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歸來
早朝很快便散了，穿着官服的大臣三三兩兩地從大殿出來。
外面剛下完雪，一地雪白。宮牆之上，也是大片雪白。
傅垣穿着紫色官服在大殿門口站了一會，終于失望，理了理袖子，擡步欲走。
這時，恰好夏太尉和夏宴一同出來了，夏太尉看到了傅垣，冷哼了一聲，從他身邊冷冷地走過，下了白玉砌的臺階。
而夏宴，沖傅垣淡淡一笑，也走了。只半年，他就消瘦了許多。
傅垣看着他們遠走，心中無比悵然。自從離離走了，親事退了後，傅家便與夏家交了惡，而他們兩家，也成為了全京城的笑柄。
如今，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傅家的大小姐在大婚前夕，抛棄了驚才豔豔的夏家公子，跟着不知名的野男人跑了。
而傅垣，即使猜到女兒與何人離開，他也依然沒有與女兒通上信。如今邊關正亂，寄去的幾封信件，都在路上丢失。恰好邊關來了捷報，本寄希望于有女兒的只言片語，誰知道，還是沒有消息啊。
他也曾想過從定王處得些消息，誰知定王也說不知，試探了幾次以後，他也絕了從定王處探聽消息的心思。
他的女兒啊，如今到底在何處？又真的是跟定王世子走嗎？
回到府中，外面又下了雪。還未踏進房門，他的妻子，已經飛快地走了出來。
雪落在身上，她卻仿然未覺，只定定地看着他道：“夫君，可有女兒的消息？”
傅垣搖搖頭，果然看到妻子失望的眼神。才半年，她已形容憔悴。當初她狠心逼迫女兒，害得女兒離家。如今也是她，為女兒擔心得日夜難眠。
江雨傾掩面泣道：“都是我，倘若當初我沒有逼離離，她也不會離開。我的女兒啊！到底在哪裏？！”
看到妻子傷心欲絕的模樣，傅垣于心不忍。他将江雨傾攬進懷中，安撫道：“明日便有驿使往邊關送信，我今夜就修書一封，到時候就可以送到離離手中了。”
“當真？”江雨傾止了淚，面帶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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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垣堅定點頭，“當真！”
傅家的信很快便随着軍中的驿使送到了慕雲瀾手中，他看着手中的信，有些悵惘。
這信，倘若給離離，他不敢确定，她是否會動搖留在燕陽城的心思。倘若不給，那她知道了，肯定會生氣。
慕雲瀾看着帳外，百草枯盡，雪花紛飛。不知不覺，已是十二月。
他上次回去見傅九離，還是一個多月前趁着休戰的空隙回去的，如今戰争暫時告一段落，他也該回去看看她了。
這麽一想，慕雲瀾便有些歸心似箭。将傅家人給傅九離的信揣在懷裏，他便出了營帳，騎了馬，往燕陽城方向而去。
傅九離打開門的時候，外面還在下着雪，一片片的雪花，像冬天的精靈，從天上飛舞下來。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枝頭，有點落在屋頂，天地都是一片雪白。
寒風吹了進來，揚起傅九離的衣裳，靈雪給傅九離披了一件貂裘，又帶了手爐，才允她出門。
傅九手裏抱着手爐，穿着墊了一層絨布的繡鞋，走在那小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出了許多腳印。靈雪撐着傘跟在後面。
風吹起傅九離的長發，帶着寒意，從脖子裏溜了進去。傅九離覺得有些冷，攏了攏衣服。
周圍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樹木，花園裏，只有梅花在綻開。
梅花林裏，種着許多白色的梅花，一朵朵地，白花黃蕊，熱熱鬧鬧地擁擠在枝頭上，與積雪融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到底那朵是花，哪處是雪。
傅九離走近一棵梅樹，伸出了白如凝脂的皓腕，想要折一束梅花。
這棵梅樹生得矮，所以傅九離很輕易地折了一枝梅花，只是在折的過程中，梅枝上的也也被簌簌抖落，落在了地上，落到了傅九離的身上，浸進了她纖細的脖子中，冷得她縮了縮脖子。
當傅九離拿着梅枝眉開眼笑地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她卻突然怔住了。停下了腳步，整整地看着那小路上的人。
不知不覺， 雪變得更大了，大片大片地，密密匝匝地從空中落下，
他一身黑衣，披着黑衣的長披風，他面若冠玉，眉目如畫，身材修長挺拔，攜風雪而來。高束的黑色長發上，銀白一片。而他的身上，也是一片雪白。但是，這依然無損他的俊朗。
對上她的眼睛，他停住腳步，眉眼飛揚起來，似乎又變成當初那個飛揚肆意的白衣少年。他的身後，石頭覆雪，樹木光.裸，小路看不見盡頭。
傅九離心怦怦直跳，她把手爐遞給旁邊的靈雪，飛快地沖出傘外，往他站立着的地上飛奔而去。
“慕雲瀾！”少女清脆的聲音，在這冰天雪地裏回蕩，若泉水叮咚，若珠落玉盤。
風吹起她的衣袂，雪落了她滿身，她卻無知無覺。天地在她的眼底，仿佛都失了色一般，只剩下他修長的身形。
慕雲瀾看着披着身後淡紫色貂裘的女子，在大雪之中，如蝶一般，向他飛奔而來，本來就帶笑的臉上，笑容更加寵溺。
待她到自己面前時，慕雲瀾伸出長臂，緊緊地把她摟進了懷裏。
“我回來了。”慕雲瀾柔聲道。
傅九離“嗯”了一聲，然後窩在他懷裏，停着他有力的心跳聲，摟得更加緊。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她都不願意離開。
慕雲瀾看着懷中少女乖巧貪戀的模樣，摸了摸她滑嫩的臉蛋，無聲地笑着。
天地靜寂，雪花飛舞，纏綿的戀人，緊緊相擁。
枝頭開放的梅花似乎嫉妒了，抖動着枝幹。雪看得也羨慕了，下得更歡。
靈雪撐着油紙傘，看着雪中相擁的二人，既欣喜，又擔心。這雪那麽大，再不去躲躲，受了風寒可怎麽辦？她想過去送傘，可又怕自己會打擾到二人，可真真煩惱。
慕雲瀾也察覺到雪又大了，連忙放開了傅九離。
“雪大了，我們去躲躲。”慕雲瀾拉着傅九離的手，溫聲道。
傅九離點點頭，然後跟着慕雲瀾跑進亭子裏去了。
靈雪看着二人自顧自地跑了，然後，靈雪就踩着步子、拿着手爐、撐着傘，走了。
等會要是雪不停的話，她再來送傘。
進了亭子，傅九離松開了慕雲瀾的手，看着慕雲瀾身上、發上的雪，白白的一片，直樂。
“哈哈哈！！！慕雲瀾，你身上都是雪，跟個白胡子老頭似的。哈哈哈！！！”傅九離笑得腰都彎了。
慕雲瀾剛想幫傅九離撣去衣服上的雪，聽到她笑話他，他頓了一下，然後撲過去，撓起傅九離的癢癢來。
“哈哈哈！”
傅九離怕癢，被他撓得眼淚都出來了，求饒道：“慕雲瀾，我錯了，我不該笑你的！”
慕雲瀾這才停了，然幫她把身上的雪都給撣幹淨。待身上的雪都沒了，傅九離低着頭，十分柔順地讓他将發上的雪弄下來。
她擡頭看了一眼慕雲瀾，他的眸子黑漆漆的，認真專注，動作也極為輕柔。
慕雲瀾幫傅九離把身上的雪弄幹淨了，然後才走到一旁，将自己披風脫下，把雪給抖落到地上。
傅九離站在慕雲瀾幾步遠的地方。安靜地看着，笑容淺淺。慕雲瀾擡頭看了她一眼，她手中還拿着那梅枝。梅花吐露着芬芳，她面若芙蓉，淡紫色的貂裘下，是鵝黃色的長裙。她靜靜地站着，亭亭玉立，看起來如那畫中的仕女一般，恬靜美好。
他沖她一笑，然後繼續自己的。
差不多了，慕雲瀾把披風披了回去，然後打算系領口的帶子時，一雙嫩蔥似的手伸了過來。她抓着慕雲瀾的披風，有些害羞道：“我幫你系回去。”
慕雲瀾求之不得。
傅九離的動作很慢，有點笨拙。即使如此，慕雲瀾依然看得專注，以至于把傅九離看得越來越紅，等傅九離系好的時候，她的臉已經紅得跟血似地。
慕雲瀾低頭看了一眼被傅九離紮得醜醜的蝴蝶結，嘴角微微地往上勾了勾，然後趁傅九離不注意親了她一口。
傅九離想捶他，結果被他手快地握住了拳頭，然後拉到亭子邊上的美人靠上坐下了。
傅九離順勢把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看着外面飄零的雪，問道：“你不忙嗎？”
慕雲瀾摸了摸她的頭，道：“軍中戰事告一段落了，回來陪你兩天。怎麽，不高興？”
“沒有沒有！”傅九離忙否認，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只是覺得，好像好久沒見過你了。”
慕雲瀾揉揉她的頭，輕笑道：“這是怨我了？”
“才沒有呢。”傅九離不承認。
“離離，對不起！”慕雲瀾看着她道，眼神裏有歉疚。
傅九離用手指抵住他的唇，眼神認真：“慕雲瀾，除非你負我。否則別跟我說對不起。”
慕雲瀾吻了吻她額頭，低聲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