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曾許諾—— 是,我只
作者有話要說:
無可奈何,心意難順。 你是第一個問我名字的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自始至終無條件信賴我的人。可是,我早已許諾——我是你的先生,也只是你的先生。
&青藤宴第二日,長生依舊按時晨起讀書練功。但平日早該出現的落落今天卻一直未見身影,長生不禁放下書本,有些皺起眉頭,小丫頭是怎麽了?睡懶覺的壞習慣前些日子都已經改過來了,難道是遇到了危險?就在長生正鎖眉深思之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而軒轅破的呆呆的聲音随之響起,“前輩,您來啦,早上好,您是來找先生麽?”
&原來是金玉律,長生有些失望不是落落,但也終于放心,金玉律在一大早能如此閑庭信步地前來國教學院,那落落必定沒事。長生稍稍寬心,連忙起身準備迎接金玉律。
&打開房門,長生先一步施禮,“前輩。”不卑不亢,但确是發自心底的尊重。金玉律雖是長者,但對長生微微颔首,“落落殿下命我過來一趟有事轉告。”長生不解,擡頭看向金玉律,一旁的軒轅破忍不住疑問,“那落落殿下呢?”金玉律笑着看了一眼軒轅破,又再次看着陳長生道:“昨日青藤宴,殿下的身份在神都已不是秘密。這其中,想要對殿下不利的人更會聞風而動。”長生心中驀地一緊,想起先前那次魔族刺殺落落。平常呆呆笨笨的軒轅破今日反應奇快,“那殿下暴露了身份,接下來是不是更危險了?怎麽辦?先生,殿下不能再受傷了。”軒轅破看向長生,長生雖未曾開口言語,但眉頭緊鎖,眼中全是擔憂和懊惱的神色。金玉律見長生如此,心中倒是稍稍寬慰,但,有些話,他不得不說,大局為重,他賭不起,因為那是他從小看着長大,捧在掌心裏疼的落落殿下。長生仍然看着金玉律,等他接下來的話語。果然,“聖後今天一早便派莫雨姑娘來傳話,為了殿下的安全,讓殿下即日起離開百草園,搬至離宮附院,上次的刺殺事件絕不能再次發生。”金玉律說完後看着長生,等他的反應。
&比長生更加急切發問的是軒轅破,“這樣倒是可以更好地保證殿下的安全了,可是,我們就見不到了殿下了,會想她的,殿下也會想我們的。”一直不曾開口的長生終于說話,“那,落落怎麽想?”
&金玉律心下了然,果然是殿下堅持要認的先生。他微微嘆氣,“殿下不願意去離宮附院,跟莫雨姑娘一起進宮去見聖後了。臨去前,特意吩咐我過來跟先生說一下,免得大家擔心。”
&可長生沒有絲毫放松的感覺,他有一種懊惱的感覺,昨天為了自己,竟然會引來這麽多變故,而他最不想的,便是把落落牽扯進來,而最終,落落成了第一個牽扯進來的人。長生直覺,金玉律還有話要說,只是他要說什麽,長生不知道,但似乎又不知道。
&三人之間一時無話,金玉律低咳一聲,長生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金玉律看着他說道:“還有幾句話,能否借一步?”長生長生忙請金玉律入座,軒轅破看了二人一眼,默默退出關上房門,就在房門關閉的一剎那,遠遠地似乎傳來了三十六的喊聲:“長生!陳長生!你給我出來!”昨晚青藤宴結束後,三十六就有一肚子的疑問,無奈長生當時不願多言,直接帶着落落打道回府,只對他扔下一句,“有任何疑問,我們明天再說,我先帶落落回去。”然後,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三十六一人獨自在街頭。可現在長生顧不得他,軒轅破自會攔住他,三十六知道屋內是金玉律,必定不敢亂闖。
&金玉律緩緩落座,長生随後在對面坐下,靜待金玉律開口。金玉律并不遲疑,“你是殿下的老師,所以,理應是自己人,有話我就直說了。”長生颔首,“前輩請講。”
金玉律看着陳長生道:“殿下昨晚回到百草園特別開心,說先生現在不喜歡徐姐姐,說先生将來會退掉婚約。殿下是孩子心性,從小又在白帝白後的寵愛中長大,有時難免嬌縱任性,不知輕重,高興與否大多在一念之間,并不會思前想後。”
&長生不語,金玉律嘆一口氣,接着說道,“殿下小,所以不明白,人心可變。現在不喜歡,将來不一定不喜歡,大家同在神都,國教學院與聖女峰,日後交集必定不少。更何況,婚約在身。世事難料,何況人心。殿下不懂,或者有所誤會。暫不論我有守護殿下的職責,她稱我一聲金叔叔,我看着她自小長大,必定盡力免她受傷害。”
&長生第一次有這般無力感,即使當初師傅說他這是命,不是病,他也不曾如此。三千道藏熟讀,可又有哪一本教他如何來辯解?
&金玉律仍自顧自地說下去,“我陪殿下來神都已有時日,雖未親眼見過這位人族聖女,但早有耳聞。鳳凰血脈,肩擔大義。此等女子,必定不凡。有此婚約,不知是多少人的求之不得。先生想要退掉婚約,我相信自有先生的理由,殿下信,我也信,但世人未必相信。拒人族聖女為妻,收妖族公主為徒。世人如何聯系二者關系?妖族子女素來至情至性,但也懂得人言可畏。她們二人身份尊貴,雖是一人,卻代表着整個人族和妖族。如有生變,牽一發而動全身,也未可知。先生也是大道在身之人,自然知曉其中利害。”
&金玉律不愧是高人,修為上乘暫且不說,一番利弊分析就讓長生無話可說。長生不由在心中苦笑,枉顧先前覺得自己識大義,知大體。原來,不過如此。
&可金玉律明顯還不打算到此為止,他随手拿起長生放在桌上的書本:“你們人族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們妖族同樣信奉。有些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實屬兩難境地。很多事,若無法妥善處理,便要慎重而行。”
&此話一出,長生心中清明,金玉律字字珠玑,句句是理,他無話可說。長生起身,拱手對金玉律深施一禮,“前輩所說,長生謹記在心。”一瞬間,長生心中轉過萬般念頭,金玉律提醒他,事情若無法妥善處理,便要慎重而行。可是,他終不可能有萬全之策。于落落,他喜歡,所以疼愛,寵溺,任她可以跟自己胡鬧,撒嬌。看着她,便覺得這個不曾怎麽善待他的世界也是美好的。長生雖然并不清楚他對落落的喜歡是哪一種,但是,看着她,守她無憂,護她無虞,長生甘之如饴。這幾日,大概真的昏了頭腦,即使除去金玉律所說的這些,他陳長生又何德何能?他不在乎身份懸殊,陳長生自有一份傲骨,這不是阻礙。但是,他的命呢?無法活過二十歲,這樣一份天命,他不認,他要逆天改命!可是,前途未蔔,他又憑什麽?他可以放任自己一晌貪歡,但是,于他人,他不能!
&因此,對于金玉律這一番話,長生并不反感,反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他仍保持着行禮的姿勢,“落落是我的徒弟,我自當保護她,同樣免她受難。我是落落的先生,也只會是落落的先生。”說完,他擡頭看着金玉律,眼眸間,不舍中透露堅決。
&金玉律看着陳長生,不知內心作何感想。世事無常變幻,一條路,通向何方,何處停留,誰可知?他信陳長生,信他說的——我是落落的先生,也只會是落落的先生。即使心念難破,情不自禁,也總能護殿下一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