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知[劍三]

第9章 禮儀

十來具屍體提醒着向芷，這不是游戲世界，而是現實。

游戲世界裏，玩家不會真正面臨死亡，最多處于重傷狀态，總歸能夠複活再戰。可是在這裏，死亡就是一瞬間，不會有人實施急救，不會有人叫救護車，不會有人在意。死亡，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終止，不再存在于這個世界。

向芷提醒自己，必須認識到：劍三不再是一個游戲，在這個真實而殘忍的世界，穿越賦予自己的能力是能否生存下去的關鍵。為了錢權而謀財害命的異能者今天算是親眼見識，以後恐怕也不會少……可他們憑什麽呢？只是因為能力更強所以可以視弱者如塵埃麽？

“萊安。”向芷打坐回複了一下，将氣血翻湧的感覺壓下，“挺胸擡頭，任何時候都要記得，作為一個女性，不要失了優雅和從容。”

萊安發着抖，看向緩緩起身的向芷，挺直了身子。

如果自己今天要死在這裏，也要選擇優雅地死去。

向芷走到她身邊，一邊戒備着蠢蠢欲動的幾名速度型異能者一邊繼續說道，“作為紳士而失了風度那是他們的過錯，作為淑女而失了禮儀，那就是我對你的失職。

“萊安，當你到另一個國家的時候，要學習他們的禮儀，因為你的禮儀反映了你作為一個人類所具備的素養，你表現得體，人們會尊重你。

“就算淪落如此蠻夷之境，也不能忘記自己作為一個淑女的優雅和從容。優雅是一種人生态度，我來的地方，是一個遙遠的禮儀之邦，先人的教誨，乃是君子之禮，雖然你我均為女子，但新時代的君子應當不再區分性別，不應僅僅是男性的目标。所以今天，我想把君子之禮也傳授給你。”向芷站定，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風戰服，半透明戰寵小鹿立夏親昵地在她大腿上蹭了蹭。

“君子玉言，驷馬難追，誠而有信，氣質寬宏，接物待客，真誠坦率，能承載大地包容萬物。而最重要的一點，”向芷纖細瑩白的手指撫過隐隐約約的琴弦，“無論能力高低貧富貴賤，君子當不為權貴所屈辱，不為名利而茍且！”

向芷聲音并不大，卻擲地有聲。

自己這邊的隊友還在分頭作戰，無論如何，向芷必須盡力而為。突然之間想起了入長歌門時的那首詩：

“儒門有志羁風雨，

失鹿山河散若星。

千古文人俠客夢，

肯将碧血寫丹青。”

雖然自己愛好和平，可是別人都欺負上門了，豈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對方剩下的三名異能者見向芷動作慢條斯理，從容不迫，便按捺不住地沖了過來。三人都是速度型，看行動顯然也是經常以三人小隊配合作戰的類型。人多了就怕你們麽？開什麽玩笑。

心随意動，利落潇灑。自己主要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保護自己、萊安和隊友，這跟向芷游戲時代一直以來早已習慣的認知相同。不過對于我大長歌門弟子而言，讓對手生不如死的辦法多得是。你們不是覺得自己覺醒了異能就高人一等麽？欺負普通人不是覺得自己好叼麽？呵呵，一群逗比猴子敢跟姑奶奶叫板，姐姐我今天就教你們重新做人！

三人組都是速度型，但能力卻并不一樣：一個給自己加速，一個給隊友釋放加速，一個給對手釋放減速。三人一出手能力表現就很明顯，當然跟向芷常年輔助的眼力和意識也有關，特別是現在，困境似乎激發了她的潛能，直覺上就能迅速分辨對方的異能效果。

以一敵多勞資會怕你們？哼。三十個人還虛一下，三個人何足挂齒！疏影橫斜——

疏花弄月，綽影重搖。

三人組無視剩下的三個影衛，見目标身邊就一個剛覺醒的小姑娘，便想趁虛而入。正氣勢洶洶地往過沖呢，就見小姑娘起手又彈奏了幾個音，突然間，面前出現了一排一模一樣的人，算上後面的一共5個！都穿着一樣的戰服，手裏不知道端着什麽樂器，一樣的從容不迫，一樣的氣定神閑地盯着這邊。

卧槽！分-身！還一下分出這麽多！

要是知道對方心理活動向芷肯定嗤之以鼻：這就多？保守起見還沒全召喚出來呢，跟姐姐拼人數，這幾個可不夠看。

向芷看對方大吃一驚的表情，手上彈奏動作不停，選最壯實的一個人試着挂上一個宮，觀察對方也只是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适，但身上沒有傷口，也沒倒地不起，只是身上的“氣色”變得淺淡一點。

向芷眼前一亮，原來如此！知道不會給對方帶來致命傷害後，她便大膽地給對手挂宮商角持續傷害。

潛意識裏向芷不願意無端殺人，長歌門又不是什麽暗殺集團，豈容玷污。

正因如此，長歌游戲技能雖然現在成為現實中的異能而存在，但原本的氣、影、音、曲四大套路依然以輔助為主，莫問與相知心法因向芷的使用而發揮，而不再需要切換心法，招式的範圍和時間也根據向芷的異能水平和控制而施展。

最重要的一點，也是讓向芷可以不去分心地戰鬥的一點：只要是用琴的技能，效果似乎都作用于對方的異能。也就是說，原本宮商角造成的DOT持續傷害會讓對方掉血，而現在的宮商角會削弱對方的異能。

比如對方初始體內有10000點異能值，被向芷的宮擊中後則會減少xxx點。唯一不确定的劍技能還沒有測試效果，光是想一想就感覺一劍砍下去會見紅，不到萬分危急還是不要用的好。

挂持續傷害的間隙，向芷給對面速度最快的上了個風入松，竊取對方移動能力，也沒去過多關注對方超級無敵疑惑的表情，待三人接近後，弦起音散，江逐月天——

潮起東江月，弦管弄漁歌。在目标位置創建音域，最多使音域範圍內10名敵對所有技能調息時間暫停。

音波如水般在三人組身邊蕩漾，三人臉色大變，怎麽感受不到異能了？！很多年都沒有如此害怕，此時此刻，他們感覺自己就如同低賤的普通人一般弱小無力，渾身沒有絲毫的異能波動！真踏馬見鬼了！

看異能效果只能從對方臉色和周身異能覆蓋所呈現的“氣色”猜測的向芷估摸着江逐月天效果不錯，不愧是長歌門著名的懵逼圈，看對手一臉懵逼而自己游刃有餘實在是大快人心！

趁着對方三臉懵逼，向芷時不時地切到自己召喚的影子位置，再疏影橫斜放影子。雖然看不到自己的氣血和內力，不過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傳送回影子位置時，疏影橫斜的回複內力的效果還在，被對方施展的減速不利效果也會随之消失。那麽只要掌握好時間，就不需要靠打坐或是喝藥回複。壯哉我大長歌，腎好！腎好！

“大哥今天砍誰？”伊凡聲音從耳邊傳來。

“砍踏馬這一群逗比。”向芷氣息平穩，不假思索地答道。

“噗哈哈哈哈咯咯咯——”瑪麗又開始咯咯咯，看來那邊也快結束戰鬥了。

方才解決掉自己對手的伊凡迅速回到萊安身邊，眼下的情形明朗：影衛剩三人還在萊安身邊盡職盡責地戒備，瑪麗那邊也快結束了，最驚人的是，自己看到了什麽？一群向芷？

1,2,3,4……等等！伊凡低頭揉了揉雙眼，再擡頭仔細看——沒錯！1，2，3，4，5！5個向芷！我的天新人這是逆天了麽？也不像是單純的幻影，分-身的動作沒有本體靈活，只能動作單調地對眼前的敵人珰珰珰地彈奏，但顯然也能對敵人造成傷害，而本體還能在幻影之間來回穿梭位移，幻影随之消失的同時，起手又是新的幻影對着敵人開始珰珰珰！

如果不是感知型異能，如此飛快地變換根本分不清是本體還是幻影！就算自己是感知型也幾乎反應不過來！可是這麽大的操作量得需要多麽龐大的異能值？

伊凡伸出舌頭感知了一下，然後面色又是一驚：在位移到幻影位置的同時，本體的異能值确确實實回複了一部分，所以才能維持長時間這麽強勢的輸出。這麽完善的異能覺醒度，簡直聞所未聞，眼前這女孩，就仿佛覺醒了一門古老的武學！

沒錯，雖然不可思議，但這麽完善的招式确确實實只能用一門武學來解釋了，而且是傳說中最為古老的武學之一。

伊凡記得曾經讀過一本書，相傳近萬年前，有一個古老的種族會使用獨特的異能，五花八門自成體系，招式強大，可上天入地，可殺人于無形，能夠長時間戰鬥，也能夠隐匿行蹤一擊即破，被後人稱之為“武學”。而認真觀察并感知向芷覺醒後施展的招式，伊凡發現自己會陷入一種玄妙的境界，能夠感受到她的一招一式彼此聯系，互相承接。沒錯，她覺醒的異能，絕對是一個完整的體系。

看着一群向芷跟遛猴子似的把三個速度型異能者耍得團團轉，伊凡第一次覺得戰鬥原來也能這麽……有趣。

一直以來，戰鬥時感知到的緊迫、血腥和負面情感都讓他作嘔，所以他養成習慣，除了戰鬥中，就是平時他也很少說話，避免自己吐出來。

可從剛一見面，他就能感受到向芷身上傳來的穩定的氣場一樣的東西，甚至能把粘膩惡心的負面情感都屏蔽，或是說，驅散。

看着是個弱女子，原來是個內心強大的高手，情不自禁地讓人信服，于是伊凡順口就喊了大哥。老大一定也是有所察覺，畢竟那人的戰鬥意識有時候比自己這個感知型的異能者還敏銳呢。

伊凡看了一眼交戰中的克勞德，這樣之前的小困惑就可以解釋了：難怪老大默認這小姑娘為隊伍的新人，還破天荒地跟她搭話，隊伍裏能有這樣一個人才，今天真的是撿到寶了。

“第一次發現，戰鬥原來也可以這麽富有美感。如果不是中間夾雜着幾個狗叛徒，我會以為這是一場盛大的演出。”剛剛結束戰鬥的瑪麗也回到萊安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一群向芷花葉飛舞，音波彌漫。穿着奇異戰服的少女在喲喲鹿鳴與不知名琴聲中優雅起舞，讓人沉醉其中，幾乎忘卻時光的流逝。

“不好意思打斷你們的觀賞，不過勞資踏馬很累的，你們倒是幫幫忙啊。”也許潛意識裏挺喜歡自己的臨時隊友們吧，雖然相處短暫但向芷說話免去了客套，像是相處已久的老朋友，“來人啊，把這仨刁民給朕綁了叉出去！”

伊凡正要笑着打趣，卻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小心！”

話音未落，向芷方才所在的位置，瞬間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