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選秀
清晨的禦花園帶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涼爽,明亮的陽光遍灑大地,花瓣上滾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選秀的最後一天,真可謂是花團錦簇,秀女都穿上了漂亮的旗裝,戴上了精美的首飾,務必将自己裝扮的花枝招展,能入了貴人的眼。
紗淩在天未亮的時候,便早早的被雲娴喚醒,開始梳洗打扮起來。
伊爾根覺羅氏為兩人準備的旗裝都是鮮豔亮眼的顏色,紗淩挑了件桃紅串枝蓮花緞袍子,袖口衣襟處繡着竹枝花邊,頭上梳了兩把頭,簪着金累絲銜珠蝶形簪,清甜純美的仿佛初春的迎春花一般。
雲娴穿得也喜慶,海棠紅的水仙旗裝,頭上的小兩把頭上插着一支镂空牡丹形紅珊瑚頭花,嘴角噙着一抹溫和的笑,一貫的端莊優雅。
列好隊,一群人跟着領頭的小太監不疾不徐的朝複選的禦花園走去,幸好紗淩是鑲黃旗的,上三旗的秀女都是排在最前頭,至于下五旗,估摸着得等到下午呢。
禦花園中,伺候的宮女太監早早的擺放好桌子和靠椅,這次大選是為了給兩個兒子挑媳婦兒,雍正難得的露了面,與皇後烏拉那拉氏一起坐在了首位,熹妃、齊妃、裕嫔等人各自坐在一旁。
紗淩手裏捏着帕子,同其他秀女一樣恭恭敬敬的立在外面,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有不着秀女緊張的幾乎将手裏的帕子扭成了麻花,只聽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傳喚秀女,這才雙手自然下垂,穩步的走近禦花園劃出的空地。
“奴才恭請皇上聖安,給皇後娘娘請安。”秀女的聲音整齊劃一,畢竟是練習過的,若仔細聽仍能聽到其中夾雜着兩句顫音。
坐在一旁的熹妃面上帶着秀氣的笑,只是這笑臉見到紗淩和雲娴的時候,不由得僵硬了兩分。以前在雍親王府的時候,她一貫是小心低調的,就算進了宮也有年氏在上頭壓着,只得壓抑着自己的心思,将自己的幾分短見小家子氣表現出來。這樣雍正對她才會放心,弘歷不出意外的該是下一任皇帝,但是弘歷可以有一個無知的額娘,卻不能有一個強勢愛權的額娘,清朝的孝莊文皇後有一個就足夠了。
不過,這兩個丫頭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想到自己送去的點心,熹妃便歡喜起來。
“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皇後開了口,掃過站在面前的一排秀女,看到其中一個的時候,眼裏的厭惡一閃而逝。湖色的旗袍?竟然敢穿的如此素淨,真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清清爽爽的湖色袍子在一幹鮮豔的旗裝中确實非常的打眼,其他的秀女身上的袍子都帶了或紅或紫的亮麗顏色,大紅、銀紅、緋紅、丁香色,即使不是紅色的袍子,上面深深淺淺的繡花也是帶了紅色的,就是為了圖個喜慶。這秀女卻是一身湖色(很淡很幹淨的湖水顏色)的袍子,袍子上繡了顏色極為雅致的水仙,整個人被其他秀女襯托的頗有些脫俗的味道,就連雍正都最先看到了那個秀女,瞟了一眼便移過了眼神。
紗淩見到雍正竟然出現了,眼裏閃過了一道光,只是掃過正中央的皇後,兩旁的妃嫔之後,心裏不由得郁卒了,當着皇帝大小老婆的面兒勾引皇帝,她可沒這麽弱智,尤其這個皇帝還是要臉面的,她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貼上去,實在是太掉價。
“果真都是讨人喜歡的,看着就精神。今兒也不為難你們,便考一考女紅,這該是每個姑娘都會的。”皇後的聲音很溫和而不失威嚴:“就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罷。”
待選的秀女一聽,都面露喜色,女紅可都是最基本的,果真是簡單之極,刺繡、打絡子、掐花、剪花、拼接……這些怎麽都得會一樣,每個人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挑選着自己想要的絲線布料珠子,只希望自己做得又快又好。
編、挑、鈎、攏、合,紗淩見到旁邊的秀女的雙手十指翻飛,很快就用絲線編出一個活靈活現的大蝙蝠,蝙蝠下面墜着長長的流蘇,不算頂好,卻也不錯了。
紗淩的女紅說句實話,還真不咋地,刺繡雖然練過卻是一般,勉強能見人而已,打絡子最多會打個中國結,還是最簡單的那種。幸好她早有準備,那就是貼布繡,繡法是将貼花布按圖案要求剪好,貼在繡面上,也可在貼花布與繡面之間襯墊棉花等物,使圖案隆起而有立體感。貼好後,再用各種針法鎖邊。比起刺繡來要簡單許多,卻是勝在新奇而已。
紗淩早早的在家裏練過,手指捏着剪刀飛快的将手中的布料裁剪成自己需要的圖案,再将這些圖案拼接起來,鎖邊的時候,往裏面填了些廢布料,讓圖案頗有立體感。
時辰到的時候,宮女們将秀女最後的成品呈了上去,皇後掂起托盤上的一塊手帕,扭頭對雍正說道:“這手法雖說一般,效果卻是巧妙的很,能想到用布料拼接的丫頭心思倒是伶俐。”
雍正望着手帕上用布料剪裁拼接出來的一對憨态可掬的小黑狗和小白狗,竟然露出絲笑容:“不錯,看着有幾分百福造化的樣子。”
紗淩卻是沒想到雍正竟然是喜歡狗的人,她選擇拼接小狗,不過是由于她比較熟悉狗而已,沒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這秀活是哪家姑娘做的?”皇後淺笑着問了一句。
“回皇後娘娘的話,是奴才做的。”紗淩上前一步行禮。
“不錯。”見到紗淩臉上帶着笑,從容穩重的樣子,雍正開口贊了一句,紗淩這是今天選秀唯一被雍正稱贊的。
若不是時機不對,紗淩恨不得抛個眉眼給雍正,表明自己想要進宮的願望啊。
後面站着的幾個秀女對紗淩發出了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能被皇帝稱贊,這牌子是穩穩的會被留下的。
選秀之後秀女們只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留牌子,而指婚得等到宮中傳旨。
即便要指婚,雍正自然該和皇後通個氣兒,雖然雍正心中已有決斷。永壽宮裏,雍正徑自坐在大炕上,接過皇後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說道:“弘歷的福晉人選,你可有何看法,誰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
“妾身覺得富察家李榮保的二姑娘不錯,若論年紀,倒是大姑娘更适合,只是到底氣度差了些。”皇後捏着帕子,輕笑起來,溫溫和和的回答雍正。
若不是發生了熹妃宮中的鬧劇,她還有些拿不定主意,現在兩個小姑娘與熹妃交惡。熹妃這個人她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看似憨厚老實卻是心裏藏奸的,為人又好面子又喜奢侈,最喜歡在那些貴婦面前擺譜不過,若是日後富察二姑娘進了弘歷的門,到時候一定會與熹妃對上,所謂鶴蚌相争,漁翁得利,弘歷的媳婦與熹妃關系越僵硬越好。
“皇後所說,正和我的心意。”雍正滿意的點點頭。
而熹妃的景仁宮裏,弘歷也在,聽着熹妃絮絮叨叨的說着誰家的女兒漂亮誰家的女兒賢惠,最後信誓旦旦的說雍正一定會為他指個最好的。
弘歷嘴角含笑的聽着,看似認真,心思卻是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他的福晉是誰,他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只可能是李榮保的女兒,他未來的孝賢皇後。
前一世,他可是足足當了六十年的皇帝,四年的太上皇,最後實在是身子骨壞了,才不甘不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沒想到睜開了眼,竟然又能重活一世,那一刻的心情,簡直讓弘歷欣喜若狂的幾乎要發瘋,一旁伺候的太監差點被弘歷這癫狂的樣子給唬得魂飛魄散。
重活一世,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過的比上一世更加潇灑暢快,雖說做了多年的皇帝,對重新作為皇子還有些不太習慣,只得努力忍耐下來,再怎麽說現在大局未定,不到最後的時候,他都不敢輕舉妄動。
後宅之中,他最寵愛的女人是高氏,前一世他願意給高氏最好的一切,包括那僅次于皇後的體面,為高氏擡旗,重用高氏的家人,冊封高氏為貴妃,這一舉一動都代表這高氏是他的心愛之人。至于富察氏,弘歷更多的是敬重,敬重富察氏将後宅管理的井井有條,敬重富察氏的善解人意,尤其富察家的兒郎都頗為合乾隆的眼緣。
所以這一世乾隆早就下定決心,不止要好好的寵愛高氏,還要努力讓富察氏生下自己的嫡子,到時候妻妾和睦,前朝風光,務必要比前一世圓滿。
待熹妃停住了口,弘歷才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泡茶的宮女不行,将好好的碧螺春給泡成了四不像,擱下茶盞,笑着對熹妃道:“額娘,不管是誰家的女兒嫁進來,那也得好好的孝順您吶,不然的話兒子可看不上。”
弘歷貼心的話哄得熹妃合不攏嘴兒,揮了揮帕子:“有你這番話額娘也心滿意足了,對了,額娘記得那高氏頗得你的寵愛,你平日裏寵愛誰額娘不管,只是該收斂還是收斂些,也算是給你未過門的媳婦一個體面。”
“兒子曉得分寸的,額娘你就放寬心罷。”弘歷忙讨好的為熹妃斟了一杯茶水。
熹妃這時候還不知道,雍正心中中意的人選就是她讨厭的紗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