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5 紅色紗布
他之前不是沒有感覺到過怪異,只是那微小的異樣感稍縱即逝,現在夜願回想起來,令人在意的細節其實早已無處不在——當米奧無意識在飛船欄杆上捏出手指印的時候,當他幾乎是瞬間消失在自己身後并出現于主人身邊的時候,當他一拳砸爛地心大廈的防彈玻璃的時候,夜願心裏的疑惑就更多一點。
他真的只是一個A級賞金獵人嗎?夜願見過也雇傭過很多A級甚至S級的獵人,沒有一個是這樣的。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這位戰士一身輕松地站在一個變異人對面,沒有護具,不怕感染,甚至戰鬥結束時仍毫發未損,這一切證據都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結論。
這結論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以至于他一時間竟然消化不了。
但他知道,只要邏輯論證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那麽得到的結果即使再荒謬也是真相——米奧是變異人,而且說不定就是安息口中的那種高級變異人!
夜願雖然對這個種群所知甚少,但也明白即使是高級變異人體态上也存在所有變異生物共有的通性——比如紅眼、比如皮膚上的輻射斑。可是米奧看上去正常極了,也不像是對人類的鮮血有任何渴求的樣子。
思及至此,夜願忽然覺得毛骨悚然——難不成從頭到尾米奧都在壓制着自己想要一口咬穿他們動脈的沖動?
不可能的,夜願在心中否定自己——如果安息知道,他一定會說些什麽的。
不對……他忽然又想起來了,之前米奧要下場比賽的時候,安息起初甚至不太擔心,只是含混地說了句“他不會感染的”,這根本不是因為對他實力的信心,而是分明清楚有什麽內幕!
夜願手背上泛起了雞皮疙瘩,無知覺地站起身來後退了一步,安息在歡呼的人群中轉過來看見他,還笑嘻嘻的,招呼道:“快走,我們去找米奧,等下人多了就跑不掉了。”
夜願仍一臉空白地瞪着他,安息伸手過來拉他的胳膊,被他條件反射地一巴掌打開了。
不重卻清脆地”啪“的一聲,安息愣住了,晝司也驚訝地看過來,夜願驚醒過來,嗫嚅道:“我不是……對不起。”
晝司低頭湊過來,問:“怎麽了?”
夜願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們……我們快走吧。”
安息還要開口說些什麽,夜願已經轉身飛快地下了樓梯。三人一路順着陡峭的鐵架樓梯旋轉下行,穿過重重建築層,來到底部的員工出入口。這裏更靠近海面,溫度相較更低一些,空氣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水泥地板上泛着濕漉漉的淺粉色,像是剛把血跡沖刷掉的樣子。
夜願有意避開和安息對視,但仍能感覺到對方困惑不解的視線,過了一會兒,幾個醫護人員扛着一個擔架跑了出來——擔架上的人、或是別的什麽東西全身到臉都蓋着白布,布面血跡斑斑。安息連忙也扒在出口外張望,只是選手出入口在設計上做了一個拐角,在外面看不見裏頭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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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多時,米奧就從裏面走了出來——他臉上還戴着防毒面具,左手拎了一個灰色的麻布口袋,看見安息後,他将面具一摘,揚手投進一個廢品框,然後遞過裝滿筆芯的袋子給安息看。
安息打開袋子後往裏瞄了瞄,兩眼放光,說:“還有下注的錢。”
米奧捏了捏他的他脖子,說:“那邊還有一個兌獎亭,人少。”
安息正要往那邊跑,被米奧一把揪住并拿走了那裝滿筆芯的袋子收在自己身上,交代道:“你兌了獎之後別瞎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
安息不高興地鼓了鼓臉:“我知道!”
夜願隔着幾步之遙打量米奧,試圖找出什麽蛛絲馬跡——對方也沒有要和他們寒暄的意思,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出神。
本來在又一次近距離親眼看到米奧後,夜願已經對自己先前的推斷産生了懷疑,可安息只要一離開身邊,他周遭剛柔和下來的氣場就會立馬降溫,冷漠的殺意無形地滲透出來。
忽然,夜願眼尖地注意到他左側臉有一道小小的紅印,好像是被之前“戴維”砸穿水泥牆後飛出來的石屑劃傷的。
不知被什麽沖動所驅使,夜願忽然走上前去,遞出之前給主人包紮傷口剩餘的一塊紗布說:“你臉上有傷,出血了。”
米奧随手一摸,不以為意。
夜願又說:“安息會看見,而且這邊的人看見了會以為你被變異人撓傷,那樣的話我們一時半會兒就走不了了。”
米奧聽罷只得接過紗布在顴骨上壓了壓。
不遠處安息蹦蹦跳跳地抱着一個分量不小的布袋回來了,嘴裏叫着:“米奧米奧!快來看!你最喜歡的!”
米奧低聲碎念了一句:“不是說了別嚷嚷嗎……”一邊随手丢掉了手裏的紗布大步走了過去。
夜願飛快地彎腰撿起了紗布揣進兜裏。
他左右一瞄,本來分神去看競技場後臺辦公室的主人正巧回過頭來。
“你怎麽了?”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晝司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夜願攥緊了兜裏的紗布,抿緊嘴巴搖了搖頭。
除了米奧之外的三人都在這種混亂封閉的地圖下都失去了方向感,于是他走在前面,身後跟了一串尾巴,稍微繞了一點路避免有人跟蹤,才終于又回到了之前落腳的廢棄大樓裏。
在樓裏找出唯一一個有窗戶的房間時已接近午夜,晝司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手臂受傷的地方也後知後覺地辣疼起來。門縫下面不斷鑽進冷風,地板又硬又涼,夜願裹緊了外套。
“冷?”晝司扭頭看他。
夜願下意識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先前險些被抓走之後,主人忽然好像特別關心自己,又說:“有一點。”
晝司走到他身邊坐下,伸出手臂攬着他的肩膀,把他摟在了懷裏。
太幸福了吧,夜願心想,只是受點傷、被電擊一下就可以得到這種福利。他本來雙手抱在膝蓋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大着膽子把腦袋輕輕靠在主人的頸窩裏。
雖然有些汗味,但夜願還是近乎迷戀地覺得主人聞起來舒服極了,這根本不是逃亡,也不是流浪,從日蝕號到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這樣的想法只冒頭了一秒鐘就被夜願打壓下去了——主人現在經歷着這麽多事,苦惱極了,他卻在做這種自私的夢。
“對不起……”夜願輕聲說。
晝司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都怪我太不小心,害主人受傷了。”夜願難過地輕輕摸着他手臂上的紗布,“而且如果我駕駛技術再好一點,沒有把飛船墜毀在這裏就好了。”
晝司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一口氣,睜開眼,說:“還有呢?”
“還有……”夜願想了想,咬着嘴唇說:“我之前不該和主人那樣說話。”
“哪樣說話?”晝司明知故問。
“就是之前在日蝕號的時候,我不該說主人……”夜願遲疑道:“主人對我很好,我一直都知道的。”
“才不好呢,別咬,”晝司把食指伸進他嘴唇和牙齒中間點了點,說,“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不是說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嗎?怎麽今天又不要了。”
夜願搖搖頭,摟着他的脖子悶聲說:“不要了,要不起。”
晝司手指頭卷着他的發尾玩,輕笑了一聲,語氣放得很溫柔:“怎麽會有我們夜願要不起的東西呢?雖然現在……不管要什麽都有點困難。”他環顧了一下周遭的環境,覺得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別說遠在天邊的廢土了,就連自己腳下的這裏,就連我的親生父親,就連你,也有這麽多我不了解的地方。”
晝司又嘆了一口氣,說:“或許……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不然什麽競技場、紅燈區和黑市的,我統統都不知道。”
夜願點了點頭:“這裏沒有虛摩提的光鮮亮麗,也沒有廢土的秩序,是一個灰色地帶。”
“所以這裏才叫林堡,”晝司說:“Limbo,地獄邊境。”
夜願想到兩人所處的境況,又想到頭頂的虛摩提現在是何種的風雲變化,不由得也發起了愁。
晝司和他腦波完全一致,說:“雖然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到虛摩提,沒有錢,沒有飛行器,沒有地方住,甚至沒有所謂的合法身份……”
頓了頓,他又含混地說:“我還以為……我果然還是太一廂情願了。”
夜願聞言擡起頭來,驚訝地發現主人那永遠沉着冷靜的眉眼間竟然帶着一絲憂愁,這種難能一見的茫然和……幾乎可以算作脆弱的情緒叫夜願心神劇蕩,胸腔中鼓噪起了一種澎湃的情感。
他說:“我相信主人。”
晝司聽罷不以為意。
夜願在黑暗中坐直身子,很嚴肅認真地又說了一次:“我相信您。”
于是晝司也低頭回看着他。
主人美麗的黑色瞳孔奇跡般地、在這根本沒有星星或月亮的夜裏發着光,他說:“我以前是不是沒有說過?”
夜願茫然道:“說什麽?”
晝司說:“說過‘我需要你’。”
夜願愣住了。
晝司接着說:“我不是……我不只需要你作為侍從幫我整理生活起居,也不只需要你作為助理幫我執行計劃、完成任務,而是……”他頓住了,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措辭,又像是對談話的內容而感到不适。
夜願瞳孔放大,吞了一口口水,甚至不敢呼吸——夜晚的涼意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他心髒快速鼓動着,把大量血液泵進四肢百骸的血管裏。
主人終于又接着開口了,他說:“我需要你在我身邊,但又好像太習慣你在我身邊了,如果因此而忽略了你的願望,我很抱歉。”
沉默了一會兒後,晝司再次用指頭摸了摸他的嘴唇,說:“別咬,怎麽又開始了,這個習慣不是小時候就改掉了嗎。”
他有點無可奈何地摸了摸他頭發:“幹嘛這個表情。”
夜願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能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裏。
晝司順了順他的金發,忽然又聽見懷裏的人說:“我會保護主人的。”
晝司“嗯?”了一聲,夜願擡起頭來,在他頗為驚訝的表情中歪頭親了親他的嘴唇。
短短的幾秒內,他在心中已經做了一個決定。
畢竟……這還是第一次。
他無所不能的主人需要他,甚至比以往還更需要他,這還是第一次。夜願感到了無與倫比的責任感,雖然主人現在看起來狼狽極了——他一向光潔不茍的額頭蹭上了灰,顴骨青紫地腫着,渾身衣服都皺巴巴髒兮兮的,手臂裹着白色的紗布。但這又的确是第一次,他來到了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原來主人和他,也能有這樣的時刻。
況且主人脆弱的樣子性感極了,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地想親親他。
“這還是第一次。”晝司忽然開口說。
“什麽?”夜願茫然道。
晝司盯着他的雙眼,目光深沉:“主動親我,這是第一次。”
“什……怎,怎麽可能。”夜願結巴了。
“就是第一次,”晝司一把揪住光速後退的夜願:“別跑。”
見夜願還不老實,晝司使出了殺手锏:“我手疼。”
夜願果然立馬不動彈了,乖乖地主動湊到他面前。
晝司松開他的衣領拍了拍,耍賴道:“再親一下。”
夜願藍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轉過去,偷偷打量房間盡頭米奧和安息的動靜——兩人攤手攤腳地躺在一塊舊窗簾上,心很寬地睡着了。
因為吞咽口水而上下滾動的喉結看在晝司眼中,和他忽閃忽閃的金色睫毛一樣逗得人心癢癢的。他忽然覺得這樣的時光似乎并不算太糟——平時忙得腳不沾地,要到處交際應酬,這兩天反倒多了很多和夜願獨處的時間,有點像回到小時候在日蝕號上的日子。
只除了有家不能回、還被繼母追殺這一點之外。
小金毛每天都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忙前忙後,只要他清一清嗓子,對方就會停下手中的事睜大雙眼看過來,一副于予與求的樣子。
但是,他的男孩也的确是長大了,開始有了很多不和主人說的心事,也交了主人不知道的朋友,有些事自己不親自教他,他也自己學會了。
“快點。”晝司催促道。
夜願耳朵紅了——他第一次親主人的時候,是抱着平時吻他手指那般虔誠的心情,現在被主人要求着再親一次,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主人……”夜願哀求道。
“別撒嬌。”晝司無情地說。
夜願只得往前蹭了蹭,把雙手撐在晝司膝蓋上,小心翼翼地前傾。在兩人呼吸交織、鼻尖就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夜願忽然剎住了,說:“不對,這不是第一次,前天在天臺上放煙花的時候我也……唔!”
等待小動物主動靠近的焦躁主人很快失去了耐性,他果斷收緊了缰繩,一把攬過夜願的脖子吻了上去。嘴唇相碰的那一剎那,所有的破舊、肮髒和昏暗就都消失了,這裏只剩下了他們倆。
不對,不只有他們倆。
晝司貼着夜願的耳朵咬了一口,說:“你別出聲。”
“我才不會出聲音!”夜願小聲抗議道,但主人的手已經伸進他衣服裏,夜願吓了一跳,連忙閉緊嘴巴。
“你會叫。”晝司說,一邊把手指搭上自己的皮帶扣,命令道:“脫褲子。”
“不,不要……”夜願皺着臉反對。
晝司揚起一邊眉毛:“不要?”
“不要在這裏做,”夜願糾結道:“安息,安息他們還在那邊。”
“所以讓你不要叫,”晝司又親了親他,那兩人親近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眼前:“而且這個安息,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夜願回想起自己和安息掏心掏肺說了多少關于主人的事,一時間有些窘迫,只得含混地說:“就……就那麽就認識了。”
晝司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仍然哄道:“快點,只脫褲子。”
夜願雖然害羞,但卻無法違抗主人的要求,只能稍跪起來一點,把褲子褪到膝蓋。
“藥呢?”晝司問:“給你按摩的那個藥。”
夜願找出兜裏的藥來,忽然意識到那個藥即将被投入什麽用途,立馬慌了,聲音泛着委屈打商量道:“主人……我幫你,用別的……用嘴。”
晝司卻一手撈過他的腰,說:“好乖,不進去,腿閉緊。”
即使只是用腿也實在太過刺激,夜願看見不遠處的黑影動了動——米奧翻了個身,吓得渾身僵硬完全不敢動。他耳邊傳來主人變重的呼吸聲,低頭看着自己大腿間鑽過來一個叫人面紅耳赤的家夥,背後撞擊在他屁股上的觸感又和真實的性愛那麽類似,簡直要瘋了。他們倆明明在一個完全不私密的地方,上半身都穿戴整齊,卻羞恥地露着屁股,自己還被頂撞摩擦得興奮不已。夜願喉嚨裏控制不住地洩露出了一些支離破碎的聲音,不得不拉過主人按在他胸口上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晝司貼在他耳邊,壞心眼地說:“我就說你要叫吧。”
夜願臊得不行,又無法開口反駁,可主人還沒有要放過他,舌頭一邊卷過他的耳垂,一邊說:“以前在圖書館做的時候,不親着你的話,你就叫得隔壁都能聽見。”
夜願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麽,晝司移開手,問:“什麽?”
夜願咬着牙,斷斷續續地蹦出幾個字,尾音帶着哭腔:“主人……欺負人……”
“你才知道,”晝司捏着他的下巴轉過來親了一口,說:“誰讓你這麽好欺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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