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思念
寶湘村村子不大,攏共也就三十幾戶人家,百來口人。
不過片刻,所有的村民就都知道了,村頭那個,雲啊嬷一直照料着的院子,有人住進去了。
鄉下人,日子過得平淡無奇,有什麽新鮮事,都喜歡打聽湊熱鬧,來了新住戶,當然不能錯失了展現他們熱情好客的機會。
這不,院子才收拾妥當,陳凝兮她們就迎來了各位鄰居嬸子。
有拿來地裏剛摘下的瓜果的,有遞上家裏老母雞下的蛋的,也有送上土法腌制的鹹菜臘肉的。
“嬸子我是隔壁院子的,姑娘打哪兒來呀?是要在我們寶湘村住下了嗎?”
“姑娘這院子冷了許久,缺不少東西呢,姑娘若是需要什麽物什,盡管去河邊找老婆子我!”
“哎呀,姑娘家中怎麽沒有男丁呢,瞧姑娘這模樣,沒個男人可幹不了田地裏的活呦!”
……
鄉下女人的八卦之心,好客之意,實在是超出了陳凝兮的想象,被一群嬸子嬷嬷圍着,竟有些手足無措。
奶嬷見了,不禁覺得好笑,忙上前來給她解圍。
奶嬷徑直走向一位老嬷嬷,臉上俱是笑意:“雲姐姐,可還記得我啊?”
那嬷嬷,許是做多了針線活,傷了眼睛,看東西不甚清晰。她聞聲湊近了上下仔仔細細看了奶嬷好半天,才一把握住了奶嬷的手,高興道:“原來是妹子啊!你一走就是十幾年,這回,咱們可都老了。你瞧我這眼神,竟沒能将你認出來,真是不該!”
奶嬷反握住嬷嬷的手,語氣中也是萬分感慨:“可不,一晃咱就老了。這院子也虧得你這麽多年的照料,我和我家小姐來此才有地方可住!”
嬷嬷擺了擺手,笑着道:“哎,應該的,這麽好的院子,荒廢了可惜,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說完,看向人群中有些不知所措的陳凝兮,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妹子,當年你匆匆離去,也沒留個什麽話,老姐姐我可是擔心了許久。那位就是你家小姐?我怎麽看着有些面善,像是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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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當年的不告而別,奶嬷有些愧疚,拍拍嬷嬷的手背,奶嬷也放低了聲音:“當年是我的不對,沒來得及跟姐姐告個別。只是主家急召,讓我回去照顧小姐。我家小姐姓陳,此次是她頭回離家,你們自是沒見過的,想必姐姐是看岔了。”
“也是,你家小姐看着就是富貴人家教養出來的,我一個鄉下的老婆子,又怎會見過?真是讓你見笑了!對了,你們打哪來呀?這回還走嗎?”
奶嬷看了眼陳凝兮,看着她難得笨拙地與大夥兒聊天,眼中滿是寵溺:“小姐是京中人,這回是出來散心的。”
嬷嬷聽了,又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陳凝兮,像是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地道:“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于是,敘舊的敘舊,打聽的打聽,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住進村頭院子裏的姑娘是京裏來的,到他們寶湘村是來散心的,身邊只跟了個丫頭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奶嬷。
最重要的是,那個姑娘姓陳,懂醫術。
寶湘村的村民們都很高興,這下,他們再不用大老遠跑去鎮上看病了,鎮上的大夫也不怎麽中用,藥錢還不便宜,坑了他們不少辛苦錢。
陳小姐說了,可以免費幫大夥兒看病,大夥兒只需給些新鮮的瓜果吃食便可。
起初,還有村民不相信,覺得陳小姐一個京中小姐,不抛頭露面給人看病,哪來這麽好的醫術?
直到幾天後,陸續有犯了急症的村民,陳凝兮一番望聞問切,開幾副藥給村民喝下,馬上就好了,衆人才都相信了,村頭住着的陳小姐确實醫術高超,人也很好,不嫌棄他們鄉下人,願意免費給他們治病,真是活菩薩一般的人啊。
就這樣,才幾天時間,陳凝兮在寶湘村村民心中,就有了非常高的地位。陳凝兮的院子每日裏都是熱熱鬧鬧的,看着這些可愛淳樸的村民們,陳凝兮很明顯就感覺到,因京中那些糟心事而積結在心中的郁氣消散了不少。
每日裏呼吸着這天成山下清爽的空氣,吃着田地裏新鮮采摘的瓜果,整個人都舒坦了,奶嬷的身子也好了許多。
只是,轉秋的天氣愈來愈冷了,夜深人靜時,陳凝兮總會想起李晏。
南川地界靠南,她在這裏,都感覺到了寒涼,李晏遠在西昌,晝夜溫差甚大,也不知他帶夠了衣裳沒。西蜀兵力強盛,也不知他能否應對。太子尚且年幼,李晏征戰在外,也不知後方糧草可有保障。
如此這些,翻來覆去間,陳凝兮不免暗自憂心。
天下間的有情人,大抵都如此,雖相隔萬裏,但心意相通,連思念都那麽的相似。
陳凝兮在天長山下的茅草院子裏惦記着李晏,而此刻的李晏也在汜水河畔的營帳中想念着她。
天乾與西蜀的戰争已經延續了大半個月。西蜀軍方将領是西蜀太子蜀天鶴一派的,也是西蜀的一員老将了,一生當中勝多敗少,可以算是個強敵,卻也強不過玉面将軍。
對方沒有玉面将軍的帶領,剛起兵進犯天乾時,就遭到了鬼谷奇兵突如其來的埋伏,折損了不少兵力,之後正面碰上李晏的十萬大軍,亦是半點便宜也沒有得到。
如此,雙方便僵持到了現在。西蜀軍在等太子的命令,同樣的,李晏也在等蜀流風的消息。
日前,他已将元老将軍同西蜀太子來往的信件以及他們相互勾結賣國的罪證一并交給了蜀流風。蜀流風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該怎樣利用這些來扳倒太子。
只是,李晏有些等不及了。算算,他離開陳凝兮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他實在是想念她了,也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幾日前,李青傳來消息,說她帶着春夏和奶嬷離開京城,去了陳老的祖籍南川郡。那裏有一座天成山,她就住在天成山下的一個村子裏,每日裏替村民們看看病,倒是比在京中時開懷了不少。
李青還說,她在村子裏人緣極好,村中不少年紀相仿的男子總借着看病往她身邊湊,找準了機會獻殷勤。還有不少農婦婆子想要牽紅線,替她找個鄉野良人。
他氣得不輕,控制不住地往外冒酸氣。這是什麽意思,當他是死的嗎?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裏面對一幫糙漢子,他想回到她的身邊,好好看着她,不能讓別的什麽人給搶走了。
他躺在營帳內簡陋的床榻上,手裏捏着臨走前陳凝兮讓春夏交給他的那張絹帛。他反反複複地摩挲着上面的字,就好像在撫摸她的面龐。他時時刻刻都帶着它,上戰場時,他将它藏在懷裏,回了營帳,他摩挲着它入睡。
從前,他害怕她厭惡他的心思,害怕她不再原諒他,現在,他想明白了,親兄妹又怎樣?天大地大的,抛了這層身份,哪裏都可去得。她不原諒又怎樣?守在她身邊,一年,兩年,十年,數十年,一直到死,她那麽溫潤良善的人,總有一天會放下芥蒂的。
好在天遂人願,就在他輾轉反側的時候,李默一掀帳簾,大踏步走了進來:“主子,西蜀來信了。”
李晏一骨碌翻身坐起,接過信就拆,沒看幾行就朗笑出聲:“我果真沒看錯蜀流風,我們給他的東西,他添了些料,借由西蜀禦史的手呈給了皇帝,一并呈上的還有西蜀六皇子被害的真相,蜀天鶴被下了西蜀天牢。”
“哈哈……這下子,西蜀可算是要退兵了!”
話音剛落,汜水對岸,西蜀軍營裏就傳來了不小的響動,火把高束,馬蹄聲聲,不過片刻,就有士兵前來禀報:“主帥,敵軍退兵了!”
李晏高聲命令道:“好!傳令下去,衆将士好生休整,明日天亮,班師回朝!”
“是,主帥!”
待得士兵除了營帳,李晏回首就問李默:“汝南那邊有消息嗎?”
也難為他在如此興奮的時候還留了點心給汝南,李默心中暗诽,面上也帶了幾分揶揄:“骠騎将軍怎會拖您後退,阻了您去見王妃的路呢?”
眼瞧着李晏就要惱羞成怒了,才肅了面容,将方收到的信箋遞給李晏:“東瀛不過一彈丸島國,此次出兵不過是想趁機占我朝的便宜。胡公子說了,讓您且放心回京,這回,他定要打得東瀛人連爹媽是誰都不知道,讓他們長長記性,天乾不是他們能觊觎的。”
就胡硯書那火爆脾氣,這确實是他能幹得出來的。
“他說的沒錯,天乾安逸了太久,先祖留下的餘威已經所剩無幾,是時候樹立新的威信了。只是,這小子慣會先斬後奏,他在那耍着東瀛人玩,打發了我去應付胡老丞相,頭疼!”
李默不客氣地怼他:“您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晏怒了:“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某個丫頭還記恨着我的李默大總管,本王得好好想想,該如何讓小丫頭出了這口氣!”
“別呀,主子,您擾了我吧!我錯了還不行嗎?”
想起春夏那丫頭,李默就頭疼,那是個認死理的,至今都躲着他。想起出征前,王府中出生入死的幾位兄弟,娶了妻生了娃,還不忘打趣他來,何時能娶上媳婦啊?真愁!
偏首看看自家主子,好好的媳婦,自己作死,給離了,現在要上趕着去追回來,再看看他自己,看中的媳婦不待見他,真真是一對難主難仆啊!
李默觀摩着李晏的神色,小心問道:“主子,您真就這麽回京了?不去看看王妃,若是讓人捷足先登了……”
李晏一個眼神殺過來:“什麽叫捷足先登?你是怕春夏徹底忘了你吧!不過,你說的也對,去南川剛好順路,去見見也無妨!”
李默傻了,南川在南,西昌在西,從西昌回京,怎麽着也不可能把路順到南川去啊,主子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知道到時候還能不能用在王妃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啊啊啊,周末考試,凝兮,李晏,請賜我力量吧!待我歸來,給你們一個完美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