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其實今天上午她和趙慕予在走廊上說話的時候, 陳淮望遠遠地看見了。
當時叢涵也在場,一眼看出她們有問題, 好奇道:“小學妹做錯什麽事了嗎, 怎麽感覺像是正在被趙慕予教訓啊。”
陳淮望卻沒怎麽在意,只當她們是正常聊天, 直到後來收到尤霓霓發來的微信。
就像是被人莫名其妙兜頭打了一棍。
現在, 揮下這一棍子的人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臉認真, 對他說道:“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的。”
陳淮望沒表情地“哦”了聲, 終于正面回答問題:“不是我。”
說完, 轉過身子, 打算回教室了。
嗯?
尤霓霓不知道為什麽氣氛又突然變冷,情急之下,下意識伸手抓住他, 阻止他離開的腳步。
她反複确認,不相信道:“真的不是你?”
陳淮望卻沒有回答, 只是盯着那只被她抓住的手,而後擡起,占據她的視野, 提醒道:“不是禁止肢體接觸嗎。”
“……這是必要的肢體接觸!”
“沒必要。”
“……”
原本剛才尤霓霓還有點不太确定,現在聽完這兩句話後,可以非常地肯定說,他又在鬧別扭了。
她的表情僵住, 緩緩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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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和難堪同時湧向她。
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尤霓霓十分委屈,同時還覺得被他背叛了。
在這樣的雙重打擊下,她抿着嘴唇,低下頭,眼圈慢慢變紅,澄澈的眼睛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當滾燙的淚水溢出眼眶的那一瞬間,作為當事人,尤霓霓反倒感到一陣錯愕。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哭了。
雖然上午被趙慕予教育的時候,她也覺得委屈,但是想哭的念頭一次都沒有鑽出來過。
可是,現在被陳淮望這樣冷漠地對待,甚至不被他理解,那些在心底藏得好好的負面情緒全被勾了出來,一點不剩。
和眼淚一起,止不住地往外冒。
對于自己不合時宜的脆弱,尤霓霓覺得有些丢臉,趕緊背過身子,用手背胡亂擦了擦。
誰知道越擦越多,以至于淚水浸濕整張臉。
一股無力感突然襲來。
就好像今天發生的事一樣,不管她怎麽做,都沒辦法做到讓所有人滿意。
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總喜歡放大各種小事和情緒,尤霓霓越想越覺得憋屈,索性不擦了。
她自暴自棄,重新轉過身子,面向陳淮望,抽噎着,堅持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木魚說我就算了,怎麽連你也這樣。你……你以為我希望發生這些事嗎,我這麽做也是不想別人亂議論我們啊,為什麽又弄得像是我做錯了一樣。”
她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似乎是想努力克制住大哭出聲的沖動,殊不知這樣一來,應該發洩出來的情緒全堵在喉嚨。
最後,她哭得喘不上來氣,眼皮紅腫,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可陳淮望已經聽不見她說的話了,只看得見她哭得很傷心,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彙聚到下巴,不斷滴落,砸在人的心上。
驅走他眼睛裏的冷漠,只留下心疼和自責。
第一次經歷手足無措的慌亂,陳淮望還沒辦法做到熟練應對,現在只想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別哭了,是他不好。
然而在他伸出手之前,尤霓霓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反正該說的想說的話她都已經說完了,再留下來和他僵持着也沒有意義,就不在他面前丢人了。
這時,後門再次打開。
叢涵從教室裏走出來,正好和她迎面撞上,剛想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卻發現她哭了,而且還哭得很厲害。
他很是驚訝,連忙拍拍她的背,問道:“怎麽了小學妹,誰欺負你了?”
被這麽一安慰,好不容易稍微穩定下來的情緒又波動起來。
尤霓霓看了他一眼,想回答,但又不能開口說話,要不然更加控制不住眼淚。
再一看,江舟池也在,眼神裏還帶着關心。
但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個醜樣子被他看見,尤霓霓更傷心了,立刻埋着腦袋,朝廁所跑去,打算洗個冷水臉,清醒清醒。
叢涵一頭霧水,只好拿另一位當事人是問:“你看看你,又做了什麽不要臉的事,居然敢把小學妹弄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陳淮望盯着那道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沒有說話,難得悉數收下叢涵的指控。
過了半晌,他才收回視線,回頭看身後的倆人,皺眉,認真問道:“怎麽哄人。”
“……”
這題對單身狗來說,有點超綱了。
于是叢涵只能繼續辱罵他:“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我現在就發消息給小學妹,讓她永遠別原諒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欺負人!”
話音一落,被踹了一腳。
“……”
江舟池倒是能回答他的問題,可是答案沒有參考意義,因為他說的是——
“好好親她。”
“……”
回到教室的時候,尤霓霓的眼眶還是紅紅的。
原本還等着她好消息的三大護法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個結果,三臉懵逼。
和她認識這麽久,她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知道她這會兒可能不想說話,于是什麽都沒問,任她一個人安靜地趴在桌上。
本以為一兩節課就好,誰知道這樣情緒低迷的狀态一直伴随着她。
直到下午放學,也不見有好轉的跡象。
準備出去覓食的仨人摸了摸還悶悶不樂的人,問道:“霓霓,你想不想吃什麽東西啊?我們給你帶回來。暖呼呼的關東煮好不好?”
尤霓霓搖了搖頭,還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
三個人對視一眼,心想她今天看樣子是要把憂郁路線走到底了,于是沒有再說什麽,離開座位,往外走。
其實尤霓霓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難過這麽久。
明明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兒,甚至壓根兒就不應該放在心上才對。
大概是雨天使人憂愁吧。
唉。
尤霓霓嘆了口氣,側着頭枕在手臂上,望着窗外還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強行體驗了一把“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滋味。
可是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晃過一道身影。
視野裏的雨景有一瞬間被擋住,又很快恢複正常。
而就在這短暫的一明一暗交替間,她的身邊多出一個人,十分自然地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
尤霓霓的視線也十分自然地落在對方的身上。
也許是因為外面光線昏暗,教室裏的燈光顯得格外明亮,将他睫毛的陰影投在眼窩,也将他線條銳利的側臉柔化許多。
她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立馬收回視線,二話不說,直接把臉扭向另一邊。
眼不見心不煩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尤霓霓心裏有點別扭。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看見陳淮望的那一瞬間,她才終于想明白剛才還困擾着自己的困惑。
原來她難過這麽久并不是因為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本身,而是因為陳淮望一直沒來找她。
而這一點在之前也有跡可循。
因為今天上午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她本以為陳淮望至少會追上來,卻不料出來以後,連半個人影兒都沒見着。
所以,就算他現在來了,也無濟于事,反而只會讓尤霓霓更加生氣。
氣他一點都不關心她,更氣仍對他抱有期待的自己。
還說什麽會在意和她有關的事。
其實都是騙人的!
尤霓霓越想越覺得他過分,渾身上下都在對外發送“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信號。
陳淮望卻迎難而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嗓音難得溫和,問道:“還在生氣嗎,大小姐。”
哼,叫她爸爸都沒用。
面對他的示好,尤霓霓不為所動。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理他,因此,當感受到後腦勺傳來一股熟悉的力度後,整個人果斷往座位外面移了移,想要躲開他的碰觸。
陳淮望倒也沒有強求她說話,一只手拿着手機,從她的肩膀後方繞到她的眼前。
對于突然出現的物體,尤霓霓沒有心理準備,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不明所以,盯着屏幕看。
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她昨天的英語話劇視頻,也不知道是誰錄的。
然後呢?
打算誇她昨天表演得好,以此讓她消氣嗎?
哪有這麽容易!
本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尤霓霓還是不出聲兒,直到視頻播放完畢,聽他說:“昨天的保證你好像沒有做到,所以,我可以提要求了嗎。”
昨天的保證?
她回憶了一下,一段對話聲重新回蕩在耳邊。
——我保證,一下臺我就立馬穿上外套!
——如果沒做到呢。
——沒做到的話,你想怎麽樣怎麽樣!
……
她昨天确實沒有一下臺就穿上外套,因為有同學穿錯了,她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問題是,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和她計較這種事?
而且,他來找她,就是為了這個嗎?
原本尤霓霓已經有點心軟,做好了他再多說幾句就原諒他的打算,卻沒想到等來這個結果。
這下她忍不下去了,猛地直起身子,卻忘了陳淮望放在她身後的手還沒有收回,不僅順勢搭在她的肩膀上,而且還變成勾着她的脖子。
她沒有防備,在這股無意形成的力道作用下,整個人往旁邊栽去。
最後,倒在他的身上。
陳淮望低頭看她,眉梢微挑,聲音隐約有些啞,意有所指:“你可真會挑位置啊,大小姐。”
……
意識到自己躺在了他的什麽部位上後,尤霓霓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掙紮着坐起來,在椅子上重新坐好。
她一邊理了理頭發,一邊把話題拉回到剛才的問題上,怒道:“說吧!你的要求是什麽!”
盡管很不想認這筆賬,可話的的确确是她說的,又不能反悔,只能任他宰割。
被她碰過的地方還沒有平靜。
陳淮望垂眸,蓋住眼底暗湧的情潮,沉默了半瞬,低聲說:“別生氣了。”
語氣像是在讨好她。
?
尤霓霓愣住,頭頂的怒火瞬頓時熄滅一半。
這個回答完全不在她的預料範圍內,因為她還以為陳淮望一定會趁機想出各種法子折磨她。
忽然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內疚感。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放低姿态和人說話,又或許是因為他的樣子看上去讓人心疼,尤霓霓不太堅定的決心再次出現動搖。
一陣權衡後,她決定給他一次機會,說道:“那你說,你今天是不是做錯了!”
“嗯。”
“錯在哪裏。”
陳淮望少有的聽話,一板一眼,認真認錯:“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這還差不多。
看來是真的知道錯了。
見他态度誠懇,尤霓霓終于消了點氣。
但是,在徹底原諒他之前,她打算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小小以公謀私一下,開出讓她完全消氣的條件。
“那你以後得聽我的話。”
“嗯。”
“不能動不動就生我的氣。”
“嗯。”
“要是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你要和我說,不能憋在心裏,和我冷戰。”
“嗯。”
哇,太聽話了吧。
對于他一系列的良好表現,尤霓霓十分滿意,最後再提一個要求,便準備收工。
“那你待會兒去幫我問問我哥哥,我今天哭的樣子是不是很醜,他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誰知聽完這話,陳淮望不“嗯”了,冷睨了她一眼,而後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
“……”
尤霓霓還坐在座位上,反應過來後,站起來,手撐在課桌上,提醒着快要走出教室的人:說好的不能動不動就生我的氣呢!”
沒反應。
……
不會吧,這麽快就食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望望是去解決生理問題了(?)
這天,尤霓霓閑來無事,在家做餃子。
拿出擀面棍的時候,她猶如手握金箍棒,在空中胡亂揮舞一番,正好這時陳淮望走進廚房,于是她輕輕打了打他,美其名曰:“棍棒下面出好老公!”
進來倒水喝的人放下水杯,徑直走向她,把她壓在牆上,站着,從後面,開始折騰她。
尤霓霓:“……大白天的,又來?”
陳淮望“嗯”了聲,扶着她漸漸站不住的身子,在她終于受不了的時候,低頭親了親她的後頸,說道:“棍棒下面出好老婆。”
“…………”
他倆的棍棒是一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