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書

第15章

程豫選的片子叫《看不見的客人》，是部據稱反轉43次的懸疑片。

這同樣是周岚笙喜歡的類型，他在看到程豫點下“開始”後扭頭問，“這不是你按着我喜好選的吧？”

程豫微笑，“不是，這只能說明我和先生有很多共同點。”

周岚笙挑眉，專心看電影。

然而旁邊隔着兩個人位置的程豫卻悄悄挪着屁股坐過來，像患有皮膚饑渴症似的黏上先生，邊看他眼色邊想偷偷去抓先生的手，周岚笙瞥了眼，“又想碰我。”

程豫讨好一笑，半撒嬌半誠懇地說，“先生就讓我握着你的手好不好？”

“不好，”周岚笙拍開他伸過來的手。

“先生.....”程豫恐怕上輩子是條狗，黏人堅持得很，他說，“我還沒跟先生在家看過電影呢。”

“之前沒有嗎？”周岚笙有些驚訝，問道。

“沒有...一般都是去電影，”程豫想了想，回道，“先生工作日都經常加班很晚才回家，有時周五開party周六還得回去把工作做好，然後周日......”他恰到好處又意味深長地停住，一雙眼流光溢彩的看向旁邊，只停留幾秒又輕飄飄離開。

周岚笙眼皮一跳，很“不湊巧”猜到了他沒說完的事，在呆楞間被程豫順利抓住右手。

程豫勾勾唇角，繼續道，“周日當然是要和先生‘聯絡感情’，差不多一星期沒親密接觸，我是要有補償的。”

周岚笙深吸口氣，“那我....也陪着你鬧嗎？”

“先生這麽愛我，”程豫想到以前兩人在家裏胡鬧的日子就禁不住想笑，他忍不住親了親周先生手指，說道，“有時我會買來些情趣衣服，逼先生穿上，每次先生穿上後那個誘人的樣子....我都恨不得長在先生身上，讓陰莖一輩子插在我屁股裏，唔....說起來那些衣服....不知道被我放哪裏去了。”

“.....”周岚笙在旁邊被迫聽他說這些淫言穢語，簡直坐立難安，啞着聲音道，“你別說了，專心看電影行不行。”

“好的先生，”程豫握住周岚笙的右手，像小朋友一樣端正坐在沙發上。

電影開始，周岚笙把家裏的燈都關掉，打開投影儀将影片投到牆上，兩人親密無間坐在沙發上，彼此無言看了半個多小時。

程豫是沒看過這片子，但只看這麽會已經猜出導演套路，對電影的興趣減少一大半，他沒去打擾周岚笙，在旁邊默不作聲地待着。

周岚笙看的津津有味，餘光瞟到旁邊有點走神的程豫，出聲問，“怎麽了？”

程豫搖頭，指了指屏幕，示意他繼續看。

又過十五分鐘，程豫點的外賣到了，他拿到後放在茶幾上，打開一盒開始吃。

他在旁邊安靜吃東西，有時侯咬到些覺得味道還可以的食物會遞到周先生那邊，周岚笙被情節吸引，哪有時間關心別的，見他遞過來就下意識咬住。

這種間接性接吻讓程豫無言的勾起嘴角，他想了想索性把拖鞋脫掉，雙腿放到沙發上，将周先生的右手臂拉高，而他則整個人縮進去，看起來像靠在周岚笙臂彎裏。

做完後又小心看了眼旁邊人，見對方仍然沉迷于電影便放下心，心情舒暢地拿出手機邊吃東西邊看有沒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處理。

等到程豫徹底安分，周岚笙才敢在心裏小小松一口氣。

其實他一直都有分心在注意程豫，跟一個昨天才認識、今天正式“交往”的人坐在一起看電影，生性害羞的周先生怎麽可能不緊張，他怎麽可能一直看電影而忽略對方，但是周先生他內斂啊，他知道程豫将咬過的食物給他，擺弄他手臂讓他将自己摟入懷裏，周先生都知道，可是....

周岚笙臉上出現幾團暈紅——他還沒準備好，還不知道要該怎麽對程豫。

陰天有雨的日子，溫馨的小公寓裏兩個人窩在沙發上，一個心不在焉又假裝專心在看電影，一個則心情愉悅滿足的靠在戀人身上查看工作。

周先生努力接受莫名而來的戀情，假裝接納程豫是他男朋友。

而程小朋友則失而複得，對好不容易找回的前任心懷感恩，珍惜這段戀情的重來。

處理了一個多小時公事，程豫動了動身體，側過頭去看周岚笙。

兩人靠的很近，他盯着眼前白嫩的皮膚，問，“先生看好了嗎？”

“還沒有....”正是到影片高潮，周岚笙聽着裏面律師循循善誘，步步逼近男主，一半誘導一半強硬的逼他說出真相，周先生全副心思都在電影裏，沒有時間理會旁邊即将發情的程豫，心不在焉的回答。

程豫：“我弄好公事了。”

“嗯.....”

“現在有點想親先生一口。”

“.....”

“先生有聽到嗎？”程豫問。

周岚笙沒吭聲。

“想親這裏，”程豫堅持不懈，側過臉像小貓崽互相取暖般，用自己的臉頰不斷蹭着周先生的臉頰。

“......”周岚笙被擾了看劇的心思，忍不住拿手打他的腿，溫聲細語地罵，“你乖點，別吵我看電影。”

程豫輕笑，依舊是不停蹭他微微發燙的臉頰，帶着點親吻，說，“不想，先生理理我。”

周岚笙深吸口氣，索性把電影暫停，三分惱怒七分無奈的轉過身面向他，直接開口，“你是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停不下來？”

“什麽？”程豫一愣，在意識到他在指什麽後轉而又意味不明的說，“對，四年沒跟先生做愛，我很饑渴，想不停的親吻你、撫摸你、包裹住你。”

“我知道了，你想吃糖嗎？”

“什麽？”

程豫扭過頭，他看到周岚笙迅速把手伸向茶幾上外賣商家送的贈品糖，撕下包裹扔進嘴，然後伸出雙手，左手抓他肩右手捏他下巴——俯下身，吻上那張微微張開的唇。

程豫瞬間瞪大眼。

所有躁動都在這刻都消失，仿佛退潮般迅速，又仿佛寒冰來襲，他腦袋一片空白，只剩嘴唇上柔軟的觸感。

程豫能感受到從周先生那邊噴灑出來的熱氣，感受到伸進來的舌頭，還有....那顆該死的、味道惡劣的、兩毛錢一塊的贈品糖。

這不是一個吻，或者說這是個只值兩毛錢的吻。

宛如溺水的人在死前最後一絲理智，程豫在沉溺前想，周先生不是在親他，他只是想讓自己閉嘴，希望這個“舌吻”能讓自己停止騷擾。

但程豫同時又是個賭徒，他像個患有嚴重賭瘾的人被勒令禁賭四年，好不容易回到賭場見到熟悉的籌碼，明知對自己百害無一益卻還是義無反顧、心存慶幸地沖上去。

拿出全副身家，盡其所有——

他情不自禁地擡起手，摟住對面人的腰，反客為主的将嘴裏的糖推回去，并往下用牙齒咬住對方唇瓣。兩人吻了很久，在彼此舌頭的推動裏那顆糖幾乎要完全融化，周岚笙紅着臉伸手想将人推開，然而程豫豈能如願，霸道地抓住伸過來的手，把對方拉入懷，放過那張被吻得紅豔的唇，扭頭一口咬住他光滑的脖頸。

“唔.....”

周岚笙吃痛，悶哼出聲。

程豫在咬出個牙印後伸舌，安撫性地舔了舔，細細拿牙齒研磨，把臉埋在周先生脖頸處，低聲道，“我不喜歡這個親吻。”

“我也不喜歡，”周先生說。

“你只是想要我安分下來。”

“确實。”

周岚笙語氣平淡，見對面的人垂下眼睑，又開口問，“這是不是我和你接過的最差勁的一個吻？”

程豫：“如果我說是，先生會怎樣？會再和我親一次嗎？”

周岚笙搖頭，“不會。”

程豫不說話了。

兩人靜了兩三分鐘，周岚笙擡起眼皮，語氣溫和又不容置疑，“程豫，你要清楚，我對我們的過往一無所知，現在的我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感情，也不會喜歡你那些親密的行為。對你來說我是失而複得的戀人，但對我而言，你只是比陌生人要再好一些。”

“所以呢？”

“所以你應該慢慢來，”周岚笙嘆了口氣，“我希望你明白，由始至終我想要的只是想起四年前發生的事情，不再受時而想起的陌生回憶困擾，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和我重新在一次，但我不想，或者說不知道。我們都不清楚到最後結局會是怎樣，也許你會如願以償和我破鏡重圓，又也許我将再次離你而去，我說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認真，直接認定我們是重新在一起，我們不算是在真正談戀愛，這只是場交易或賭局。程豫，我說的夠清楚嗎？”

他看向程豫，對方在聽到一半後就瞥過頭不想再與他的先生對視，周岚笙放輕語調，“程豫.....”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程豫背對他做出個“打住”的手勢，在周岚笙看不到的角度，對方臉上出現個奇怪的表情，像在笑又像在哭，“是不是我不打擾你看電影，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不會聽到我跟你說的這番話嗎？”

“嗯。”

“.....”周岚笙将他扭過的頭掰過來，“這是我們都該有的共識。”

程豫：“我不想清楚這點。”

周岚笙：“那好吧。”他說完就将暫停的影片重新打開，直到電影結束程豫都沒再說話，靠在周先生身上失神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兩人原先還算在升溫的氣氛一下冷凝。

周岚笙想了想後說，“還在下雨，程小朋友今天是為什麽想去曼利海灘？”

他感受到身上的人在聽到那個特殊的稱呼後微微顫了顫，靜了會後開口，“那是個對我很特別的地方。”

周岚笙聞言，有些想要起身，然而旁邊人卻仿佛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轉過身拉住他手，“不，這麽大雨先生淋濕了我會心疼。”

周岚笙：“你不是想去嗎？”

程豫凝視他，嘴裏發出“嗯”的一聲，見對方又要起身，握住他的手加大的力氣，程豫突兀地問，“先生今天要寫文嗎？”

“不寫了，我昨天才寫了三章。”

“我想看你寫。”

周岚笙挑眉，“好。”

他走回房間拿出手提電腦，打開文檔，“你要看我昨天新寫的那三章先嗎？還沒發上網站。”

程豫把頭放在他肩上，“嗯，先生發給我。”

他點開發來的郵件。

周岚笙還在想下一章要寫些什麽，那邊程豫已經迅速掃完內容，他問，“這些事情...我們好像沒一起做過啊？”

“這是我胡編亂造的，卡得太久要給粉絲和編輯那邊個交代。”

程豫聽到後，不禁皺眉。

周岚笙拿手去摸了摸他的眉間，試探着說，“要不然....你跟我說說我們之後的故事？”

“先生想聽什麽？”

“在曼利海灘，我和你發生了什麽事？”周岚笙扭過頭，嘴唇幾乎要擦過程豫額頭，他主動把右手遞到對方那邊，見對方立刻用左手握住并與他十指相扣，頓了頓後說，“雖然今天下雨去不到，但聽你回憶之前在那裏發生的事，也算不錯。”

程豫把周岚笙的手握得緊緊的，低聲道，“我們是在那裏确定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