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知[劍三]

第40章 談判

麥斯菲爾家在希娜維爾的別院, 雖然比不上克勞德自己出資打造的研究所那麽專業，但也配備着比學校宿舍高級一些的訓練室。向芷醒來緩了一天，就按捺不住, 沖了進去。

這次的體檢報告雖然等級提升了一些, 那也是克勞德做過“修飾”，應付外人的。真實水平要等到去了他那個游戲中心一樣的異能研究所, 才能得到最準确的數據。

不過比起數據，向芷躍躍欲試地想要親身體驗一下, 同時也有些擔心。畢竟昏睡了那麽久, 體能訓練一天不堅持, 身體反應都會變遲鈍。

別院的地下一共三層，每層都是一個訓練室，可以盡情折騰。

地下三層屬于克勞德那個級別的強者, 向芷在地下一層就夠了。

走進訓練室，裏面燈火通明，設備齊全，向芷做了一套伸展運動, 抻抻筋骨展展腰，然後開始熱身。

單這一層的面積都抵得上地面的居住面積了，從這別院的設計就能知道主人有多刻苦。

唉, 猴年馬月才能追得上，那風兒一般的男子喲。

長期堅持訓練，身體早已形成記憶，向芷可以一邊胡思亂想, 一邊熱身。

待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她稍微休息了一下。往常她這會兒會先開始體能訓練，不過鑒于醫生的嚴厲制止，今天只能跳過體能訓練，直接進入到異能環節。

而且醫生千叮咛萬囑咐，必須是“适量”、“輕度”。

站到場地中央，瞬間戰服上身，手上持琴。唔，速度似乎快了很多？而且感覺異能紮實而充沛，甚至有能一招放倒克勞德的錯覺。

向芷對着訓練木樁花式铛铛铛，然而才放了幾下技能，醫生就吹胡子瞪眼睛地沖進來，一路把她拖回房間，又是測體溫又是扒開眼皮看眼珠子，檢查了半天，讓她當天不許再進訓練室，然後小老頭氣呼呼地出去了，臨出房間還不忘兇巴巴地瞪她一眼。

……我還什麽都沒做啊。

顯然異能和體能也沒什麽長進嘛，一個幹巴巴的小老頭都能把她一路從地下一層拎回房間。他都等不及電梯，爬樓梯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的，簡直是腦白金廣告的絕佳人選。

原本這個寒假，向芷的計劃是先參加琴展，在薇薇安家借住順便游覽一下希娜維爾，之後再做打算。不過既然來了克勞德家，就索性賴着不走了。

還是那句話，債多不壓身。

伊凡和麥肯他們似乎是有別的任務，寒假時間充裕，可以多接點任務，向芷也不便打擾。艾瑞斯聯系說過陣子會來跟胖子經理面談，向芷也跟整天忙得見首不見尾的克勞德打過了招呼。這幾日，除了管家他們打理房子，向芷都是獨自在別院裏待着。

刷刷網頁，做做翻譯，拍拍視頻，看看小說，曬曬太陽。

除了不能恢複訓練，其他都沒什麽變化。

不過，摸清了醫生的脾氣之後，連訓練都見縫插針、敵退我進地做了一些。

一本正經的老管家也習慣了每天醫生追着向芷在整個別院包括外面的花園上蹿下跳。

講真，這個醫生也不是一般人，看着幹巴巴的小老頭居然是個風屬性異能者！在向芷發現了這一點後，她也就不再熱衷獨自訓練了，克勞德不在，伊凡他們也不在，找不到人陪練進步太慢了，對着木樁也很無聊又沒什麽效果。

有一次她又被醫生追着一路跑，不自覺運起輕功，嗖地從窗戶蹿了出去，本以為這樣就能甩掉醫生呢，沒想到小老頭乘着風就追了出來，而且速度還賊踏馬快，吓得向芷差點掉噴泉裏。速度拼不過，就放影子迷惑敵人，放懵逼圈，放各種控制技能，在醫生的追趕中，向芷技能越來越熟練，随手就是幾個影子一個圈，逃跑的時間越來越長。

然後小老頭還會丢風刃，嗖嗖嗖地打在她的梅花盾上，越來越鋒利，力道也越來越重。從她的盾一戳就破到後來跟果凍似的能把大部分風刃化解，只用了一周左右的時間。

發現自己進步的向芷更是熱衷于此，恐怕小老頭就沒遇上過這麽讓人不省心的病人。

漫漫冬日，銀裝素裹，麥斯菲爾的別院卻不時被花瓣與落葉環繞。獨特的琴聲和小鹿的呦鳴，在凜冽的寒風裏，為別院增添一絲古韻。

向芷在別院的日常又多了一項，或者說是立夏的日常又多了一項，就是輕快地四蹄踏空，在別院的各個角落撒歡兒，探頭探腦地看醫生在做些什麽。

小鹿立夏雖然是向芷的精神産物，可最近似乎有了一定的自主意識不說，還學會了小老頭的風刃。

向芷都有點嫉妒了。自己的鹿為啥不會彈琴，反而跑去學了風屬性異能的風刃啊。她自己都發不出風刃為啥小鹿就會了呢？這鹿要成精了吧-0-。

“看來你恢複得不錯。”又結束了一天訓練的向芷正蜷縮在沙發裏看書，艾瑞斯在老管家身後走了進來。

“喲，amigo，好久不見。”

“我約了那位經理過來這邊，差不多快到了。”艾瑞斯推了推眼鏡，打量了一下客廳，綠色植物、柔軟舒适的靠墊、還有些DIY小擺件，雖然跟簡潔大氣的裝修并沒有什麽違和，但顯然也不是克勞德那種冷冰冰的大冰塊會做出的設計。

兩人聊了兩句，胖子經理果然來了。

這一次沒再哭哭啼啼，可能因為克勞德不在，所以整個人放松了很多。在管家通報的時候，謹慎起見，剛剛還繞着別院四處亂飛的向芷，此時把自己包裹在毯子裏，嘴唇和臉頰撲了些粉，壓下了血色，看胖子經理進來，輕嘆了口氣，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您好，又見面了。”向芷有氣無力地對胖子經理說道，勉強扯起一絲笑容，顯得更加憔悴。

“哎呦……哎，看來……”胖子經理沒想到向芷傷還沒好，原本還想趁麥斯菲爾家那位繼承人不在，讓小姑娘心軟，然後從小姑娘這裏突破的。結果他反而有點心軟了。

“您好，我是跟您約了見面的艾瑞斯，向小姐還未康複，所以由我來代她跟您溝通。”艾瑞斯起身上前，而向芷則對胖子經理點了點頭，由老管家攙扶着回了房間。

這一次艾瑞斯和胖子經理的談判持續了半個小時，據艾瑞斯說，還處于相互試探的階段。接下來的幾天才是真正的考驗。

偷偷聽過一次牆角，向芷覺得艾瑞斯的談判甚至能列入教材的經典案例。

向芷大學時候，旁聽過隔壁商學的談判課，粗淺地知道那麽幾個概念，比如BATNA。

所謂BATNA，就是一個所有談判的基礎概念，叫Best Alternative to a Negotiated Agreement，翻譯成中文就是“最佳備選方案”。這個概念在艾瑞斯這裏，真是應用得爐火純青，同時向芷也終于知道，為什麽她的私人理財專家會說，她想要古琴需要一百年了。

艾瑞斯所謂的一百年才能買到古琴，意思就是，現存的古琴有錢也買不到，最多有門路讓人做一把琴，放一百年變成古琴。

先不說他對古琴的理解和向芷的需求有誤，但從胖子經理以及他代表的古東方文化研究中心拿不到現有的琴是板上釘釘的事。哪怕向芷的演奏視頻已經引起了熱議，至今還在古風圈飄紅，點擊率居高不下，廣大網民們呼聲很高，但千年前留存至今的琴就是古文物，沒有讓一個丫頭拿着當媒介的道理。

不過向芷的目标原本也不是那些古文物，真拿到了也會覺得燙手。她要的不過是一個拿到琴的渠道。不是年代久才叫古琴喲喂，艾瑞斯也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看來大家對古琴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跟艾瑞斯又談了一次，他臉紅了三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後又投身到真正的戰鬥中。原本的談判顯然會談崩，對方絕對不會出讓古琴，己方絕對不會為一個不懂文化的文化中心代言，但這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也只有在談崩之後，他們才會取得進展。

最佳備選方案BATNA，是由羅傑·費舍爾和威廉·尤裏在1981年提出，現在向芷所處的世界也有類似的概念。這個BATNA，說的是假如當前的談判破裂，也就是談崩了之後，你轉身去找別人合作，能夠拿到的最好的那個條件。古文化交流中心背後的蕭家能對這樣的一位滿腦子錢權利的市場部經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麽意味着他們的行事作風也不會差太多。雖然文化交流一直是他們在主辦，但古風圈也不是蕭家一家獨大的，只是因為他們平日裏揩油還過得去，大家也沒空計較，可這一次不同，先不說他們同時得罪了幾大世族，單對文化的亵渎，就足夠他們無法立足了。

把一個懂琴的人私自關押，就可以被聯名起訴，更別說，那還是個未成年小姑娘，而且還是異能者。

最近克勞德忙着處理的就是這件事，網上交給伊凡，造成輿論壓力，而他則代表麥斯菲爾家不斷施壓，于家從旁協助，克裏奧家族也跟着出了不少力，而艾瑞斯的工作就是把表面功夫做好，在公衆的眼裏，向芷這個受害人被對方毫無道理地非法拘留不說，蕭家還厚顏無恥地跑來提條件，不斷騷擾，做些小動作，一時間，蕭家成為衆矢之的。

多方努力數十日，處理的結果很簡單，向芷得到一大筆補償金。琴拿不到，錢還是可以敲上一大筆的。

有了錢才好買琴，而且向芷現在也出了點名，找到會造琴的人的機會也更大。

這個寒假依然沒出任務，不過也算有收獲。離開希娜維爾之前，向芷用自己專為朋友們設置的小金庫買了一大堆禮物，克勞德的爆笑扭屁.股包挂、伊凡的限量水沁石項鏈、麥肯的音樂慢搖翻滾茶具套裝、瑪麗的布雷專家限量禮包、艾瑞斯的防起霧鏡片，還有一些其他可愛的小玩意兒，回去分給女性朋友們。不僅給認識的朋友們買了一大堆禮物，跟薇薇安告別時，談妥了後續的工作，還收到一張數字餐廳的至尊貴賓卡。

別院的人們相處了幾乎一整個寒假，也都有了感情。跟冰櫃一樣的別院從未如此熱鬧過，向芷給老管家他們留了很多自己做的小玩意兒，還特別給小老頭準備了一份用大蛇鱗片熔煉而成的刮痧片，據說舒筋活血效果不錯。雖然向芷私下裏偷偷想，小老頭已經夠活潑，不用再舒筋了（……）。

在克萊門薩的第二學期，即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