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素心有氣無力地拍拍小檀：“你別咒我，我好着呢。”
葉棠半蹲下來，拉着素心的手，緊張地問：“現在感覺怎樣了？”
“謝奶奶關心，我沒事了。”素心看上去蔫蔫的，面色蒼白：“就是覺得身上沒有力氣，是這位趙大哥救了我。”
葉棠看向趙文，後者連忙低頭，躬身行禮：“大奶奶不用擔心，毒吸出來了，腫也消了。”
“那她為何手這麽涼，還在發抖？是不是毒血沒有清幹淨？有沒有生命危險？傷口可處理了？”
連珠炮似的發問讓趙文滿頭大汗，他斟酌道：“素心姑娘受了驚吓，又失了血，我已采了獨角蓮搗爛敷在傷口，其餘的要請大夫來看。”
有溫暖的手掌放在葉棠肩上，她回首看見岳見燊沉靜的眸子，才驚覺自己實在是為難趙文了。
葉棠穩了穩心神，問道：“這附近可有大夫？”
“三裏外有一位王大夫，五代行醫，十裏八村的人都是找他看病，而且他家裏有治蛇毒的祖傳藥。”
葉棠立刻叫管事去請大夫，然後安慰素心：“等會大夫就會來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閉着眼睛先歇會。”然後吩咐人找個門板将素心擡回去。
出了這事，衆人再沒有方才的興致和歡快，葉棠悻悻地和岳見燊往回走。今天真是乘興而出，敗興而歸。要不是她想來挑菜，素心也不會被蛇咬。萬一素心有個好歹，她得內疚一輩子。
剛走到後門，就聽得噼哩啪啦一堆人的腳步聲，岳老太爺夫婦被丫鬟婆子簇擁着正朝他們而來。看見兩人，岳老太太不由分說一手拉一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緊張地問：“棠兒，你的丫鬟被毒蛇咬了？你們有沒有傷着？快過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岳老太爺也是一改往日的從容鎮靜，焦灼地看着他們。
葉棠趕緊搖頭否定：“讓祖父祖母擔心了，我和燊哥哥都沒事，真的。”
“沒想到還有毒蛇，被吓到了吧？還好菩薩保佑，你們沒事。”盡管看到寶貝孫子和葉棠都好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岳老太太還是一副後怕的表情。
葉棠今天受驚不小，而且她深知岳見燊對于岳家的重要性和唯一性，若是他有個萬一，自己是難逃其咎萬死不辭，所以忙不疊地保證以後再不出大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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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必因噎廢食，只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以後要倍加小心。好了，好了，有什麽話進去再說，折騰一上午，他們也該餓了。”岳老太爺松了口氣，沉聲道。
吃過午飯，小檀就來禀報，大夫來看過素心，說是處理及時，已無大礙，開了個補血養氣，益氣生津的方子以及外用的藥膏。
葉棠高高懸着的心才徹底落下來，又讓廚房做補血補氣的湯水給素心。
等回到他們住的疊翠院，葉棠并沒有直接回正屋，而是去了後面的後罩房。
推開門就見素心靠坐在枕頭上正在做針線。
“我讓你休息幾天，可不是讓你做這些的！”葉棠皺眉看着月白色的細布道。
“奶奶！”素心見到她，露出笑容：“不礙事的，我睡了一會兒，覺得好多了，這樣躺着，反而渾身不舒服。”
“那也不行，你知道今天有多兇險嗎？你現在需要卧床靜養。”葉棠見那細布只是剛裁了樣子，可看着大小，不像是給女子做的。
“你這是給誰縫的衣服？”
“是趙大哥的，他為了救我，把衣服都撕壞了。”素心面若朝霞，聲若蚊吶。
不知怎地，憑着女人玄妙的第六感，葉棠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心中一動，道：“你是我的丫鬟，他以為他救了你，就可以挾恩圖報，指使你帶病給他做衣裳？”語氣頗為不滿。
素心有些意外，葉棠從來不這樣說人的，今天是怎麽了？
“奶奶錯怪趙大哥了，是我主動給他做的，他什麽都不知道。真的，不幹他的事。”素心急急為趙文解釋。
從屋裏出來，葉棠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吩咐小檀道：”你去查查那個趙文，今年多大，可有娶妻，家中人口多少，人品如何，脾性如何，有什麽不良嗜好？”
小檀似懂非懂，不解道：“奶奶要做什麽？”
葉棠心中暗嘆，只怕你素心姐姐看上人家了！只是現在情況不明，她也不确定素心是怎麽想的，難道僅僅是因為和趙文有了肌膚之親？人家要是已經娶了媳婦或者定了親呢？她別剃頭挑子一頭熱，一頭栽進去不能自拔。
“讓你去就去，哦，還有仔細問問他家裏有什麽表姐表妹。”防火防盜防表妹，何況古代還挺流行親上加親的。“嗯，多找幾個人打聽，別讓人覺察了。”
回到正屋前，就見岳見燊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仰着頭不知在看什麽。精致無暇的面孔如上了釉的白瓷，在陽光映照下，光芒炫目，難掩昳麗。
“燊哥哥在看什麽？”岳見燊一看見她，眼裏就濺出點點笑意，他指了指天空，然後朝她伸手。
葉棠笑着握住他的手挨着他坐下。
她也擡頭看天，半晌，又看看岳見燊。呃，這有什麽好看的？好吧，天很藍，雲很白，沒有污染沒有霧霾，沒有被鋼筋水泥切割成一塊一塊不規則的圖形。
葉棠無聊地撓撓他的手心，岳見燊僵了一下，她就沖他笑笑，又撓撓，再撓撓。他怔愣片刻，忽地反手将她作亂的小手全部握住，十指相扣，然後繼續安靜地看天。
到底有什麽好看的？葉棠不滿地嘟嘟嘴，再次擡頭望去……藍藍的天上飄着各種形狀的雲彩，像棉花、像山峰、像恐龍……啊！那多像一只包子臉的波斯貓，它正自娛自樂追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玩。一忽兒，尾巴不見了，它變成了一只活潑調皮的小白兔，好像正在東看西看，不好了，一只威風凜凜地老鷹飛過來好像要抓住小兔，眼看它們越來越近……這時一陣風吹過來，老鷹和小兔慢慢變大，直至消失。
葉棠是從匆匆忙忙的快節奏的社會穿越而來，在那裏每天所見都是急切奔波的人群。
從早上一起床就開始争分奪秒般的戰鬥。出了家門，不停地按電梯下行按鈕，打車的時候一直催：“師傅，快點再快點”。平常都樂于吃快餐速食，因為連等廚子炒個菜的時間都沒有……即使出門旅游，也要千算萬算，争取休假當晚出發，上班前夜返回，生怕不多的假期浪費了幾分幾秒。到了目的地也不過走馬觀花，留下“到此一游”的照片，然後在導游的催促下早起晚歸地趕景點，趕飛機、趕火車、趕汽車。
葉棠也是如此——十幾年來，她像趕場似的學這個學那個。每天的日子都過得很充足，但是她走得太快，難得能靜靜地坐下來。
日頭漸漸偏西，紅通通地斜挂着，一點也不刺目，只讓人覺得一片喜色。此刻葉棠覺得內心滿滿的幸福感，岳見燊的世界裏，有她所不知道的別樣精彩。托了他的福，她可以悠閑地散散步、賞賞花、曬曬太陽、吹吹風，看看景。
真好！
回到屋裏，葉棠先服侍岳見燊更衣，又讓小丫鬟打點熱水來，自己拿了衣服進了淨房。
脫了一半衣裳的葉棠，突然見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斜靠着門框，臉色可疑地微微泛紅。
“燊哥哥，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她自然得走過去摸了摸岳見燊的額頭：“怎麽有點熱……”
微暗的光線中，葉棠的身子玲珑有致，雪白圓潤的肩頭露在了空氣中，散發着甜甜的香味。
岳見燊突然想到了甜美多汁的水蜜桃來，他鬼使神差地輕輕咬了一口。
葉棠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燊哥哥。”她一邊試圖推開他，一邊用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嬌縱口吻道：“現在還是白天呢。”
岳見燊卻像小狗吃骨頭一樣，舔舐啃咬。
正好小丫鬟打簾進來，“哎呦”一聲，連忙慌不擇路地退了出去，室內又重歸一片寧靜。
葉棠一個激靈，顧不得許多，猛地推開他。她慌亂地掩起衣襟，羞惱地瞪着罪魁禍首，腮幫子也不禁微微鼓起：“都是你，讓我被人笑話了。”
晚上請安的時候，葉棠雖然臉上帶着笑，可笑容卻顯得有些僵硬，偶爾與岳見燊眼神交彙，也是一觸即離。
岳老太太深深地看了眼蔫頭耷腦，神色沮喪的孫子，笑着讓人擺飯。
待吃過飯，就招了周媽媽來：“去問問秦媽媽，看小兩口是為什麽鬧別扭。”
周媽媽笑着應“是”，從後門去了疊翠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