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番外（2）
看着公安局的人來調查自己的心理咨詢室，方如閱早就對這一幕預想過很多遍。他不明白，在現代都市情感匮乏的環境下，努力為心理有缺陷的人尋找出路有什麽錯。一年當中，為情所困、因親人去世而一蹶不振的患者他接了不知多少個，心理疾病已經成為現代人的催命強符，普通的治療方案也有很多不起作用的。不懂還魂術的他只能借助這種方法，給失去親人、得不到愛人的人群一個慰藉。有些心結，只需要一件簡單的事，由當事人來出演就解開了。
最初他并沒有想過這個法子，直到遇到鐘琉璃。這個孤獨而又軟弱的可憐女人。看着她的文字，她編織的美好願望，方如閱只是一個心理咨詢師，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辦法幫助她圓夢。唯有從心理下手多了解她，感受她的痛苦，也許就能拯救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孩。方如閱見過許多身世更悲慘的人，他們被有形的苦難壓着，心理的障礙随着苦難的減輕即可好轉。而琉璃不是這一類人，她的生活雖也有壓力，但比起那些經歷過實在磨難的人，這點經歷根本不算什麽。她的寂寞與卑微，是不起眼的花朵分泌出來的毒液，稍掉以輕心就能被她的思想所吞噬。
方如閱給琉璃找的這些扮演者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那些造型也是在看過顧真照片多次後才定下來。再完美的演員也不可能将無關的他人演繹得一模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即使是顧真那樣表面上看無甚特色的普通人。就是這種平凡，才最難找到代替者。一個高大帥氣的人，可以找來無數有這種外形特征的扮演者，一個張牙舞爪的人也可以通過語言包裝出來，顧真的平凡，在主流中還真找不到一樣的氣質。聽佳織描述，顧真的內心與琉璃極為相似，性格表現雖有很大區別，包括男女思維的差異，實質都是一類人。他不難理解琉璃為什麽會愛顧真愛得如此深沉，近乎虐我的迷戀，那種相互的羁絆，是他這樣光鮮亮麗、朋友不缺的人難以擁有的。
琉璃愛的不是顧真，是她自己。顧真的含蓄互補了琉璃的果決，在他身上，相信琉璃一定看到了自己美好的一面。
如果方如閱沒猜錯，琉璃今後都不會愛上任何人了，假戲真做地湊合也很困難。唯有借助扮演者的可以模仿，她的情感才得以宣洩。這種辦法聽起來很愚蠢，治标不治本，卻能在一定程度上圓了她的心願。
佳織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不解為什麽方如閱要為了一個交情不深的女人設計出這種服務，自己還賠了不少錢進去。不少心理醫生為了實驗，有時做出異想天開的行為也是常有的，只要在道德允許的範圍內，佳織都可以支持他。在顧真去世後聽如閱頻繁地提起琉璃，佳織有點吃醋，那時她已有婚約，當作是讨好如閱，也為琉璃多尋了個朋友，佳織策劃兩人的見面。可她不知如閱當時也是害怕，要是在和琉璃交談後發現她不過是個無聊的未亡人，要纏上自己。誰都不喜歡接手一個喪偶、心裏還裝着他人的女人，明哲保身的如閱只能欲擒故縱，先表現出對琉璃很感興趣的樣子，再一步步逼迫她的心理防線。後期她的确對如閱産生依賴，但內心的忠貞感令她不能有所舉動。
佳織只是單純地想介紹兩人認識，并非真有撮合兩人之意，對琉璃有一定了解都會猜到琉璃不會對方如閱産生愛慕。她放心地讓方如閱給琉璃“療傷”，想看看如閱到底盤算着什麽。
琉璃是幸運的，自己希望顧真在去世後也能活在大家心裏，她現在做到了。她才是最偉大的導演，用自己的價值觀有意無意影響着周圍的人。佳織婚姻的不幸她是一早就能看出來，用女性最感性的認知，就能判斷一個人能不能得到幸福。如閱很遺憾她不能看出自己能否獲得幸福，做那些無謂的事，像一場游戲，只要樂在其中，誰也不能說這不是一種幸福吧。
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佳織還好在最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需要的是什麽。對方如閱來說，女人都是一樣的本性，和誰在一起不是過日子。他只能選一個最愛自己的人，這樣佳織才會少受點傷。佳織是個好妻子，也是個優秀的編輯，方如閱在咨詢室裏整理病例時，他想過可以把一些典型的案例抽象綜合出來，留給佳織當作寫作素材也是不錯的。只是，再也不能深陷其中，像自己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