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飄
陳禾怔然的看着前面的一行人。
她擡起手, 在自己身上直接穿了過去:“……”她現在好像是阿飄。
米樹摸了摸尚小荀的頭,看着她怯怯的大眼睛:“謝謝小荀了,我這就去找她。”
荀媛瞳孔一縮, 猛的按住米樹的手腕,懇切道:“你可千萬別做傻事。”
米樹慢慢的掙脫荀媛,也不去看她的眼,雙眼溫柔的望着墓碑上笑的明豔的少女:“不會, 我只是……想去她沒能去的地方看看。”
尚小荀送了糖, 躲到了尚周後面:“爸爸抱。”
尚周從當初羞澀的小夥子長成了現在能撐起整個家的成年人, 他一手抱起尚小荀:“是不是累了?”
尚小荀嗯了聲,把頭埋到尚周懷裏, 懂事到:“我們一起等媽媽吧。”
米樹聽着小女孩細聲細氣的聲音,笑了下:“小荀累了, 你們先回去吧。等到湯臣來了, 外面肯定該被圍的水洩不通了。”
荀媛還是擔心米樹會做傻事, 但是想到米樹還要贍養兩個家庭的老人, 而且還是當今米氏的董事長, 又稍稍放下心。
米樹在人世間的牽挂還很多。
他……不敢。
荀媛把傘塞給米樹:“照顧好自己。”
尚周連忙把荀媛護到傘下,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雨裏:“我們走了。”
荀媛一家三口擠到了一個傘下面。
在外面看來多平常的場景, 是米樹再也奢求不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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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米樹的眼裏慢慢變成一個小點。
只有尚小荀留下來的糖還擺在墓碑前面。
米樹又重新蹲下, 他捏起那顆糖, 剝了糖紙, 塞進嘴裏, 苦澀的味蕾被一股甘甜侵占, 口腔裏都是甜甜的奶味:“真好吃。”
陳禾就在墓碑前面,一個透明的,在人眼裏并不存在的影子,就靜靜的漂浮到男人身邊。
陳禾想去碰碰米樹瘦削的眉眼,她碰不到,都是空氣。
高大沉默的男人一動不動的凝望的墓碑上的人,透明的女孩伸手,又碰不到近在咫尺的男人。
陰陽相隔。
陳禾剛恢複意識,身上被灼燒的痛意還沒下去:“為什麽我們兩個人都要這麽痛苦?”
白月光系統:“強制設定。”
陳禾抿了抿唇,忽然笑道:“我不信。”
白月光系統又檢查了一遍,确定了宿主的記憶被洗的很幹淨:“您多慮了。”
陳禾死亡後莫名其妙的綁定了系統,又再次被強制性死亡。
她想,自己死也就死了,為什麽系統不讓她救那些和自己一趟航班的人。
除非,是救不得。
那些即将發生的,大軌跡,哪怕是系統,也無法更改。
既然沒有發生,系統為什麽不能更改?
大概是,這些都是過去的。
陳禾想,這都是過去的,她又确實回到了過去,小的事情可以有差錯,可大軌跡,實在無法更改。
她來到了原主身上,意味着必須要死。
系統沒有跟她說為什麽,只說了任務和原軌跡,女配不甘,選擇報複。
看似合情合理。
這麽多年的相處,米樹絕不可能是說出那種話來的人。
她來這一趟又絕對不可能沒有意義。
陳禾想,她來的這趟,就是改變過去的那些支流末節的事,用無數的個細小的變動,去創造一個新未來。
或者說,是未來。
她做的任務可能并不是因為原主不甘,而是,因為原主死了,有人有不甘,許下了願望。
讓她回來。
陳禾有些頭痛,記憶深處壓制的東西蠢蠢欲動。
她還是想不通一件事。
系統為什麽給她發布這種任務。
直接讓她去攻略男主不是更直接。
如果,這是那個人想讓她回來的代價呢?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都是強求,所以這些生死別離是代價。
陳禾想了很多,可這都是猜想,她也沒辦法去求證。
陳禾更沒辦法信任系統。
她面色平靜的看着米樹,可能是忍過的痛多了,即使頭痛欲裂,她依舊可以面不改色,可是她還是有淚流滿面的沖動:“你說,你是白月光系統?”
系統回答道:“是的。”
明明是電子音,陳禾卻淚流滿面。
白月光,心頭的可觸不可及的摯愛。
是的,可觸不可及。
是的,是摯愛。
無法磨滅,刻到心上的,白月光。
陳禾望着米樹,覺得他那樣蠢。
你篤定你可以喜歡上我,只要你喜歡我,系統布置的任務根本沒有難度。
陳禾想,他真是個傻子。
壞人都讓自己當了,連理由都編造好了,就是陳禾完成任務,也不必有心理負擔。
陳禾飄到米樹身邊,注視着他的臉。
真是笨蛋,她也會愛上他的啊。
系統說的任務,她大概永遠無法完成。
米樹是真的,确确實實的,在她死後,又等了那麽多年。
陳禾靠到米樹身上,依偎到他身邊:“我又不是聖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愛着你的人。即使你殺過人,放過火,我還是會愛上你,就如同你對我一樣。良知和道德可能讓我彷徨,後退,可我想,我大概還是義無反顧了。”
白月光系統發出警告:“警告警告……一級警告,下個世界進入懲罰世界。”
陳禾不在乎了,她閉着眼,顫抖着睫毛,輕輕的吻上了米樹削薄幹燥的唇。
正因為是你,我無法辜負。
米樹對此絲毫沒有察覺。
湯臣來了,駝色的風衣,右手拿着黑色的墨鏡,自來熟的蹲到了墓碑前面:“阿樹。”
米樹應了聲:“來了。”
湯臣看到了那把小稚菊,調笑道:“哪摘的,你不如送向日葵,經濟适用。”畢竟,向日葵還能吃。
米樹知道湯臣是開玩笑,肅冷的眉眼多了絲溫和:“別鬧。”
湯臣看見了,他勾唇笑了下:“也就只有這裏,你才有絲人氣。”
米樹不為所動,也不想提這件事,轉移了話題:“你要息影了?”
湯臣正經了點:“是啊,都是老總了,沒空再跑了。”
米樹握起拳頭,錘了下湯臣:“這下你家老爺子會讓你進門了。”
湯臣望着墓碑:“是啊。”他轉頭看米樹,他的發小,多年的老朋友,“你真要去那兒?”自從陳禾死了後,那個地方都是米樹生命裏的禁忌。
米樹收斂了神情:“嗯。”
湯臣也覺得自己不用再勸:“去吧,我想,她也應該希望你能放下——”
米樹打斷了他:“不會。”他的小禾,哪這麽大方。
湯臣怔了下,選擇了釋然:“也好。”
米樹舉着傘:“你還記得荀媛嗎?”
湯臣自然記得,以前他和陳禾米樹視頻的時候,陳禾那邊總會多出來一個人:“記得。”
米樹一向話很少:“她有了孩子,叫小荀,很可愛。”
湯臣現在還是單身,在娛樂圈混久了,愛情也就那麽回事,他知道那個小姑娘,見過兩次:“是挺可愛。”
米樹:“我吃了顆她的糖,很甜。”
湯臣有些詫異:“怎麽?”為什麽米樹突然說這些話。
米樹繼續道:“沒什麽,就是很久沒吃糖了,有些感慨。”
湯臣安慰似的拍了拍米樹的肩:“你要沒錢,哥們就給你買一噸……”
兩個人呆了很久才離開。
米樹從陳禾飛機失事後就對飛機産生了恐懼,這此刻縮到椅子上,全身戰栗。
陳禾跟他說不要怕。
可米樹聽不見。
陳禾期盼着自己複活的節點快點到來。
米樹下飛機了,牙齒差點咬碎,臉色蒼白陰郁。
走路都軟着腿。
“先生,先生,您好。請問您需要幫助嗎?”穿着長裙的美麗女子,一雙明媚眼睛看着米樹,等她看到米樹的臉,粉白的臉上帶上一絲羞澀,她看米樹踉踉跄跄的,連忙上前扶住他,艱難的把米樹扶到一邊的機場外面的咖啡廳。
米樹把帽子脫下,禮帽下面是張瘦弱,又難掩成年人輪廓俊美的臉,瘦削的像落魄的貴族,特別是他身上憂郁冷肅的氣質,他擡了擡眼,疏離陰郁的眸,聲音沙啞卻又動聽到了極點:“謝謝。
女子對這個神秘優雅陰郁的男子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她按耐住快要跳出胸膛的悸動,雙頰浮現兩抹羞紅,贊嘆道:“您的聲音真好聽,如果不冒昧的話,您能為我唱首歌麽?”
她的眼睛很亮,直白又熱情。
米樹想起了若幹年前的那個午後。
陳禾也是這麽直白的要求。
給我唱首歌吧。
米樹拒絕了女子,他休息的差不多了,蒼白的臉恢複了兩分血色:“抱歉。”
女子一點都不芥蒂米樹的抗拒,她想,她的愛神已經祝福了她,她現在要勇敢的去追求愛了:“沒關系。”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喬初。”
米樹頓了下,他也伸出手,碰了一下就分開:“你好,我是米樹。”
喬初震驚的瞪大了眼,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緣分的巧妙不可思議:“你是不是和湯臣陳禾玩得很好的米樹?”她幼兒園後就出國了,和以前的人都斷了聯系,還能記得陳禾米樹湯臣,是因為湯臣後來成名了,幼兒園都被扒了出來,她才有點印象,後來陸陸續續的想起來了一點東西。
米樹點了下頭,能遇到幼兒園同學也是魔幻。
喬初已經不記得當年的那些事了,興致勃勃道:“我知道湯臣,他很活躍。”她很熱情,眼睛裏都是真摯,“你們還過得好嗎?”
陳禾在一邊當阿飄。
陰郁俊美的男子,小太陽一樣的漂亮的小姐,相坐到咖啡廳對面,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
米樹:“我們過的很好。”
喬初還想繼續問,轉眼間卻看見了米樹左手無名指的上的婚戒,不亞于一頭冷水從她頭上潑了下去,她不死心:“您結婚了麽?”
喬初就看見矜貴高冷的男人眉眼溫和了些許,他說,“我很愛我的妻子。”
喬初感到了遺憾,不過還是道:“祝福你們。” 她以為她的姻緣到了,幹枯的心田才開了一朵花,這麽快就毀滅了,“那麽,你的妻子是……”
米樹:“陳禾。”
喬初哦了聲,難免流露出一點失望:“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