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知[劍三]

第30章 試煉

無論麻辣香煮還是麻辣香鍋, 不見得有多好吃，很多時候，吃的是一個氛圍。

向芷跟朋友們吃吃喝喝聊聊天, 好像時空又重新回到了大學時代。那時候大家生活費都緊張, 到了周末湊錢一起從郊外的校區到市裏，然後一起放風打牙祭, 哪怕随便吃一點烤串都很開心。

吃完飯，艾瑞斯說去圖書館查資料, 就在回宿舍的路上, 看一會兒就回去。向芷和莉娜相伴而行, 快到宿舍，臨分別，莉娜突然說道, “剛才那個……是我的弟弟，我……代他向你道歉。”

向芷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就好。”然後沒多說別的，就分別回了各自的宿舍。

之後沒再發生什麽意外。試煉的當天, 過江龍小隊全員齊聚，登上了克萊門薩運送學生去試煉地的專用運輸艦。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克萊門薩，主色調灰色的運輸艦, 上面是鎏金的花紋，顯得大氣而又不過分浮誇。艦體上不時流光閃過的校徽，承載着無數的夢想和未來。

可以同時容納上萬人的運輸艦，提前分配好了臨時宿舍, 每個小隊都被分到一個專用的臨時宿舍，小隊的成員都有單獨的房間。

向芷按照終端上的信息和平面圖，連上艦內導航，帶領着自己小隊的另外兩名成員，目不斜視地從登艦梯一路找到屬于他們小隊的GJL-0385001號房間。周圍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只是不予理會而已。艾瑞斯面無表情地跟着，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莉娜顯然很在意，她向來如此，低着頭，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跟在後面。直到進了臨時宿舍關上門，把審視的、輕蔑的、困惑的目光通通隔絕在外面，莉娜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向芷對此很是不解。放牛班的孩子，基本都出身豪門，可身為官X代、星X代、富X代的他們，為什麽會如此……卑微呢？

按照她原本世界的記憶，一說富二代，那就是标準的閃閃發光的人們，哪怕□□也掩蓋不了撲面而來的金錢氣息。她的時代，是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權力、地位、物質，金錢能滿足人們大多數的欲望。正如她曾經看到一篇文章，裏面提到，說金錢能解決你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剩下的百分之一，無論有錢沒錢，都解決不了。

老古人也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所以愛財沒什麽不對，也沒什麽可恥或者低俗，只要賺錢的方法正确，那就沒毛病。

放牛班家裏都非富即貴，要是在向芷原本的時代，那就是妥妥的特權階級。可是這裏也太奇怪了，印象裏應該趾高氣昂的富家子弟們，怎麽都是一副鴕鳥模樣？好像父母打下的江山掙下的錢，都很可恥一樣。

況且，學校裏并沒有根據班級和成績區分校服，每個人穿着同樣的校服，彼此不認識，誰會知道你是來自精英班還是放牛班？為什麽如此妄自菲薄呢？總是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也難怪會被小看、被欺負。

平心而論，就算是自己的隊友，是自己試煉期間要保護的人，向芷也看不慣這種唯唯諾諾，受氣包的樣子。

“我先回房間收拾一下。”艾瑞斯看出些什麽，識趣地回了房間，只留下向芷和莉娜在小客廳。

“莉娜，咱們先聊兩句？”向芷燒上一壺水，然後坐在沙發上，擡頭看着莉娜。

“哦，好。”莉娜把行李輕輕放在腳邊，有點局促地坐在向芷對面。

“既然都是隊友了，那我問你兩個問題。”向芷開門見山，“第一，你為什麽來克萊門薩？”

莉娜沒想到會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愣怔了一下，迅速答道，“這裏有最棒的鑄造導師。”

“看來你不是被家裏強迫着送進來的。”莉娜低下頭，搖了搖，向芷接着問道，“那麽你為你的家族和父母感到羞恥麽？”

莉娜飛快地擡頭，臉有些漲紅，脫口而出，“我沒有！”

“我問了你兩個問題，但是還沒有得到答案。第一，你并不是被家裏強迫着來到克萊門薩，而是出自你自己的選擇，這裏有你需要的知識，所以哪怕能力不夠，請求家裏花大價錢，就算進放牛班，也一定要進來；第二，你沒有為你的家族和家人感到羞恥，那麽你為什麽在學校裏總是擡不起頭呢？”

莉娜瞳孔放大，眼裏很快湧起了淚水，但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因為，我讓家裏蒙羞了！”

“你做了什麽讓家人蒙羞了？”

“因為我在放牛班！放牛班的人是可恥的！”

“誰告訴你放牛班的人是可恥的？我認為雖然能力不足，但是換一種方式去争取最頂尖的教育，這麽做并沒有錯。”

莉娜努力辯解，“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學校存在放牛班，就是認可你父母的努力，願意滿足他們的期望，因而放牛班的存在是被承認的。是別人的偏見和嫉妒或者別的什麽心理，認為沒有能力卻憑借金錢而跟他們享有同樣的資源是可恥的，這只是一部分人的看法。”水燒開了，向芷沏上一壺茶，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推到莉娜面前，“你來克萊門薩的目的是什麽呢？”

“我是……來學習鑄造的……”

“對，可是你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在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剩下百分之二十你有多少真正放在學習鑄造上了，你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麽？”

莉娜的臉色變得煞白。

“喝茶。我不是針對你，只是作為隊長，哪怕只是試煉期間臨時擔任隊長，我也想給你提個醒，具體怎麽去做怎麽去想，取決于你。每個人都是同樣的從出生到死亡，不同的是經過了怎樣的路線，這條路線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你也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向芷喝着茶，實在是不吐不快。

“那，你不會感覺難受嗎？大家會用異樣的眼神……”莉娜說到一半突然住口。人們只是用異樣的眼神看待自己，走在路上，并沒有人會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向芷。

“他們用什麽眼神看我，跟我有什麽關系？他們看不看我，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向芷感覺這女生簡直就是在為別人活着，都不嫌累，“我只需要知道兩件事，第一，我要什麽，第二，怎麽得到。”

“真羨慕你的家族，可以生出這麽簡單純粹的孩子。在我的家族裏，不是你要什麽，而是你能得到什麽，或者說，家族在你身上投資，你能回報些什麽。”莉娜托起茶杯，輕啜一口，淡淡的茶香彌漫，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的弟弟是萬衆矚目的雷屬性異能者，而我呢？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鑄造天賦。選擇了克萊門薩，求着父親花錢送我進來，可能也只是咽不下那口氣。憑什麽一個私生子，只因為異能出衆就可以得到繼承人的位置？我不甘心。”

原本的家庭确實挺不錯的，羨慕沒毛病。向芷以前從未考慮過自己出身的問題，比如幻想自己出生在富貴人家會怎樣怎樣，上輩子很單純，想要錢，努力賺。然後有錢了花錢，沒錢了提升自己繼續賺錢。大家族什麽樣，電視小說一大堆，但真正的體會，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不過到了這裏，向芷倒是考慮過，假如她是名副其實的放牛班學生，也有個非富即貴的家庭，就不用這麽辛苦地賺錢買琴了。

好幾套心水的化妝品因為有點小貴都沒買。

還有很多東東，衣服包包鞋子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沒錢真痛苦。

哎(ノへ￣、)

“今天是我唐突了，我這人有時候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你別往心裏去。”向芷起身，走到對面拍了拍莉娜的肩膀，“主要是想讓你負擔別那麽重，就像你一開始自己說的，克萊門薩有最棒的鑄造導師，錢都花了，好好學一點是一點。”

莉娜默默點了點頭。

“我也回房間收拾一下。”向芷感覺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不管怎樣，今天還是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關心我。”向芷走了兩步，身後傳來莉娜的聲音，“你的家族在哪裏？方便的話，假期我想去拜訪一下可以嗎？”

向芷停下腳步，回頭微笑道，“我假期不回去，以後也不會再回去了。”

莉娜有些疑惑，“你……跟家裏關系不好嗎？”

“我是孤兒，一直住在‘蜂巢’，以後等我有家了你想來可以來玩。”向芷說完，推開門，進了房間。

看着向芷關上的房門，她突然想起，來到克萊門薩的前一天晚上，父親對她說的一句話：

“是你的班級讓人們忘記你出身名門，還是你的水準讓人們忘記你的出身。”

午餐時間，可以選擇送餐到臨時宿舍，也可以去餐廳。艦艇上一共七個餐廳，此外還有一個5號餐廳的迷你艦艇版。

向芷原計劃在臨時宿舍，懶得體驗人擠人，畢竟華國出身，已經擠夠了（……）

然鵝。伊凡說，每年的試煉，一定要去迷你5號聚餐，這是隊伍的傳統。

今年他們三人都不在一個小隊，往年麥肯沒畢業的時候，刃小隊也沒在克萊門薩的試煉□□同行動過。所以這傳統是怎麽來的？

克勞德：是隊伍裏伊凡的傳統，簡稱隊伍的傳統。

大哥：……

麥肯：哈哈，又到了迷你5號的聚餐時間了？可惜我都畢業了。

伊凡：過來獎勵MD面膜。

大哥：我去占座~#媚眼

克勞德：……

大哥：我問問新隊友，可能帶人過去，記得多準備點@伊凡

伊凡：準了。

于是向芷喊上莉娜和艾瑞斯，一起前往迷你5號。

剛進餐廳，就被帶到一個包廂，進去卻沒看到伊凡。

怎麽是克勞德？莫非……

“喲，”向芷随意地一打招呼，“你怎麽來啦？”

“我想要MD不行麽。”

“行行行，你怎樣都行。”幾天不見，丫開始糊面膜了？“伊凡呢？”

“快了吧。”克勞德看向門口，“這兩位就是你的臨時隊友？”

哦，忘記身後還有兩人，“嗯，介紹一下，眼鏡是艾瑞斯，軟妹是莉娜·玻爾。”

克勞德點了下頭，就開始翻看菜單。

“你們随意坐啊，來我身邊。”向芷拍了拍左右兩邊。

艾瑞斯提步往裏走，莉娜偷偷看了一眼克勞德，跟在艾瑞斯身後，趔趄了一下。

克勞德手裏拿着菜單，眨眼間，從餐桌對面瞬移到向芷的左手邊。

艾瑞斯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把莉娜拉到自己前面，按在向芷右手邊的位置，然後自己挨着莉娜坐下。

克勞德擡眼看了一眼艾瑞斯，嘴角勾起難以察覺的笑意。

“點什麽了今天？”既然克勞德坐過來了，向芷順便探頭過去看菜單。

“還是你愛吃的。”在菜單操作幾下後，克勞德隔着向芷，把菜單推到莉娜面前，“你們喜歡什麽自己點。”

莉娜低着頭，緊張得渾身僵硬，艾瑞斯拿起菜單，指了幾樣比較熱門的，莉娜看也不看就點頭，于是艾瑞斯把自己的點好，把莉娜的也點好，然後把菜單放在一邊，推了推眼鏡。

“真懷念麥肯在的時候，”伊凡一腳頂開包廂門，先進入人們眼簾的就是他12厘米的大高跟，“重死了。”

啪。伊凡把一個小紙盒丢在餐桌中央。

向芷仔細一看：MD面膜深度滋養，12片裝。264g。

呵，真的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