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地下市場
“地下市場不止一個？”
街道上，夏洛克正與唐納德邊走邊讨論着地下市場的事情，話頭是後者挑起的。
“當然了，普斯頓市有南北兩個市場，我們要去的是離我們比較近的南部市場。”
夏洛克頭也不回的說道，他的目光一直在手中的筆記本紙頁上，唐納德翻譯的內容全被都被二次抄錄在上面。
“為什麽......”
“為什麽有兩個？理由很簡單，政府規定。”
這理由只是夏洛克用來堵唐納德嘴的，真實的理由當然要更複雜一些。
整個普斯頓市的地下交易量并不小，一方面地下交易對商品的把關沒那麽嚴格，從來沒有質監局之類的部門，貨物來往全靠眼力分真假，有人把水貨當成真貨賣，也有因為自身眼裏不夠而把真貨當成水貨賣的。
宰客，撿漏，這種事在地下市場屢見不鮮，而大部分人還就吃這一套，相比于那些在擺上貨櫃前就層層翻查過的正規店鋪，這種地方總是能給人一種奇特的刺激感。
人一多，麻煩就來了。
不說店鋪，賣家至少也得有個地方搬個小板凳擺攤吧？要不然貨放哪兒。
另一邊的買家總得有地方行走來往吧？否則還怎麽叫做市場呢。
然而在這關節上有個很無奈的事情：政府不允許這種市場光明正大的出現，地下市場中的一部分貨物一旦曝光，很容易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市場規模不能太大，否則容易被發現，政府可以在某些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真要是地下市場這種事曝光，他們就不得不出手進行管理，到時候兩邊都不好受。
因此經過協調商議與實地勘察，普斯頓市內就形成了政府默許開設的兩個地下市場區，分別位于南北兩個城區。
燈光明亮的街區，路兩旁各類商鋪開設的滿滿當當，本該按照城市規劃設計成可供三人同行的寬敞巷道被一再壓縮，這很正常，資本家們向來喜歡最大限度的利用資源，哪怕僅僅只是是一平方米的店鋪擴張。
那意味着一張單獨的小桌，一個或兩個新的客人，一份額外的收入。
夏夜的熱氣助長着熱鬧的氛圍，人們三五成群的在街上游逛，酒館內外的歡聲笑語，夜莺店中的暧昧呼喚以及餐館內的誘人香氣令人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這是地下市場所在地？”
唐納德打量着眼前的街區，只覺得有些荒唐，這裏分明就是一條普斯頓市內繁華的商業街。
“沒錯，地下市場就存在于繁華的商業街下方，很奇怪嗎？”
夏洛克笑着反問了一句，唐納德一怔，随即啞然失笑。
作為一條設施完善，經營成熟的商業街，這個地段每天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往，還有比這更好的僞裝嗎？
在這裏的都是交易者，只不過有些人的交易在地上，有些人的交易在地下而已，買完或是賣完東西，往人群裏一走，掀不起丁點水花，有心人想要查，這些普通人就是一道天然屏障，畢竟在這種地方鬧事，那就是在挑釁政府，後果無疑會很嚴重。
用他上輩子的話來說，這叫中隐隐于市。
“跟我來，別看這裏店多，真能讓人下去的地方只有幾處而已，像是一些商販則是有其它的通道。”
夏洛克走在前頭，穿過人群，直到一家餐館的門口停下才繼續說道：
“看在你幫我掙了10幾枚金鎊的份上，我額外透露一條信息給你，看見這餐館上面的招牌沒有，能看出它的不同嗎？”
“傑夫餐館......是木牌上的那兩把叉子？”
此前唐納德看到的餐館外頭橫挂着的都是以交錯的刀叉标志，這屬于行業标志，真正的店名則是在餐館門頂，這家傑夫餐館外面挂着刀叉标志，門頂上卻重複出現了一個雙叉标志，普通人看上去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畢竟挂什麽牌子餐館老板說了算。
“這是地下市場入口的标識，雙叉，一般都會出現在餐館名字底面，其它城市應該差不多......也不知道怎麽流行起來的。”
唐納德說對了，這就是專門給懂行人挂着看的。
“現在進去？”
門內食客分坐，吃的熱火朝天，他們兩人站在門口朝裏頭張望，這行為可有些怪異。
“還差點東西，你去旁邊買兩條價格為1先令的鳕魚，記住，1先令。”
擡起手杖，點了點旁邊的店鋪，唐納德這才發現這家餐館的附近居然還開了一家海産商店，普斯頓市不在沿海地區，但距離也不遠，新鮮的海産品倒是不缺，他也沒多問，幾分鐘後提着兩條用草繩捆着的鮮活鳕魚回來。
“這巴掌大的鳕魚居然賣一先令，我看3便士才是正常價位。”
唐納德雖然不太了解魚類的物價，但基本的對比還是會的，一條鳕魚1先令，這可不只是黑心的程度。
“待會兒你就知道它為什麽賣這麽貴了，走吧。”
推開餐館大門，夏洛克走在前頭，直接到了靠裏的點餐臺。
“先生，自備材料？我們這可不支持。”
櫃臺後面兩鬓斑白的老人戴着眼鏡，手裏拿着一個方形小本子，看了眼唐納德手中的兩條鳕魚，言語熟練。
“我們按照全價付賬，能幫忙料理一下嗎？”
“那是可以的，進門直行5米，左轉，魚類倉庫。”
兩人談論的事情在旁邊的人聽來就是一個食客想借廚房料理，店家有沒有這方面的規矩，雙方最終達成了妥協。
只不過在知道些內情的唐納德聽起來就有些像接頭暗號了。
這暗號程序不少，還挺別致......
按照老頭的指示走進櫃臺右側的半高自回門，餐館後方自然就是後廚，過了廊道，鍋碗瓢盆的碰撞以及食材入熱油時的聲音格外響亮。
左轉，确實有個小倉庫專門在餐館的後方被單獨劃分出來，穿着黑色皮圍裙的年輕人正坐在門口，手裏抓着一條鳕魚開膛破肚，手藝純熟，不知道有多少魚過了他的手。
夏洛克拿過唐納德手裏的魚直接放在他身旁的水桶裏，往後擺了擺手，示意跟上。
路過的時候唐納德特意往臉盆裏看了眼，七八條鳕魚正在其中游弋，附近還有到小腿位置的寬盆，側面貼着之前那家海産品店的标識，裏面似乎也有不少鳕魚。
1先令，與其說是魚的價格，不如說是入場券的價位。
進了隔間，能看到一個地窖入口敞開着，順着樓梯下去并不是小型倉庫，而是一條裝有煤油燈的走廊，路程不長，盡頭處有扇木門緊閉着。
“把這藥液塗一些在鼻子下面，地下市場是廢棄的下水道改造而成，雖然清理過許多次，但因為一些特殊商品和地下環境的緣故總有些氣味，等藥液失效了，你差不多也就能習慣那股味道。”
接過藥液，學着夏洛克用食指接了些抹在手背上，然後在鼻孔下面擦過。
随着腳步的前行，唐納德莫名的有些興奮，地下市場，對現在的他來說就像是這個世界的另一面，靠近木門，他仿佛能夠聽見外面隐約傳進來的響聲。
“準備好了嗎？接下來可不要眨眼，第一次進地下市場将會成為你人生中一次難忘的經歷，至少我這麽覺得。”
捏着黃銅把手往外一推，視線陡然開闊，噪雜喧嘩争先恐後的擠進唐納德的耳朵，眼前的景象确實令人震撼。
之前的隐秘且繁瑣的進入方式令唐納德總覺得地下市場是一個充斥着陰暗風味的地方。
成排的黑色帳篷，一盞盞墨綠色的挂燈，臉上抹着花花綠綠的油彩，仿佛看他一眼就要折壽半年的怪人，再加上一些奇異的生物風幹屍體與骨骼，這是他的想象。
然而當木門打開的瞬間，只是第一眼，便推翻了唐納德所有的想象，門外幾米居然是一個直徑接近二十米的寬敞的碎石平臺！
灰磚鋪成的石徑連接着這個平臺，兩邊分立着煤油燈柱，照的透亮，左右看過去則是能看到同樣的七八條石徑，各自連着木門，正有幾個人開門出來。
唐納德說不出話來，只是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想浪費，不停的往前走，先到了碎石平臺上，從附近通道中出來的人在這彙聚到一起，緊接着踏上一條寬度近五米的道路，直通前方燈光點綴的大型廣場！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哈哈，我第一次來的表情跟你差不多，普斯頓市的兩個地下市場，每一個都不小于地上的交易中心，常駐商家數量不低于八十，保證貨物多樣，至于詳細情況我就不告訴你了，那是破壞你的體驗，好好享受你的‘初夜’吧，我只負責帶你進來，出去自己想辦法，明天記得準時上班，對了，最後提醒你一句，管好自己的錢袋，前方可是個銷金窟。”
夏洛克有自己的事情要辦，說完也不等唐納德回應，幾步沖了出去，像是故意在避開他。
唐納德拍打着臉頰，現在是購物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