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道
老态龍鐘的老人,已經近七十了,坐在堂屋正中上首,眯着一雙昏花的老眼,緩緩道:“暗道?”
“是的,老人家。”慕雲瀾與傅九離坐在左側長凳上,點頭道。
“有是有。只是路不好走罷了。現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走。以前,山裏的獵人多的時候,是可以走的。但是,後來,許多人都搬出了山,那裏也就慢慢荒廢了。”
唐沖的父親說話的語速很慢,說的也不是很清楚。有的傅九離根本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但是,慕雲瀾卻是聽明白了。
“老人家可否告知方位。”慕雲瀾态度恭謹道。
“可以。”老人用拐杖敲擊着地面:“你往東邊,到達那古郎山的青月崖,往下,便可看到一塊被藤蔓覆蓋的巨石。在巨石左邊用手敲擊,便是暗道的入口。”
“多謝老人家。”慕雲瀾站起來拱手道,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喜悅。若能此路得通,那麽,他們的勝算便又多了一成。
唐沖的父親站了起來,走到慕雲瀾面前,沖着慕雲瀾,一臉鄭重地道:“希望公子能夠早日得勝歸來!”
慕雲瀾拉着傅九離的手的手一抖,有些詫異地看着唐沖的父親。
“老夫當年走南闖北,什麽人沒見過。雖然如今老眼昏花了,但是公子身上氣度,一看就是軍營裏歷練過的。公子必然不是尋常人吧?如今青穆城被敵人占領,尋常人又會犯傻去那地方去找死?躲還來不及呢。說什麽找朋友,當老夫是傻?老夫是老,可不傻!當年走南闖北,走遍周遭幾十國的時候,你們還沒有出生哩!”
說完,他便杵着拐杖,蹒跚着腳步,往門外走去。慕雲瀾看着他微彎的脊背,對這個老人肅然起敬。
用過酒菜,慕雲瀾帶着傅九離拜別唐沖一家人,方往山下騎馬而去。
“慕雲瀾,你來這邊,是為了詢問暗道之事?”傅九離回頭望他,身後,兩旁的青翠樹木快速地往後移去。
“不是。是為了陪你出來。剛好遇到唐沖,便随口問了一下,沒想到真的問出東西來了。”慕雲瀾笑道。
“原來是這樣。”傅九離點點頭,而後又問道:“我們還有多久可以到燕陽城?”
“兩個時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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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久?”傅九離嘟唇道。
慕雲瀾往她嫩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道:“那你坐好點,我加快點速度,不用一個半時辰就可以到了。”
“好。”傅九離點頭。
棗紅色的大馬加快了速度快速飛奔而去,很快,林子裏便響起了傅九離的尖叫聲。
“慕雲瀾,你騎慢點!”
“不是你說要騎快點的嗎?”
“太快了,我頭暈!”
“哈哈哈!”
“別笑!慢點!”
“你親我一下,我就慢點!”
“你流氓!”
“對,我流氓!”
……
回到府中,慕雲瀾便派景恪帶人去查探暗道之事,而他,也着手重回軍營的事情。
兩日後
慕雲瀾與太子一道出城。
城牆上,傅九離身後披着粉色的披風,看着下面隊列整齊、戴盔穿甲,越走越遠的隊伍,目光有些不舍。
那前頭騎着馬,跟在太子身旁的,便有慕雲瀾啊。只是,這次,他不是軍中主将,而是為太子的副手。
但是,傅九離還是擔心。
如今大啓與北夷的局勢越來越嚴峻,青穆城最後的戰争,估計也快拉開序幕了。戰争殘酷,戰場上刀劍無眼,即使慕雲瀾武功非一般人能比,但是,傅九離還是控制不住地想,慕雲瀾他,能平安回來嗎?
風吹動傅九離的衣衫,站在城牆上的傅九離,纖細的背影,迎風而立,莫名地給人一種形單影只的感覺。
城下的軍隊漸漸遠去,從螞蟻一般的大小,最後消失在那青山翠巒處。而傅九離,雙手搭着城牆,始終沒有挪開過眼睛。
“姑娘,回吧。”靈雪素白的手指搭上傅九離的肩頭,規勸着她回去。
“你們說,世子他,能平安歸來嗎?”傅九離聲音低低地問,看向那隊伍已經消失的地方,目光癡癡。
“自然啊。我們世子文韬武略,樣樣精通,這世間能比他厲害的人能有多少?北夷蠻邦,不過是趁虛而入罷了。世子他們肯定能得勝歸來的。”靈月握起拳頭道,言語中皆是自信。
“可是,我這心,為什麽有點慌?”傅九離捂着胸口道,那胸腔裏的心髒,怦怦怦地跳着,跳得又快又急,跳得她整個人都心慌意亂。這會不會是個不好的征兆?
“姑娘!”靈月跺腳:“你就是瞎操心。世子身旁那麽多高手,他怎麽可能輕易受傷。以前也沒見你那麽磨叽,今日這是怎麽了?”靈月心直口快,有話便說了出來?
是啊?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慕雲瀾在城裏陪她太久,所以慕雲瀾走她不習慣了?
傅九離自嘲一笑,随後提着裙擺,對二人道:“我們回去吧!”
城樓下,馬車已經在候着了。傅九離踩着凳子上了馬車,正要進去,便瞥到,離城門不遠處,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臉上蒙着面紗,露出了一雙清冷的眸子。
她白衣若雪,纖細的身影靜靜立在風中,聖潔如蓮,不染一絲塵埃。
她在看誰,傅九離自然知道。
相比于雲靈兒和太子的糾葛,傅九離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得到慕雲瀾的一心一意。而太子,作為未來大啓的君主,身旁不可能永遠只有一個女子。雲靈兒大概也是終于明白了這點,所以才不願意回到太子身旁的吧。
傅九離瀾看雲靈兒的時候,雲靈兒也看到了她,對她客氣一笑,而後,轉身走進了人流之中。
雲靈兒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傅九離嘆了一聲,而後進了馬車。
五月,李将軍帶着六萬大軍在青穆城數十裏的外的回清關與北夷軍隊大戰,首戰大捷。
三日後,李将軍乘勝追擊,與敵軍在白狐嶺激戰,混亂中,李将軍被敵軍将領那多挑下馬,二戰北夷軍勝。
“哈哈哈!”
北夷軍營中,觥籌交錯,慶祝着這一番勝利。
“大啓人真是蠢,就憑那李老兒的本事,若沒有我們放水,他怎麽可能初次小勝?若不勝,他怎麽可能不會大意?若不大意我們如何能夠大勝。”底下,一人喝得醉醺醺地道。
拓拔嚴坐在上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李越雖然是啓軍的老将,行軍經驗豐富,但是此人思慮并不夠嚴謹。遇到大夷其他将軍恐怕還有勝算,可惜,如今這裏是他拓拔嚴。若是啓軍以這樣的實力來與他們戰,不用兩個月,他們便可擊破啓軍守在這燕陽城外的十幾萬大軍,到時,便可占領燕陽城。
“都是将軍英明啊!”另有一人恭維道,那人方臉挺鼻,五官若刀削,喝得一張臉都紅通。這人便是那多。
“好了,別恭維本将了,喝酒!”拓拔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慢條斯理地喝着酒。剛毅冷肅的他,高坐上首,身子歪斜。大概是酒喝多了,他的冷毅中,帶着幾分平日裏沒有的邪肆。
“将軍,如今李老兒受傷,那啓軍,莫不是派那瘦弱無比的太子出戰?哈哈哈!一只嬌養在皇宮中的金絲雀,也有資格來戰場之上與雄鷹比武。癡人說夢吧? ”有将領嗤道。他仰頭喝了一口烈酒,滾動喉結,而後搖搖頭繼續道:“那定王家的小兒倒是厲害,可惜了……”
“若不是将軍用計把那定王小兒給解決了,如今我們恐怕還停步不前呢。将軍英明!”另外一個将軍恭維道。
其他人紛紛點頭。
底下的人三言兩語地說着恭維的話,拓拔嚴手執着酒杯,長指落在酒杯上凸起的蓮花紋。他聽着他們的話,表情淡淡,無悲無喜。
勝利觸手可及,如此容易,他已經沒有任何興奮感了。
啓軍營帳中,一身黃色袍子的太子慕雲謙正在悠閑地泡着茶,幕布便被拉開,跟在太子身旁的蕭散身着鴉青色的戎服,走了進來,站在慕雲謙面前。拱手道:“殿下,李将軍的腿,恐怕暫時是好不了了。”
慕雲謙坐在檀木椅子上,手裏拿着一個琉璃六方杯,擡頭目光淡淡地看了蕭然一眼:“知道了。”
然後,便沒了下文。
“太……”
蕭然正要說話,屏風後面便穿出了嬰兒的哭聲,哭得那個撕心裂肺。
蕭然嘴角微微抽搐。
太子家的祖宗又哭起來了!
說起這個,他都要給太子殿下跪了。
為了不讓雲姑娘把孩子搶走,他竟然把孩子帶到了軍營!軍營啊,刀劍都不長眼的地方!是小孩子能呆的地嗎?殿下這心也是夠大的。
聽到孩子的哭聲,慕雲謙一拍腦門,站了起來,對蕭然道:“好了。李将軍的事情有空再說,我先去哄兒子了!”
說完,便急急地跑到屏風的後面去了。
……
屏風後很快傳來了太子殿下哄孩子的聲音,蕭然無奈地出了營帳,看着天上漂浮的白雲,頓時覺得前路有些無望。
如今太子顧着哄孩子,李将軍又受傷了,定王世子又不能領兵作戰。那這仗,怎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