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煙火盛宴
阮娴眼見着岸邊離自己越來越遠,想下船肯定是下不去了,只得跟着元漓坐回舫間喝茶,元漓包下這船,着實支了不少銀子,手中把玩兒着茶盞道:“你可知今天這一日,我花了多少銀子。”
她不想理他,花了多少銀子關她什麽事兒,但他一個閑散王爺,不會平白無故的拿銀子說事兒,憋了許久心理也好奇起來,坐着等他開口,可他卻不說了。阮娴清冷的開口理了他:“多少銀子?”
總算她還識趣,給了自己臺階下,元漓正襟危坐,清了清嗓開始掰扯:“買下這船舫一千兩,裏面的裝潢布置一百兩,再加上這茶是四哥那兒借來的雲南金瓜貢茶,有市無價,林林總總至少一千五百兩。”
他後來又添了許多小件兒,阮娴已經聽不下去了,要知道她做皇後的時候,一年的分例銀子才一千兩,元漓一眨眼就花出去她一年半的宮份。之前都說他不靠譜,她在宮中不信,現在親眼見了,總算知道了。
阮娴忍着自己現在的身份,壓下心中隐隐絲絲的怒氣,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不着調的元漓,越看卻越來氣,她也不是心疼錢,但無論是執掌六宮還是做王府的福晉,家是要管的,日子也是要過得,要像他這樣,遲早敗光家底兒。
前世做皇後的時候,攤上一個敗家的皇帝,但人家有整個大清的國庫頂着,說減免賦稅就減免賦稅,即便是菜包子都從一文錢兩個,變成兩文錢一個,還在減免賦稅,但弘歷是皇帝,他一個破爛王爺有什麽,要這樣花。
“整個都是特意為你準備的,你滿不滿意?”元漓看着她走神,便也不再說下去了,心中盤算着晚上還有驚喜,哪裏知道阮娴已經在心裏罵他個底朝天了。
滿意個屁!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沒一個靠譜的,偏偏她一個接一個的上了賊船,她可不敢這麽說話,只得不鹹不淡得道:“和親王這份大禮,我可受不起,還是自己留着吧!”
阮娴撇過頭看向窗外,只見得天漸漸黑了,自己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自己不回家,肯定要出事兒。
她這個态度,一點都不想驚喜的樣子,元漓精心籌備的大禮,剛開個頭就這樣了,自然不甘心,起了身湊到阮娴身邊道:“怎麽了,你哪裏不滿意?”
整個人都貼過去,哪還有什麽規矩。這又不是在宮裏,他自是不會顧及規矩,即便是在宮裏,他也不一定顧及規矩。
他貼近之後,熱氣正好吹在耳邊,阮娴即便坐在船板上,還是挪開了兩人的距離,元漓臉上的笑意一僵。
“和親王哪裏來得這麽多銀子,一甩手就是一千五百兩,真是闊氣,臣女不敢茍同。”阮娴抱着膝蓋坐着,實在是他身上的冷意怖人,讓她生駭,又怕又憂。
她前世所了解的他,不是這般不知分寸的人。
元漓見她這個模樣,便不再吓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拍在桌上:“打開看看。”
他漸漸消了身上冷冽的氣勢,阮娴也覺得舒坦了些,伸手将桌上的紙拿過,打開。這是一張借據,整整三千兩,上面寫明了:“元漓向弘歷借款,分十年期歸還。關鍵他的理由是,将新冊那福晉,府中多年虛度,財資匮乏,乃至捉襟見肘,欲追尋而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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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借款得鍋都背到自己頭上了,阮娴自然不能忍了,拿着借條伸道他面前:“若是我進門,成了你新冊納的側福晉,是不是還得替你還錢?”
她此刻是真的怒了,元漓伸手壓下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拿過借據道:“別急別急,此事一舉兩得。”
她只知道白花花的銀子沒了,讓別人知道了又得編排他,可看不出什麽一舉兩得。阮娴在氣頭上,沒時間想這些彎彎繞繞。
“一是借着這個機會,我剛好去四哥兒那聲明了,讓他不要打你的主意,順便讓四哥幫幫忙,讓你那妹妹成功入了四哥府邸。”反正他四哥是個風流的,後宮放多少女人都不嫌多。
“二是,我欠了那麽多錢,此事又如此胡鬧,我去借錢的時候,可是各個宗親問了個便兒,現在父皇估計也該知道了。”元漓說這話得時候已經将借據重新疊好,揣回懷裏,拍了拍胸脯道:“這十年,它就是我的保命符,而且四哥的錢我也沒打算還!”
“噗~”阮娴見他逗趣的樣子,終于笑了,實在是他一板一眼的樣子,處處都在逗她,見她不生氣了,元漓往旁邊去了點,拍了拍墊子道:“板子上有濕氣,坐上來,免得傷身。”
再後來,兩人又談起了阮姝的事情,阮娴自己講來講去都覺得無趣了,可元漓還是一臉津津有味得看着她,這促使她不忍心停下來,結果七扭八歪得都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麽。
元漓哪裏是覺得她講得有趣兒,只是第一次聽她講故事,雖然內容平平,但他還是愛聽。至于阮姝怎麽出生到怎麽死的,與他有何幹淨。在他世界裏只有三種人,敵人,朋友,阮阮。
此時估摸也就戍時離子時還差得遠,遠處寺廟竟然響起了鐘聲,阮娴便是被這鐘聲打斷了,仔細聽着,不是十二聲,而是八聲,正好奇着,便被元漓擋住了視線:“走吧,到時候了。”
兩人走到了船艙的甲板上,遠處就傳來了無數聲爆破聲,漫天的璀璨焰火,映得黑夜如晝,姹紫嫣紅的絢爛色彩輝映在夜色中,如百花争豔,如繡團緊簇。阮娴靜幽幽的看着煙火紛繁,這不禁使她想起前世宮中的光景。
她有資格賞煙花的日子不短,每年大年初一,正月十五,乃至佳節喜事,都能看見。可如現在靜好的時候,卻無一日。
雖然她不覺得驚豔,但知道這是元漓精心準備的場景,心中一下變得柔軟,今天,她是一個幸福的人,無關身份、無關地位、無關權勢,只是因為被一個溫暖的人在意着。
“喜歡嗎?”
“喜歡。”
得她一句喜歡,一擲千兩也便值得了。
然而無論兩人如何想,大清皇位更替,也是風雨欲來,這餘下兩年的光景,得好好籌謀才能安然度日。
“四哥此時也一定能看見這煙火吧!”他精心準備給阮娴的心意,自然也是給弘歷的,無德無能又荒唐無稽的他,當可安然無恙吧!
可弘歷怎可如此輕易信他,那借據四哥确實允了,可卻對他說了那樣的話:“你這一個請托,你的繼任福晉和妹妹同時兩入皇家,這佐領府可是風光無限啊!幸好是那爾布那個不中用的,若是換成高家,可便不是這般了。”
生在皇家的人都明白,在這權勢的風浪中,沒人能躲得過。無能是錯,有能是過,萬般皆錯,唯有保命。
他說:“四哥,臣弟只想保自己和母妃一條命,若四哥有交待,臣弟萬死不辭。”
之前他總覺得阮娴步步算計,實在是太草木皆兵,現在此事一出,他自明白。這京中活着的,有幾個是傻子,若想安然自在,且得好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