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笠舟有些頭疼,看了眼陳铮岩腳上的鞋,“那……他的給你?”
陳铮岩聳了聳肩,“我腳大。”
“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韓亦軒說完,脫了鞋子直接光腳走進了客廳,在陳铮岩對面坐下來,“你什麽時候跟我姐在一起的?發展到哪步了?”
“韓亦軒。”笠舟叫住他,“你不用管這些。”
“我為什麽不用管?你是我姐,我得替你把關把關!萬一他對你不好咋辦?明裏對你好暗裏欺負你咋辦?”
笠舟看着他理所當然、神氣十足的樣子有一絲恍然。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對張遠涯的,因為是家人,所以無所顧忌又牽心牽念,即便明白那個人是他選的,也有十二份不放心。面對這樣的韓亦軒,她突然說不出話來,安靜地走到客廳裏也坐下了。
兩個大男人正一來一往。
“你不信你姐的眼光。”
“沒有,你不要随便挑撥我們。我姐選你是我姐,萬一她頭昏腦熱被你的美色迷惑呢?什麽事都說不準。”
“那你是承認我很帥了。”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麽?”
“诶我說,你這個人有點難溝通啊。”韓亦軒瞪了他一眼,惹得笠舟一聲輕笑。他有些愕然地回頭看她,如果說這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見到她發自真心的笑容,也許常人會覺得難以置信吧,但事實如此。
韓亦軒一下子生出點嫉妒陳铮岩的感覺,“诶算了算了,我看我這幾千瓦的燈泡還是識相點回去得了。”說着,蔫頭蔫腦地往門口走,“姐,你今晚不吃小蛋糕,記得放冰箱啊,別擱着擱壞了。還有,給我買雙拖鞋,下次我來有的穿,記着啊。”
“走吧。”笠舟怎麽覺得他跟個老媽子似的,目送他出門上電梯,臨到電梯口,還一直在嘚吧嘚地跟她囑咐不要年紀輕輕就識人不清被騙了雲雲。
陳铮岩始終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看她帶着笑容回房,倒覺得韓家那小子好似是個開竅的。也就只有他那種死皮賴臉,狗皮膏藥一樣的性子能把和笠舟的距離拉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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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嗯。”
“過來。”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做什麽?”
他順勢摟她的腰,把頭埋進她脖頸間,“什麽時候睡覺?我困了。”
笠舟渾身一緊,推了推他,“你別這麽沒節制,起來。我明天要上班。”
“噢,那晚上總是要睡覺的。”
“是啊,所以我去給你收拾一下客房。”說着就要起身。
陳铮岩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直接把她壓在了沙發上,“小尾巴狼,唬誰呢?吃過肉的人,還想一碗清湯寡水面打發了?”說話間,他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铮岩……明天有早會。”
“噢,那你可以用美人計打發我。”她想提腳踹他,又被他按住,“磨尖了牙齒就想咬人了?”
“你……我不要!”
“怎麽不要?”
她聲音有些弱了,抱怨似的與他說:“不舒服,不想要。”
誰知陳铮岩聽了笑起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震蕩着磁性的溫柔,“今天就舒服了,會很舒服。”
她的推拒在他眼裏毫無作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少去了,他一點不挑地方地在沙發上就地行事。原本戲谑的話語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與旖旎的低吟。她明明有些意識不清,他卻還要附在她耳側調戲她:“舟舟,我喜歡在你身體裏的感覺。”
話音落下時,她紅到滴血的臉與耳朵讓他愉悅異常,也悍勇異常。
這一晚,确實如他所說,比之前舒服。但他不會累似的總變着花樣折騰她,也讓笠舟覺得體力透支。當然,好處也是有的。
她的睡眠變得很深很熟。
不像之前的許多個夜裏,紛紛亂亂的思路纏繞着她,有許多次幾近天明還不肯放過。這樣也很好。在累極的時候,笠舟倍顯依賴地把頭埋到他胸口,摟他緊緊的。
陳铮岩擁着她,心頭生出絲絲縷縷的暖意,等她睡得熟了,他抱起她放到了卧室床上,又用熱毛巾給她和自己都些微清理了一番,她手腕上細碎的小傷口已經結成了硬邦邦的暗紅痂。印象裏,她有過服軟,卻極少喊疼。
很多時候,剛強的外現未必是銅牆鐵壁,有時恰恰相反,服軟的人更為執拗堅硬。就像她,看起來對整個韓家都服了軟,可事實呢?
韓家的人,恐怕沒有一個她放在了眼裏。
他嘆了口氣,把她被抓傷的手放到了薄被外,自己鑽了進去。沒一會,睡夢中的她像家裏養的小貓一樣貼到他胸口,夢語呢喃仿似在跟很親的人撒嬌。他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想也知道,她應該是夢到曾經那個“家”了。
早晨,陳铮岩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他眯起眼睛順手接起,聲音帶着濃濃的被吵醒的不悅,“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對面的人顯然是愣了,一個溫柔的女聲遲疑說道:“這……是小舟的電話嗎?張笠舟,她,在嗎?”
陳铮岩拿開手機一看,是笠舟的,來電顯示寫着“姜午秋”,“在,我叫她接。”
說話間,笠舟已經迷迷糊糊醒來,揉着眼睛問:“怎麽了?什麽事?”
“姜午秋的電話。”
她猛地清醒,一把拿過電話,明明睡眼迷蒙還不忘瞪他一眼,語氣頗為不好意思,“那個……午秋姐,我在。”
姜午秋一聲輕笑,也猜到是怎麽回事了,“什麽時候的事?你跟他……在一起了?”
笠舟輕輕咳嗽,看了眼睡在身邊的人,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幹脆轉了話題:“午秋姐你準備好了麽?唔,什麽時候你想去看我哥?”
“今天你下班後,可以嗎?”
“可以啊,我下班後去接你。”
“不用了,我去找你吧。”
笠舟心裏有些打鼓,她不太希望韓氏集團的人與姜午秋有過多接觸了解,這樣很容易暴露她哥。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在電話裏跟姜午秋解釋說明,這些事太複雜了。正當她猶豫,睡在旁邊的某人閉着眼睛摟着她的腰,慵懶地說道:“去我那。”
也好。
“午秋姐,這樣吧,下班後你直接到陳氏集團大廈。我這邊好了就過去接你,這樣比較方便。”
姜午秋隐約猜到一些,理解地答應了:“嗯,那傍晚見。”
挂了電話,笠舟就起身洗漱,免不了在洗臉刷牙換衣服的時候又被陳铮岩揩油,但好歹他也要上班,知道分寸。這種親昵,倒有點像電視劇裏那種新婚小夫妻似的,讓人心頭感覺滿滿的。
今天,笠舟要去英庭設計開一個早會,主要是旁聽。陳铮岩把她送到後就走了,周怡早已經到了,正站在門口接她。笠舟一身輕便的工作裝,休閑西裝套和一雙粗高跟鞋,比起以往的面無表情,今天竟然意外得紅光滿面。尤其是一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讓人想到“眼波如水”這個詞。
“韓經理。”周怡湊近她,朝陳铮岩離開的方向看了眼,“這麽大早上一起來,經理你昨晚……”
“禁止打聽上司私事。”笠舟板起臉,卻沒有露出半點威懾力,一副玩笑語氣,“你是不是嫌加班太少了?”
“沒有,絕對沒有。”周怡笑笑,也不再多說,把備好的文件交給笠舟,簡單說了下今天的會議流程,兩人就一前一後進了會議室。
今天會議主要是設計相關,作為合作方,韓氏和陳氏來人都是參與項目的經理級,旁聽了解內容即可。笠舟朝陳氏的位置看去,那裏坐着一臉正經的何曜。雖說何曜大部分時候的身份好似是陳铮岩的秘書,但事實上恐怕他的能力可以勝任更多事。
主位坐着趙時亭,看起來也是平時工作的一般樣子,穿得沒有那麽正式,簡單幹淨的休閑衫和西褲,袖子還挽了起來。他對笠舟點頭微笑,對方回給他一個工作夥伴式的招呼,徑直就往何曜走去。坐下來的時候,何曜一副恭敬的樣子,和她低聲說了幾句話。
他不由得想起陳铮岩的臉……那個人就算沒有來,好像也強有力地刷着他的存在感。
還真挺煩的!
趙時亭收了思緒,正兒八經地整理了一下手頭的設計圖,見全員已陸續到齊,就開始開會。
笠舟雖然不是相關專業也并不很懂,但看趙時亭開會的樣子,她莫名想到以前。那時候他們大一新生入學,最熱鬧的就是加入社團,江北大學最火的社團是辯論社和外聯社。她那時卯着勁兒想去外聯社,但社團入社要求相當高,得走好幾個筆試面試的。倒是他,好似輕松不費力地就進了辯論社。
她第一次去聽他辯論,是一場專門為新生準備的辯論賽,依稀記得辯題大概關于結果和過程誰比較重要。她那時哪記得住辯題,只知道在藍色的桌子後面站着的他,神采飛揚,語速不快,卻異常铿锵有力地把一個個觀點一環套一環地講出來。
她環顧四周,看到了許多人眼裏的驚豔與向往,也是在那時她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少年,在別人目光裏是這般優秀的。
那場辯論賽結束後,她收到了外聯社拒絕的通知。為此,她曾低落了很長一段時間,總覺得趙時亭太優秀,優秀到會變得和她越來越遠。而他倒是沒事人一樣,每天都來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飯,有時湊上了在同一樓層上課還會等她一起下課,帶她喝奶茶吃炸雞。
她知道,這個人總有一天會發光的,但那年的她從未想過,發光的趙時亭會和她南轅北轍到這般田地。
要說造化弄人嗎?
也許也不全是。人在不同的時間段,不同的閱歷下,永遠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所以,只能說很遺憾——人生沒有如果,也永遠無法倒回過去。
會議內容不多,兩個小時不到就結束了。人陸續散了後,笠舟因為思緒游離,沒有注意到。直到何曜跟她打招呼走人,周怡提醒她,才腦子亂亂地回神,略抱歉地說:“趙總,那我們先回去了。”
“等等。”趙時亭叫住她,剛剛開會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注意到,笠舟注視他的目光和她懷念出神的情态。他熟悉她,很多小動作看一眼就能知道她想什麽。她剛一直在百無聊賴地玩筆,看似不經意,其實思緒怕是早飛遠了。
“還有什麽事?”
“我想問你一些私人的事情。”趙時亭說着看向周怡。
笠舟朝她點頭,“你去外面等我。”
門關上後,有一會,兩個人各自沉默着。笠舟因為回憶過往事,暫時把對他的疏離收了一些起來,趙時亭醞釀了一會,才問出口:“遠涯哥……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一直挺可憐趙時亭又覺得是該的,世界上肯定是有那種因為性格的無法調和最終無法在一起的人,是怎麽努力都無法改變。畢竟人活了這麽久,性格成型取決于太多因素,而不僅僅是一個女人或者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