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日，童言和湯雨要去養老院。志願者協會那邊是将他們安排在後一批人員名單裏。湯雨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昨天還直嚷嚷着逛街走累了要睡一天，今兒看到安排瞬間活了過來。
一路上，湯雨一直不停給童言說以前她爸媽公司組織愛心活動，她次次去，感受到自己生活的是多麽幸福。
童言聽着她絮絮叨叨講個不停，目光看向窗外，每個人從小經歷的不一樣所感悟到的也不同。
她和湯雨是兩種人，她從小生活在山區，對孤寡老人早已滲入心底，多的是同情而不是可憐他們。
現在她離開寶山村外出求學，而母親一個人在山裏生活，也是何等的孤獨。
她拿出手機給童珊發了一條短信：「媽媽，我想你，一切安好。」
來C市馬上三個月，只有到的那一天和中秋節給母親發過短信。山裏信號不好，打電話可能無法接通，短信也可能延遲收到，但總歸是會收到的。
外加母親不讓她浪費話費。
所以，她極少和母親聯系，想她了只會寫寫日記。
一行人抵達養老院，孟嘉恒手拿A4紙已經在門口等待她們。
杜鵑站在一邊，安排着：“大家按隊列的形式站好，等會兒我們分配人員。”
湯雨拉拉童言胳膊，“看她趾高氣揚的樣子就不爽。”
“少說兩句。”
湯雨是個直性子，不喜歡誰全部顯在臉上，完全不顧及其他。
“本來就是，難道你忘了上次在酒店的事情。”
童言咬了一下唇瓣，她怎麽可能忘記，上次杜鵑的話還一直萦繞在她耳邊，極其的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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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恒依次念名字以及照顧老人的名字，孟嘉恒看了一眼名單擡頭看着人群中的童言，“童言。”
童言走出去。
“這是你要照顧的老人。”孟嘉恒将資料遞給她。
童言接過去，站到一邊大致浏覽了一下，【方文秀，69歲，退休教師，老伴離世，無兒無女。】
“好了，大家都知道自己要照顧的老人了吧，進去之後不要大聲喧嘩，十一點半準備在門口集合。”
湯雨走過來挽上童言胳膊，“我看看你要照顧的人。”
童言将資料遞給她，湯雨瞄了一眼，“看照片這位老奶奶性格應該很好。”
“你還會看相？”童言打趣。
“那是當然。”
“童言。”
聽到有人喊她，童言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孟師兄。”
“多買了一份早餐，給你。”
湯雨見狀，微笑道：“師兄這麽不厚道，我也是師妹，怎麽沒我的份呀！”
孟嘉恒溫潤的臉上浮現一秒的尴尬，随即道：“你要什麽，我去買。”
“跟你開玩笑的。”
童言婉言拒絕，“我已經吃過了，謝謝師兄。”
孟嘉恒手一僵，“沒關系的。”
“我們先進去了。”
“嗯。”
朝裏面走了兩步，湯雨小聲嘀咕着，“這孟師兄還真是的，明知道你有男朋友還送早餐，而且這裏那麽多人，各個都是八卦的主。”
童言眉頭微蹙。
杜鵑走到孟嘉恒面前，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早餐，“不領情？”
孟嘉恒溫潤的臉換了一層色，側身将手中的早餐扔進垃圾桶裏。
“嘉恒，你和江宸揚之間，她只會選擇江宸揚。”
“你這麽篤定。”他特別讨厭別人拿他和江宸揚相比。
杜鵑攔住他的去路，“你知道江宸揚父親是誰嗎？”
“是誰都與我無關。”孟嘉恒繞開她。
杜鵑手指緊握拳，一鼓作氣吼出來，“醫學院的江明教授。”
孟嘉恒腳下一頓，自然垂下的手指微微曲起，最後緊捏。
杜鵑不甘心，走到他跟前，“據說江明對童言可是格外的關照，若不是江宸揚在中間，江明會在意一個剛入學的本科生。以江明在醫學界的名聲可以為童言帶來多少好處，讓她少走多少彎路，不用我一一告訴你，你應該也明白。”
“童言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會如何取舍，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孟嘉恒瞳孔猛縮，“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杜鵑譏諷一笑，眉頭擰起，“到這個時候你還自欺欺人，就算江明和江宸揚這層關系童言不知道，就單論江宸揚的家底全校人盡皆知，她會不知道。沒江明，江家一樣可以成為她的後盾。”
其實她現在卻不确定江明和江宸揚的關系，上次她和同學一起在校外吃飯，恰好看到江宸揚開着江明的車子，車內坐着童言。
事後，她聯系起來想了想，江宸揚和江明兩個人都姓江。江宸揚的母親、爺爺大家都是知道的，唯獨父親不知道是誰。她猜想極有可能就是江明，否則一個經濟學院的學生怎麽會去開醫學院教授的車子。
孟嘉恒怒氣騰升，整個人像是要被點着一樣，繞開杜鵑離開。
方文秀住在一居室的房子裏，裏面樣樣俱全。這間養老院和其他的不同，這裏面的基本都是退休老人申請入住，每個月還需要給一定的錢，但給的錢不多。
童言看着敞開的大門，開口道：“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她再開口，“有人在嗎？”
還是沒人回應，童言站在門口大概半秒鐘後，一聲虛弱的“有。”從裏面傳出來。
童言聽着聲音好像不對勁立即道：“奶奶，我是C大的志願者，我進來了。”說完，她趕緊進去，在卧室找到方文秀。
凳子倒塌在地，方文秀躺在地上。
童言趕緊蹲下，“奶奶，您沒事吧。”
方文秀哎呦一聲，“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這老太婆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能動嗎？”現在她不确定有沒有摔傷，不敢随意移動她。
“好像能，但使不上力。”
“您先等一下。”童言趕緊跑出去喊來養老院的工作人員，裏面也配備了醫護人員一同過來，檢查确定沒有骨折移位的地方才江方文秀從地上擡起來。
童言将地上灑落的書本撿起來。
養老院的工作人員溫聲說着：“您啊，要拿東西喊我們幫忙，不要自己攀爬，多危險。”
方文秀笑了笑，“這不是沒事嗎？你們去忙，讓這小姑娘陪陪我。”
“那好。”
童言将東西整理好，方文秀喊她，“姑娘。”
童言走到床邊，看着方文秀慈祥的笑容心底莫名騰升起一陣熟悉感，好似她們曾經見過。
“奶奶，我叫童言，您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童言。”方文秀低喃着，“童……言……”
“對，您也可以喊我小言。”
方文秀看着童言，“哪個yan。”
“語言的言。”
方文秀心底被觸動，眼眶一陣泛紅，頻頻點頭，“這個言好，你也是個好姑娘。”
看到本來開開心心的人突然傷感起來，童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岔開話題，“奶奶，您是要拿什麽東西嗎？我幫您。”
方文秀搖頭，拉住她的手，“沒有，我就是怕忘記，以後都記不住了。”
童言莞爾，“奶奶那麽年輕，怎麽會忘記呢！”
她記得，她還小的時候，村裏有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患上了老年癡呆症，什麽都忘記了，每天還瘋言瘋語，偶爾兒媳沒有照顧到還會忘記穿衣服赤-身跑出來。
村裏的人頻頻拿那位老人開玩笑，那時候她站在母親身邊聽着那些人譏諷的話語，只覺得可憐的是那群拿老人開玩笑的無知婦女。
從她記事起，母親除了幫人看病外很少與村裏的人打交道，從不和那群抱怨丈夫抱怨家庭的婦女同坐在一起聊天。
母親性情溫婉，知書達理，才識淵博。
從她去縣城求學開始，她便認定母親一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上午便過去了。童言把午餐給奶奶做好了才走的。
方文秀拉着她的手，熱淚爬上眼眶，“什麽時候再來看我這個老太婆？”
“下周六。”
“好，下次你來我做糖醋排骨給你吃，你喜不喜歡？”
“喜歡。”
湯雨從樓上下來喊她，“童言，走了。”
方文秀還緊緊捏着她的手，童言也不忍心，握了握，“奶奶，下周我一定來看你。”
“好，路上注意安全。”
“奶奶，拜拜。”
“拜拜。”
湯雨在樓下等她，看到她紅潤的眼眶，啧啧兩聲，“你這是被欺負了？”
“有你在誰敢欺負我。”
她不是一個傷感的人，這一次不知怎麽，心底特別難受。
“那是，要是有人敢欺負我，我一定幫你還回去。”
童言莞爾，“別成母老虎，小心沒人要。”
湯雨瞬間蔫了，“你還說這個，我真要成沒人要了，莊師兄說他喜歡溫柔的。”
童言呃了一聲，“你可以為愛變溫柔。”
湯雨走到她跟前，從上指着自己到下，“你看看我，哪裏貼着溫柔的标簽。就算改變也沒法啊，根深蒂固。”
“那你就去改變他。”
湯雨咧嘴一笑，挽上她，湊到她面前，“那你說說呗，你是怎麽改變江大哥的。”
童言：“……”
她好像并未去改變江宸揚，他們就像磁鐵的正負兩極，彼此相吸引，所以，沒有所謂的去改變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