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她在找第三個抽屜裏的鑰匙。她翻遍了靜鳴家裏的每一處都沒能找到，把家裏收拾恢複原樣，她又敲了鄰居的門。
在婦人嘟囔着為什麽不按門鈴出來的時候，她歉意地一笑，“阿姨，您還有靜鳴其他的囑咐嗎，比如說她什麽時候回來的具體時間？”
“不清楚啊，小鳴雖然很乖，卻什麽都藏在心裏不說出來，自從她爸爸走了之後，她就很少跟我聊天了，我也理解啦，盡量做了點心和湯水都留她一份，但是她從來都不要，說謝謝阿姨又關緊了門，好像把心都關緊了。”
“阿姨，您有靜鳴的照片嗎？”
婦人撓撓頭，“沒有喔，真是抱歉，小鳴那個孩子不喜歡照相，只喜歡照她家的植物。”
“那您還記得她的其他事嗎？”
“這個啊，讓我想想……喔想起來一件事，有個男人把小鳴送回過家，當時十點多，我正好要下去倒垃圾，剛打開門就看到小鳴被一個男人抱着，小鳴好像睡着了，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模樣挺好的，他看見我，很禮貌地問候，說是小鳴的同學，送她回家，然後我倒完垃圾回來，看到他輕聲關門離開，走時又向我問了好，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
她想到些什麽，把今天用手機照下靜鳴喜歡那個人的照片放大給鄰居的阿姨看，問：“是這個人嗎”
婦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點頭說：“對！就是這個小夥子，長得真精神。”
一條新的、極具價值的絲線抽出來了。
她随後向婦人道謝，知道了下一站該去的地方。
第二天，她又去了一趟晟中，獲取到很多靜鳴喜歡的那個人的信息，盡管那個人很低調，但是仰慕他的人太多，随便問一個人都能知道他的些許信息。
最後問到一個人，她見過。
那個叫婕芬的女生。
“你是她的好朋友？”咖啡館裏，化了淡妝的婕芬這樣問她。
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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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婕芬笑得十分諷刺，“盛靜鳴居然還有朋友，真稀奇。”
“你很恨她？”她直接問。
“是啊，”對方大方承認，“從初中起，我就很自卑，那時我當過她的同桌，被她刺激越發自卑，你想，她長得好，而我要靠化妝才能自信一點，她成績好，那種毫不費力就能随随便便學好每一科的天賦，而我要每天挑燈少睡幾小時才能堪堪追在她的背後，她人緣好，暗戀她的人又多，而我要對每個人賠笑臉才能讓大家對我沒那麽讨厭。作為她的同桌，她對我很好，而每個人因為她才對我稍微改觀一點，我受夠這樣的日子了，所以當我知道我考上沒多少人能考上的晟中，而她不跟我在同一個班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迎來了新生。”
她打斷了一下，“你的自卑是由于你自身的原因，不能因為靜鳴與你的差別就全怪到她身上。”
“我知道，但是我最在意她，說我其實喜歡她，想成為她這樣的人也可以，反正我就是無法忽略她帶給我的影響，我整個初中都活在她的陰影下你懂嗎？”
她不接話。婕芬又繼續說下去：“不過呢，神話終究有被打破的一天。她上了晟中，一開始進了最好的重點班，我一直有密切關注她，然後第一次的段考，排名榜前居然沒有她的名字，我以為她只是考砸了，後面會追上來，你猜後來怎麽樣？”
“靜鳴再也沒追上來過……”她聽靜鳴的高中同學說過一些那時候的事。
婕芬笑起來，非常開心痛快的那種笑，“何止是沒追上來過，簡直跌倒了谷底，再也不能翻身，高二分班她被分進了普通的理科班，而我選了文科，進了文科重點班。知道那個消息時，我不敢相信但是又很得意，想着她也會這樣的一天，也會有讓人看不起的一天，知道嗎，被分進普通班的前重點班學生，就只有她這一個呢，好像還有一個，不過早就退學出國，留她一個讓別人參觀指點。”
“你肯定不信，高二一整年她都跟我度過，因為她沒有朋友，只能來找我這個昔日同桌來湊數。其實那時候開始，我就能感覺她身上的氣質變了，再也沒了傲骨，性格待人沒什麽差別，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從無所不能的天才境界跌到平凡普通的差生世界裏了。”
“關于阗禹，”婕芬念出靜鳴喜歡的那個人的名字，“才是真正逼瘋她的人，是我告訴她有這個人的存在，天天在她面前說，帶她去偷看他。”
“這……”她才發出一個音，婕芬立刻搶了話，“一開始喜歡阗禹的就是我。我有一次去理科班找人，偶然的驚鴻一瞥讓我挂念了很久，我才知道原來我們學校還有這麽氣勢凜然又不盛氣淩人的男生，我一點點地收集他的信息，越是了解這個人越是欲罷不能，雖然明白不可能，但是難道我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他真的很低調，不然我不會在高二才見到他，而他總是不參加級會和一些集體活動，大家向來只知他的名字不見他的人，能看到他的地方少得可憐。我有次偷看到他對鄰桌的女生笑，笑得帥氣又潇灑，我當時卻想到了另一個人，就是盛靜鳴的笑跟他有點像。”
婕芬嘆息着，眼睛裏冒出些淚水，“如果她沒有變的話，那就是跟他一樣的人物了，天之驕子，生來就是讓人敬佩和仰望的。所以當她察覺我來找她的次數頻繁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告訴她這個人的存在，我在想她會不會喜歡上這個人，會不會喜歡上這個曾與她一樣出色的人。”
“……靜鳴有多喜歡那個人？”她無法不問出來。
“你不是很清楚嗎，昨天問了那麽多，她喜歡到能為他跳樓。”
“靜鳴不是那麽不理智的人。”
婕芬嗤笑一聲，“都說了她變了，變成曾經的我，不受人待見，成績差得要死，還不知廉恥地去追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搞得後來連學都不敢上，躲了幾個星期，落下更多的課程，惡性循環。她本來就是那個樣子，她就是那麽自私、愚蠢、沒能力管理自己的情緒，完全是個垃圾廢物。”
“她都那樣了……你為什麽這麽說她？”她死盯着婕芬。
“這是她自己說的。她說自己不像我，沒有激勵自己的能力，所以再也無法變回那個讓父親驕傲的自己，這才是她不回初中的真正原因，她說自己回不去了。”
婕芬抽紙巾抹淚，吸吸鼻子，“她真是太沒用了，這麽一點小挫折，真是失敗，原來一丁點失敗就能把天才毀掉，再也回不去了，哈哈再也回不去！可笑！”
“……”桌上的咖啡香氣沉郁，她的目光兜轉幾回，落在自己未動過的杯碟。
“建議你去找那個向她告白的女生聊聊，聽說盛靜鳴去找過她，她自殺未遂成了殘疾，現在在療養院裏休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