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家的宴請
阮娴雖然貼心照料着郎佳氏,但她額娘還是沒撐住,大病了一場。以前她額娘凡事都要強,如今出了這事兒,卻跟沒了主心骨一樣。她也算是看便明白,額娘不光心軟,還只是個柔弱的深府婦人。從前的種種,也不過是她面子功夫而已,人活着也就是為了這一點體面。
“夫人,大人今日下了早朝,便去了那處尾宅。”徐姑被郎佳氏囑托,讓人跟蹤那爾布,如今有了消息傳回來。
此刻,阮娴舉着藥碗,裏面是烏漆嘛黑的湯藥,聞着就苦的吓人,郎佳氏聽了這個信兒,一揮手便将藥碗砸出去,藥碗碎了一地,湯汁化成一攤,滿屋子都是苦味,越聞着這味道郎佳氏便越生氣,怨怼着看着阮娴道:“你額娘這心裏本就夠苦的了,還吃這麽苦的藥,是想讓我早點死嗎?”
阮娴看着郎佳氏,心裏面清楚,自己捅出了這麽難堪的事情,額娘肯定會怨她的。
郎佳氏大怒得罵了很多難聽的話,緊接着因為發怒,滿臉漲紅,趴在床邊咳了起來,阮娴伸出手替她捋順後背,也沒有出聲,額娘這個樣子,即便是勸也沒用,還是讓她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阮娴出聲吩咐道:“徐姑,以後這樣的消息不用回禀了,先下去吧!”
扶着郎佳氏坐直身子,阮娴就被她打開了手,然後郎佳氏就賭氣得偏過頭,她這模樣到底跟她年歲不服,哪有婦人像小女孩一樣鬧別扭的,阮娴無奈的笑笑。
将郎佳氏的手抽出來,幫她捏着手按摩道:“額娘,尊卑有別,不過是個外室,阿瑪也知道她們上不得臺面才養了這麽多年,若不是我發現,她們還進不了佐領府呢?”
郎佳氏看了一眼阮娴,氣勢一下子柔和下來道:“那個叫素娘的,只有一個閨女?”
阮娴想着前世對自己恭敬的表妹,又想着那日她在私宅裏面見到的妹妹,同一個人不同的世道,卻是同樣的聰明,阮娴漫不經心地回着額娘的話:“是,就一個閨女。”
這個阮姝她真是沒料到,還會有這麽一個身份,阿瑪做得這糊塗事兒,在前世可真是把她給害慘了。若不是阿瑪對她們娘倆那麽疼愛,她也不會安排她嫁進富察家,給了她謀逆的機會。
郎佳氏的病一日日也好了起來,自己也想通了,沒等着佐領派人,先将母女二人接進府中給安排了。恰好幾日來阿瑪朝中事多,阮娴和郎佳氏見人的時候,父親都沒得空趕回來。
“你們真當我不存在嗎?請你們進府,還派小厮去給大人送信?”他們派去送信的小厮被徐姑看見進了骁騎營,卻不敢攔人,只得回來通禀,這麽一來,郎佳氏自然知道了她們這些小動作,果然阮娴說得沒錯,這麽多年能将她阿瑪拿捏的服服帖帖的外室,哪裏是簡單角色。
“夫人誤會了,我們只是害怕來的人,不是佐領府的人,要坑害我們四顧無托的母女二人,不得已才将大人安排下來的人差使了出去。”素娘表面上恭敬,心裏卻是極其不滿的,說好聽的剛剛她們是被郎佳氏的人從後門接近來,但那些下人帶她們進來的時候,簡直跟趕奴才一樣,她倒是無所謂,可憐了她的女兒。
她知道外室進府是不光彩的事兒,但說到底她們也算半個主子,哪裏輪得到一個奴才呼來喝去,可這話她不能說,只能打碎了牙齒混着血水往喉嚨裏咽。
如果不是無意中被阮娴撞破,她便想着等着阮娴出嫁以後,讓她女兒阮姝以外甥女的身份進府,侍候在夫人身邊,尋個好親事。她自己壓根兒就不想進這府中,給別人伏小做低,在私宅裏面她是夫人,進了府中就是妾,而她一個外室進來,可能連妾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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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真是會說話兒,就你們還四顧無托,若真的是如此,父親也不會一連好幾日的往你們那兒跑。”阮娴不待見她們是其一,但最讓她不舒服的地方是父親的态度。
這事兒揭露出來,父親不僅不悔改,還将事情直接做絕了。明目張膽的去她們娘倆那兒留宿,這樣的做法将府中的他們長房放在何處如果不是父親這般無禮,額娘也不會這麽快将人接進來。
沒等着她們回複,阮娴便扭過頭,看了一眼徐姑道:“給二小姐和姨娘的房間準備好了沒?”
徐姑立刻上前福身道:“已經按小姐夫人的吩咐都準備妥帖了,給二小姐安排了西苑僻靜的住所蘭香閣,而二姨娘的住所安排在了二小姐閣中的西廂房。”說完又轉過頭看着二姨娘道:“小姐顧念着你們娘倆從沒分開過,便給你們安排在一處兒,那西廂雖是小了點,但也是為了不讓你們母女住得太遠,只能如此安排了。請二小姐和姨娘跟我走吧!”
按理說既然是姨娘自然是應該有自己的院子得,但之前阮娴和讷裏為了讀書方便都從郎佳氏的院子裏搬了出來,姐弟兩人便各占了一處院子,如今府中便也就剩下這麽一個空院子,這麽安排雖是不妥,但也沒人說什麽。擡高了二小姐的地位,不管別人怎麽說,阮娴去阿瑪跟前是可以理直氣壯的,而姨娘不過是個下人,受點委屈又能如何?
阮姝被教養的規矩也不錯,被這麽安排了也沒說什麽,只在院子裏的下人都出去的時候,才跟着自己額娘說了句:“額娘,您受委屈了,等着阿瑪回來,女兒定然求阿瑪重新安排。”
“二小姐,您現在已經不能叫我額娘了,該改口叫我姨娘。至于安排什麽的,就先算了吧!”素娘說着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們才剛剛入府,自然得事事小心,最關鍵是不能失了老爺的寵愛,她倒還希望自己多受點委屈。
阮姝伸出手環抱着自己的額娘,一下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眼神順着門落在不遠處的院牆上道:“額娘,女兒懂規矩,在院外自然會規規矩矩的叫你姨娘。阿瑪自小就一直說委屈了我,如今您和女兒先隐忍片刻,往後這府中到底
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她自小便是個好強的,早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進府中來,所以勳貴家小姐該學的東西,她一樣也沒落下。禮儀騎射,即便條件再艱難,沒有好老師,她也争得個樣樣精通。
阮娴能有的,她也必須要有,阮娴能得的,她也必須要得,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自懂事起,阮姝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京官兒,在外面有家有室,她就偷偷去過佐領府轉悠,認識珍兒說是意外也是她故意制造的意外。有了這麽一個朋友,阮娴的事兒,只要她有心便能知道。
那時候,她就開始為自己的人生謀劃。而對她這個血脈相連的姐姐,她的恨意一天比一天強烈。
阮娴正陪着郎佳氏在院子裏面剪着花枝,久病痊愈的郎佳氏看起來精神狀态很好,在院中跟阮娴有說有笑。徐姑從外面得到消息,便趕過來通禀:“夫人,聽說佐領大人被高大人請去喝酒了,順便還送來了夏日冰飲宴的請帖,是高家大小姐,高寧馨籌備舉辦的,邀請了很多京城的女眷前去。”
徐姑所說的高大人,自然是江南河道總督高斌,也是高寧馨的父親,雍正爺現在很是器重這位高大人,先後歷任廣東、浙江、江蘇、河南布政使,前年調任兩淮鹽運使同時署理江寧織造,今年年初剛剛升任江南河道總督。也是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堂堂的正二品大員,使得高家的地位也在京中水漲船高。
剪刀一下,原本早就剪好的迎春花就毀了,郎佳氏臉上的笑一滞,拂了拂阮娴的手,才回頭看了一眼徐姑,道:“既然是高家的帖子,便好好備份禮去。”
“等等,去請個裁縫給二小姐備幾件兒衣服,這次赴宴,帶上阮姝去。”阮娴将拿一盆迎春花挪開,放到角落裏,然後又搬出一盆,就如同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前世她和高寧馨的梁子就是這時候結下的,這次她自然是要避開,希望阮姝不會讓她失望。
又快又準的幾剪子下去,眼前的一盆花枝便又像模像樣了,阮娴淺淺的一笑,不知道阮姝那丫頭,對大清皇後之位感不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