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叫什麽事。
之前沒說話的時候看不見她, 偏偏在這種最要不得的時候突然出現。
掃把星怕是又在背着她散發該死的黴力了吧?
尤霓霓身子一僵,壓根兒不敢回頭, 沒想通為什麽雷正平好死不死看見的是剛才那一幕, 此刻只能在心裏一個勁兒地默念。
千萬不要誤會她和陳淮望有什麽。
千萬千萬不要。
可惜,老天又選擇性耳聾了。
正祈禱着, 雷正平再次厲聲道:“待會兒課間操結束你先別回教室, 在操場上留一下!”
“…………”
好吧,看來真的是誤會什麽了。
尤霓霓臉上的表情像玻璃一樣嘩啦啦碎掉, 長嘆一口氣,不敢說“不”。
再一看, 餘光裏, 另一位當事人還和剛才一樣, 該幹什麽幹什麽,好像一點兒沒受影響,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樣子。
也許是她看得太過用力, 陳淮望有所察覺,視線微轉, 和她交彙。
強烈光照下,一切恍若曝光過度,連帶着他投來的目光也有些模糊, 似乎沒有包含太多情緒。
但尤霓霓還是看懂了。
那眼神沒別的意思,就傳達了一個信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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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當然有事啊!
獨自背鍋的人更氣了,起義失敗的拳頭蠢蠢欲動,卻不敢再輕易出擊, 免得又出事。
好在這時觀察員叢涵聽不下去,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安慰她道:“小學妹,你別理他。像他這種連自己情緒都控制不好的人,能知道什麽叫得饒人處且饒人嗎。”
“不能!”尤霓霓毫不猶豫地附和。
“對吧。”
說完,叢涵又扭頭,教育身後的人:“你又發什麽神經,就不知道讓讓人家小學妹?”
陳淮望眼睛輕掃同仇敵忾的倆人,自我認識很清晰,回道:“像我這種連自己情緒都控制不好的人,只知道什麽叫得理不饒人。”
叢涵:“……”
尤霓霓:“……”
算了,她還是想想等一下應該如何面對雷正平吧。
和叢涵相視一哭後,尤霓霓認清現實,集中精神,準備迎接下一個挑戰。
很快,課間操結束。
教導主任難得沒有說太多廢話,原地解散。
尤霓霓站在原地沒動。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雷正平這才背着雙手,走到她面前,好好理罵道:“尤霓霓,你是不是國慶放假玩瘋了,這會兒還沒把心收回來?”
“沒有啊……”
“沒有?那你說說你今天做的都是些什麽事兒?早自習跑到最後一排坐着就算了,現在連做個課間操也要來最後一排站着,你就這麽想要融入高個兒的世界?”
“不想啊……”
說了當沒說。
雷正平不和她兜圈子了,換了一種更直接的方式:“你和剛才隔壁班那個男生是什麽關系?”
“……沒關系!”
比起前面兩個有氣無力的回答,這次尤霓霓回答得中氣十足,怕他不相信,多解釋了幾句:“我剛才就是沒站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沒事跑到後面來幹什麽?”
“我……”
尤霓霓差點接不上話,幸好腦子轉得快,就地取材,像模像樣道:“我今天穿錯了校服,站在前面害怕被人扣班級分。”
雖然說這話是迫不得已,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人還是有點心虛。
好在雷正平沒懷疑。
因為他看了眼尤霓霓身上的校服,發現确實大了。
這一點讓雷正平稍微相信了她之前的話,又一想,她這個人,除了愛遲到,倒沒別的什麽毛病,也确實不像是會早戀的孩子。
于是他沒再說什麽,今天就放她一馬,揮揮手,“行了,回去吧,不過下不為例,記住沒有!”
“記住了!”
尤霓霓松了口氣,正想趕緊跑,又聽他補充了一句:“回去以後寫一份檢讨,把這件事的起因經過交代清楚,晚自習之前交給我。”
“……”
果然。
雷打不動的标準結局。
尤霓霓發誓,畢業以後她一定要問問雷正平,一個數學老師為什麽這麽熱衷罰寫檢讨書。
應了一聲後,她拖着沉重的腳步,往教學樓走去。
誰知踏上走廊,卻看見高三(1)班的前後門都大打開着。
咦,她哥哥沒在教室嗎?
原本剛升高中那會兒,江舟池一直是正常參與課間操的。
可惜事實證明,這樣不行,因為做操的時候大家光顧着看他,哪兒還有心思做正事。
為了不引起混亂,分散同學們的注意力,最後。學校決定,以後課間操他最好都在教室待着,除非負責國旗下的演講。
見他不在教室,原本尤霓霓還想問問方遙雨,可回到座位,發現她也沒在,只好問着前桌:“妙妙,小雨呢。”
“嗯?她啊,和後援會開會去了。”張唯妙正專注于手機,回答完,又關心道,“你沒事吧,雷SIR又說你什麽了?”
“唉,能說什麽,反正逃不過寫檢讨的命運。”
聽她情緒不高,張唯妙趁機給她洗腦:“所以就和你說啊,愛錯了人,天天都得過清明節。”
“……”
尤霓霓注意到她在鍵盤上健步如飛的雙手,果斷轉移話題,問道:“你在做什麽?”
“搞今天語文晚自習要講的PPT。”
見她從後面探過腦袋,好像想看,張唯妙趕緊用手捂住屏幕,摸摸她的頭,“乖,別偷看。”
“……你是要講什麽天機嗎,弄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比天機還刺激,等着晚上看我表演吧。”
“……”
這學期,語文老師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靈感,突然想起組織一個“五分鐘演講”的活動,讓同學們把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做成PPT,并按照學號,在每節語文課上輪流上臺分享。
不過說是演講,實際上沒有那麽正式,他也不硬性規定主題,大家想講什麽就講什麽。
而對于同學們來說,只要不上課,或者只要能夠盡可能占用上課時間的活動都是好活動,所以對此他們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尤霓霓學號靠前,開學第一周就講過了,內容毫無疑問,和追星有關。
這會兒聽張唯妙這麽一說,被她的故弄玄虛勾起興趣,突然battle:“不刺激不是人哦。”
“OK!”
尤霓霓滿意地在座位上坐好,心想肯定贏定了,卻怎麽也沒料到,這次是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因為等真正到了語文晚自習,她才發現,張唯妙刺激起來更不是人。
晚上六點,操場上打籃球的男生們還在抓緊最後的一點時間,争分奪秒搶球投籃,教學樓裏的同學們則是準備上課了。
聽見上課鈴一響,靠門的同學把燈一關,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
張唯妙早就站在講臺上了,見狀,插上U盤,打開PPT,開始了自己今天的分享。
當投影幕布降下,臺下的同學突然沸騰了。
只見上面出現了一張血淋淋的驚悚圖片,背景是一個上吊的紅衣男孩,配字——鬼話夜談。
……
外面天色已暗,教室裏又一片漆黑,窗外還時不時吹來一陣涼飕飕的晚風,無意間營造出的氛圍和PPT上的畫面完美融合。
尤霓霓表情凍結。
膽小的人最聽不得這種靈異故事了,當即決定,待會兒等張唯妙一下臺,她就立馬掐死對方!
至于現在,還是保命要緊。
她果斷戴上耳機,打開音樂播放器,試圖用音樂聲蓋過張唯妙的講話聲,但很快又遇上新麻煩。
手機音量不能調太大,否則耳朵受不了,可太小又沒用。
怎麽辦?
……
先搜一首《金剛經》聽一聽壓壓驚好了。
打籃球歸來的叢涵經過高二(12)班的時候,見裏面黑黢黢的,好奇地瞥了一眼,結果剛好看見幕布上的畫面。
于是他興沖沖地跑回教室,第一個和陳淮望分享:“我操,小學妹他們班居然在講鬼故事,好雞兒刺激。”
聞言,睡覺的人擡起頭,望向斜對面的教室,借着最後一點天光,隐約看見姑娘正埋着頭,抵着課桌。
而後,他重新趴下。
叢涵:“……”
尤霓霓還在自我催眠中,本就極為敏感,手裏的手機還突然震了一下,把她吓得夠嗆。
她猛地坐直身子,緩過來後,打開一看,是一條微信。
一條來自陳淮望的微信。
——大小姐,聊天嗎,五塊錢一句。
……
哼,這個人怕是自己上課上得無聊,到處找樂子吧!
尤霓霓不屑地冷哼一聲,飛快打下回複。
——不聊!
——五塊。
……
哇,好氣。
尤霓霓被他的無恥刷新下限,直接轉賬五百,心想既然他要玩,那就玩個夠。
——今天不聊滿一百句你不是人!
——嗯。
——這種一個字的不算!
——嗯嗯。
……
突然賣萌?
——你工作态度能不能認真一點?
——收了錢不辦正事嗎?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賺的錢!
——還有,你別以為我的錢好騙,我肯定不會白給你的!
——要是你少說一句,必須賠我錢!
——怎麽又不說話了?是不是攜款逃跑了?
手速太快也是一個麻煩,因為說好的讓陳淮望聊滿一百句,最後反倒變成尤霓霓的自言自語。
在她終于得到對方回複的時候,耳邊也響起了一陣掌聲。
擡頭一看,不知不覺間,臺上的人已經講完了。
于是尤霓霓提前終止了這段來得莫名其妙的聊天。
——剩下的留着下次用!我要上課了!
見斜對面教室的燈重新亮起,陳淮望把手機扔進抽屜,繼續睡覺。
這一段小插曲尤霓霓并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把掐死張唯妙的決定記得牢牢的,等她一回到座位上,真的這樣做了。
而這種靈異恐怖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晚自習結束。
更慘的是,這周輪到尤霓霓所在小組打掃衛生,等離開教室,整個校園裏靜悄悄的,只剩下還在上晚自習的高三生。
她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幸好這種安靜止步于校門口,因為外面擠滿了外校學生。
他們來這裏的原因不言而喻。
這種情況通常至少維持半個月,之後稍微有所好轉,但基本上還是每天都會有人來這裏守着。
這個時候,三中本校學生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雖然很不應該,可一想到自己是和哥哥說過話的身份,尤霓霓內心的優越感就止不住地往外冒,昂首挺胸,驕傲地從她們面前走過。
盡管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她。
然而這番裝逼的行為還是遭到了報應。
原本尤霓霓走得好好的,結果不知是誰突然吼了聲“哥哥”,引得所有人全朝一個方向跑去。
她腳步一頓,被這千軍萬馬般的氣勢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讓路,他們就已經猛地沖了過來,把她撞得東倒西歪,原地打轉。
猶如一不小心掉進湍急的河流中。
頭暈,無助,還有點想吐。
尤霓霓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自救,幹脆放棄,心想等他們跑過去了就好。
誰知就在這時,她的手臂忽得被人拽住,稍一用力,便将她從人潮的漩渦中救了出來。
轉而跌進另一個溫熱的懷抱。
熟悉的清冽氣息包裹着尤霓霓,讓她當下就對這個“好心人”的身份有了答案。
她仰頭确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性感的喉結,幹淨的下颌,最後,是那雙漂亮的眼睛。
果然是陳淮望。
不過,他怎麽在這個時間點回家了?
陳淮望低頭看她,皺眉道:“走路不看路?”
“……”
尤霓霓一愣,反應過來,從他懷裏退出來,同時抽回自己的手,沒回應他的話,只說了句“謝謝”,而後繼續朝公交站臺走。
該謝的不能不謝,但謝完以後,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
不對,差點忘了,他們走的是同一條路。
等想起這一事實的時候,尤霓霓已經上了公交車。
和上次想坐他身邊卻不敢不一樣,這次她是真的不想和他一起坐。
因此,上車後,她果斷選擇前面的座位。
誰知屁股還沒挨着座椅,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直接拎起她的書包,拉着她往後面走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诶?”
尤霓霓倒退着,走了好幾步才明白過來他想做什麽,連忙伸手,随手找了一張座椅,死死扒着。
終于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而後,她轉過頭,不悅地看着對方,表明立場,堅決不從:“你幹什麽,我不要和你坐一起。”
見她一臉抗拒,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陳淮望沒松手,緩緩道:“江舟……”
在能伸能屈這件事上,尤霓霓做得比自拍杆還要好。
沒等他把名字說完,她便松開手,自發往後排走去,指着不同的位置,笑容得體,耐心詢問他的意見,“你想坐哪兒?這兒行嗎?還是再後面一點?或者靠窗?”
貼心得就像是商場裏接待客人的導購小姐。
陳淮望眯眼看她,表情不明。
招數是他自己想的,也成功騙到了她,可好像并不怎麽讓人高興得起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陳淮望喉嚨裏溢出一聲不滿的低哼,走了過去,選擇上次的老位置。
尤霓霓沒有看出他的情緒變化,自覺地坐在裏面。
之所以聽見“江舟池”的名字就改變态度,是因為她還以為陳淮望要給她透露什麽內部消息,滿心歡喜在他的旁邊坐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像彈鋼琴般地輕敲着。
結果等了好半天,對方也沒說一個字。
……
尤霓霓臉上期待的笑容有點挂不住了,扭頭看了看他,希望自己的注視能夠起到一點暗示作用。
不巧的是,這時她的外套兜裏突然傳來一道視頻通話的提示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沒辦法,她只好暫時停下暗示工作,拿出手機,沒想到竟然是路程打來的。
尤霓霓微微訝異,趕緊找出耳機戴上,接受他的視頻邀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把手機偷回來了?”
“偷?”
路程剛洗完澡,頭發還濕着。
找好角度架好手機後,他坐在椅子上,一邊用毛巾擦頭,一邊說道:“好好想想,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Aimee把手機還給你了?”
“我偷回來的。”
“…………”
尤霓霓忍住結束通話的沖動,問正事:“那她沒有發現你來桐市的事吧?”
“發現了啊,還狠狠打了我一頓,你什麽時候過來探望傷者?”
“騙鬼呢吧。”
他的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像有事的樣子,尤霓霓才不信。
聞言,路程停下手上的動作,任由毛巾搭在頭上,站起來後,撩起衣服下擺,給她看了看後背,反問道:“騙沒騙鬼?”
畫面突然被少年美好年輕的肉體占據,尤霓霓卻無心欣賞,盯着那幾道斜斜橫在背上的交錯的傷痕,表情錯愕。
“你……”
剛開口,一只手忽然橫在她的眼前。
尤霓霓吓了一跳,将手機扣在胸口,下意識往後一躲,還以為陳淮望要做什麽,結果只是打開了窗戶。
……
見手機屏幕一片黑,路程問道:“怎麽了?”
“啊?”
聽見耳機的聲音後,尤霓霓回過神,“沒什麽。”
她舉着手機,重新坐好,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問道:“那真是Aimee打的?”
“還能有假嗎。”
尤霓霓細眉微皺,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但很快又被氣憤取代。
她生氣道:“看吧!非要吃牛魔王,現在好了,你……”
話沒說完,又被陳淮望打斷。
這一次,他沒再開窗,而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像是打球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着她手機上的小毛球挂飾。
……
這人什麽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要被望望笑死了
每天都有人和幼稚鬼望望搶老婆!
然後,根據望望這種争寵求關注的勁兒,我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一個小劇場——
陳淮望出差回來,原本以為一打開門就會收到來自某人的親親抱抱,結果直到走進客廳才看見她,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聽見他的動靜後,尤霓霓也沒有要起身迎接他的打算,只是和他揮了揮手,極其敷衍。
想着晚上還長,陳淮望便沒和她計較,結果洗完澡出來,她還在和蘇糊煲電話粥,而且完全沒有要挂電話的意思。
見狀,他幹脆在沙發上坐下,把她抱到腿上,細碎的吻從耳後一直落到纖細白嫩的脖子上,含糊不清道:“還要多久?”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皮膚上,有點癢,尤霓霓一邊躲,一邊給他比了一個“噓”,示意他先別出聲。
陳淮望百無聊賴,不能動嘴,只好動手。
于是,沒一會兒,尤霓霓忽然覺得胸口一涼,低頭一看。
她的睡衣扣子什麽時候被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