亂。
目光回到手機屏幕上,再讀一遍小護士發來的信息。
他有點難以置信,戚醫生被停職了?
什麽事,因為什麽?怪不得平時很忙的戚醫生,這兩天微信總是回複地很快。
梁鶴安一邊不自覺替戚遠擔心,一邊又為白天對戚遠說了那樣的話而自責。
gay就gay呗,多大個事兒,還去打擾人家,簡直太拿自己當回事兒。
梁鶴安對自己不滿。
第二天,沒戚遠的消息,當然他也沒主動聯系人家。第三天,還是沒戚遠的消息,梁鶴安就有點着急了。
第四天,剛好是周五,小考過後恰逢月底,有一個周末連休,梁鶴安經過幾天的沉思,意識到戚遠的停職可能和那次他親眼目睹的“醫鬧”有關。
如果是那樣的話,戚遠就是徹底被冤枉了,所以他給自己找了個和戚遠見面的理由。
這一次他沒發信息,而是直接提了一打啤酒打車去往戚遠家小區。
像戚遠那樣整天忙工作的,突然有了時間多半也應該是躲在家裏吧。
梁鶴安到了戚遠家樓下,擡頭看從廚房那邊露出來的淡淡熒光,家裏有人他就安心了。
他打了個電話給戚遠。
戚遠很快接起電話,“喂”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活着,挺驚訝的。
這已經四天了,醫院那邊兒沒有給他打一個電話,而自己也不能滿世界地招搖,被人問到突然有了時間是因為被停職,他覺得丢人。
就這麽蜷縮在家裏,吃點兒挂面,啃點方便面火腿什麽的,屋子也懶得整理。有興致就看看電視,沒興致就那麽躺着。
他簡直不能想任何和工作有關的事情,一想就腦仁疼。
此刻,接到梁鶴安的電話,他突然想起梁鶴安之前說那個“挺私人”的求助,緊了緊眉頭。
“哦,梁老師,對不起哈,最近挺忙的,一直沒聯系你。”戚遠看屋子裏混亂的情形,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之前那事兒忘了吧,是我自己的問題,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在你家樓下,提了點兒啤酒,能上來嗎?”梁鶴安問戚遠。
戚遠那邊短暫沉默,然後響起塑料袋的聲音,說:“呃,行,那什麽,我收拾一下,等我兩分鐘。”
“那個,”梁鶴安來的時候一個勁地對自己說,就是來看看戚遠,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陪着小喝半瓶啤酒,安慰安慰人家,沒多想,這會兒打着電話,又有點兒心亂,他問,“那個,不打擾你同屋吧?”
“同屋?”戚遠把随手整理出來的垃圾袋丢進垃圾桶,擡頭看了眼冰箱上用冰箱貼壓着的小照片。
那一堆,是幾年前,和賴凡一起去海邊度假的時候拍的。雖然賴凡走了兩年,這照片卻一直懶得收起來。
“哦,”戚遠垂下頭,揉了揉鼻子,說,“他沒在。”
“好。”梁鶴安收了手機,提着啤酒上樓梯,腳步沉穩。
戚遠打開門,用兩分鐘收拾出的屋子,頂多就是一眼掃過去還算規整,絕對不能細看。
梁鶴安看開放鞋櫃裏還有一雙大碼拖鞋,準備換,卻被戚遠拉住了。
“不用換了,家裏亂,都沒怎麽收拾。”
“哦。”
梁鶴安進屋,把酒給了戚遠,然後脫風衣往一架上挂。
客廳的燈光是橘色的,因為這個和整個家風格不搭調的水晶燈弄起來很麻煩,所以壞了一個燈泡戚遠也懶得換,于是燈光顯得非常柔和。
“坐啊,”戚遠把梁鶴安讓沙發裏,自己坐在隔着一個人的位子上,躬身開了瓶梁鶴安帶來的啤酒,“啧,我這兒可沒下酒菜。”
“要不,我随手弄點兒?”梁鶴安還真是忘了喝酒需要下酒菜這回事兒。
“算了,我這除了整箱的挂面,也沒什麽別的東西,說着戚遠又開了罐酒,“說呗,你什麽事兒啊。”
“嗨,”梁鶴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慢慢地搓着手,“那天是有點沖動,其實吧,我沒什麽事兒。”
“那你大晚上來這?”戚遠本來是拒絕聽那所謂的私事的,可一見梁鶴安這好看的眉眼,又耐不住有些好奇。
“不是,其實,”梁鶴安笑,“其實是我無意中得知你被醫院停職,所以想着可能是和那天晚上的事兒有關。要真是那樣,你也挺冤枉的,所以來陪陪你。”
“你知道了?”戚遠笑,就知道醫院那群人有等着看他笑話的呢,梁鶴安随便一個打聽就都知道了。
“嗯,”梁鶴安拿起桌上的酒,輕抿一口,“這兩天一直在家裏呢?”
“可不是嘛,”戚遠也沒必要再繼續裝,說,“剛好休息休息,看看書,看看電視,挺好。”
“還以為你會很低落呢。”梁鶴安微笑着說。
戚遠也跟着笑:“呵,有什麽好低落的,剛好就當放個假,多休息幾天,反正他們也不能把我給開除了。”
說着,戚遠按動手裏的遙控板,似乎是在刻意給梁鶴安展示他這兩天的生活還挺惬意。
“哎哎哎……”梁鶴安看電視跳到一個動畫片頻道,正演着《貓和老鼠》,出聲叫戚遠停下。
戚遠偷笑,屏幕裏湯姆和傑瑞正一個追一個跑,鬧得歡實,配滑稽的交響樂,真是緩解兩人獨處尴尬的利器。
“喂,”許久,戚遠一罐啤酒喝完,看專心盯着屏幕的梁鶴安,對方眼鏡片上正折射着大懶貓笨拙的步伐,他笑,“我其實真挺好奇你之前找我想聊點兒什麽,今兒遇上了就說說呗,反正幹坐着也沒什麽意思。”
“想聽?”為了掩飾些什麽,梁鶴安喝了口酒,然後快速把啤酒罐放在遠離自己的地方,側身看戚遠,說,“那我說了?”
“嗯,說呗。”
“嗯,那我說了,呵呵,那個,戚醫生……那個,我好像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