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摘 星
顏牧有一瞬間的呆愣。
他并沒有想到殷清流會突然醒來, 但是他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将殷清流緊緊地摟在懷裏, 語調帶着一絲絲顫抖, “清流?”
“是我。”殷清流的聲音因為長久沒有使用,而有一些嘶啞, 她反手摟住顏牧, 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我還活着, 你可以放心。”
“你怎麽——你怎麽——”顏牧下意識地望向那些機器,那些機器根本沒有一點動靜, 每一個線條都如同剛剛那般, 根本沒有動過, 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殷清流,
殷清流心底微微一沉,卻沒有說話, 只靜靜地等着顏牧開口。
“我是不是破壞了你的計劃?”顏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沉問道, 他知道殷清流必然是有所計劃有所圖謀的,她說過她并不喜歡她的男朋友,而黎錦安那糟糕的名聲, 即使是他也有所耳聞,沒道理身在局中的殷清流不知道。
而現在,那毫無波動起伏的數值更是告訴自己,殷清流她有自己的計劃, 不管是針對黎錦安還是什麽,她有自己的計劃。
如果因為什麽什麽原因,顏牧破壞了殷清流布局已久的計劃,顏牧他自己都無法原諒他自己。
“沒有,”殷清流眨了眨眼睛,将眼眸中那一點點濕潤的身材遮掩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沒有。”
“我的計劃,是那麽容易被破壞的嗎?”頓了頓,殷清流用一種刻意上揚的語調說道,她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顏牧的懷中,喃喃道,“你要相信我一點啊。”
這種動作帶着說不出的親密與自然,顏牧的身子微微僵了僵,然後很快放松下來,他輕輕揉着殷清流的發絲,眼眸慢慢地柔和下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顏牧緩緩開口,目光之中有一種別樣的柔和與溫柔,他輕輕道:“你相信我嗎?”
“你說呢?”殷清流反問道。
“信我,好嗎?”顏牧握住殷清流的手,他們的手執于半空中,然後在殷清流的注視之下,他們兩個的手掌漸漸相合,然後五指相扣,緊緊貼在一起,
殷清流的心底突然升上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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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好嗎?”
顏牧又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種近乎誘/哄的柔和,那低沉的聲音漸漸地在病房中響起,他說:“清流,我信你,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是信的。”
“那麽也請你,信我一點好不好?”
他的唇角緩緩吻上她的指尖,兩人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他微涼的唇輕輕在她的指尖移動,那一雙深沉的如同深潭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是一個小小的漩渦,在拽着她的靈魂深入。
“好。”
殷清流聽見自己這麽回答,那聲音有些啞,卻足夠清晰。
他終究是看出來了。
她不信他,她其實并不是不信他,只是……
那些輪回的世界和時光,早已在她心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所以即使她努力想要去克服去信任,她也早已經習慣了只信任自己、只依靠自己,或許曾經不曾察覺,但是……
也正是因為不曾察覺,所以永遠不知道自己曾經給過他多少傷害。
“別哭。”顏牧有些心疼地吻上殷清流的眼角,那小小的濕潤的淚珠讓他整個心髒都在絞痛,他甚至有些慌亂,她不信任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總能等待她信任他的那一天,為什麽非得要這麽逼她呢?
她還在他身邊,她還活着,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為什麽非要去逼她呢?
“我的錯,”顏牧心疼道,“我的錯,不信任我也沒有關系,我們只是第二次見面,你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乖,不信任我也好,這樣總不會被別人傻傻地騙了。”
“不要哭,清流,不要哭,”顏牧小心地吻掉殷清流眼角的淚珠,那每一顆淚珠被他舔進唇齒中,就像把毒/藥吃下去一般,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在痛,“別哭,清流,別哭。”
“我的錯,乖,我的錯,不信任我也沒有關系,我會等的,我會等的,我會等到你願意信任我的那一天,”顏牧看着殷清流的淚水越來越急,自己整個人也是越來越慌亂,“不要哭,清流,不要哭,別哭。”
她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想要說別哭,他心疼,他想要說種種愛語和鐘情,最後說出口的,也不過是那簡單的幾個字眼,“不要哭”“沒關系”;
“閉嘴——!”
殷清流突然擡起頭,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紅,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跡,她的表情有些兇/煞,她一把擰住顏牧的衣領,然後猛地吻了上去;
這個猛帶着怒氣和火焰,又帶着激/情和喜悅,還有愧疚與不安,又重又烈,仿佛放棄一切,又仿佛下定決心破釜沉舟,從殷清流的眼神中,顏牧足可以看出令自己歡喜的東西;
他的心髒倏地一跳;
下一刻,他反客為主,狠狠地吻着殷清流的唇。
她的唇柔軟又香甜,是他在夢境中無數次品嘗的滋味,他摁着她的後背,想要将她摟得更緊,他們緊緊相貼,皮膚接觸間都是屬于對方的溫度,唇齒交纏間,都是令人戰栗的味道。
“清流,”他們的唇并未分開,顏牧深深地開着殷清流,他的眼眸深沉又興奮,仿佛烈火燎原,呈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那是和上一世的壓抑與深沉完全不同的熱烈,“你的意思,我懂。”
“我不會讓你有反悔的機會的。”顏牧并不等殷清流的回答,舌尖直入,在那香甜柔軟的地方掠/奪/索/取,帶着說不出的喜悅與激/情。
殷清流微微閉上眼睛,心底竟然緩緩湧上一絲輕松和笑意。
她一直都知道,上一世的顏牧和她,仿佛缺少了什麽,他們非常自然地跨過了熱戀與激/情的階段,自然而然地進入了老夫老妻的階段,相濡以沫、自然溫馨,那時候她并未有什麽疑惑,而今,卻才将這個疑惑補平;
她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沒有熱/烈沒有激/情,只是被他自己深深壓抑住了而已。
先愛上的人先輸,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太愛,所以可以敏感地感受到愛人的感覺,可以敏感地感受到愛人對你的情誼,而恰恰就是因為愛人有所保留,所以他才不得不壓抑;
先愛上的人先輸,因為顏牧先愛上地她殷清流,因為她殷清流有所保留,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了輸家。
他知道她不信任他,至少不是完完全全信任他,卻從不開口詢問,也從不開口質疑,甚至從未說出一分半毫的感受,只是努力用自己的行動向她證明他是可以信任的,響起上一個世界顏牧做的點點滴滴,曾經疑惑不解的畫面,現在都變成了心酸,她那時候茫然不解,卻不知道那是顏牧努力向自己表現他是值得信任的;
她曾經以為,她扮演好妻子、愛人、母親這個角色,就可以彌補顏牧三世輪回的執念,就可以給他一個圓滿,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愛人遠比她想象的睿智。
先愛上的人先輸,對于顏牧,似乎就是一個魔咒。
因為先愛上了,因為知道愛人并不愛自己,至少不像自己愛她那般,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只敢小心求證,所以不會做任何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他們之間不是跳過了熱烈與激/情的階段,而是顏牧,将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壓在心裏,給了她一個随時可以轉身離開的空間。
如果她離開,顏牧必不會相攔,愛一個人,如果自己不能滿足她,他是願意讓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會攔着她,甚至會主動将她背負的負擔一一解下,然後平靜地跟她說:“想走就走吧。”
他給她的愛,是一個讓她随時可以轉身随時可以離開的空間。
“你這個傻子——”只有真正想通了曾經的事情,才會懂得顏牧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只不過這個男人,将一切都壓在自己身上,都壓在他自己心裏,“傻瓜。”
顏牧小心地用指腹将殷清流眼角的淚水一一抹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愛人那麽傷心難過,但是顏牧依然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嗯。”
“你聰明就成。”顏牧毫不在意地回答。
“是啊,以後孩子還是随我比較好,”殷清流喃喃道,“随你太傷感了……”
顏牧的手指一僵,殷清流直直地望着他,眼睛仿佛帶着鈎子一般,輕笑道:“怎麽,不想娶我不想與我生孩子?”
她的眼角帶着說不出的風/情與銳利,顏牧一僵,眼睛完完全全暗了下去,沉沉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怎麽,你聽不懂華國語?”殷清流近乎挑釁地說道。
顏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一把把殷清流摟在懷裏,內心的情緒如同海上的波浪,洶湧澎湃,他一字一句道:“殷清流,今天這話,都是你自己說得。”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都會一一記在心裏。”
“你想後悔,也已經晚了。”
殷清流聞言掙脫了顏牧的懷抱,嗤笑道:“顏牧,我喜歡你。”
她的眼眸宛若萬千繁星密布,美好的難以用言語形容。
“我愛你。”
顏牧把殷清流摟在懷中,未盡的話語消失在唇齒之中。
一吻完畢。
殷清流的唇角有些紅,她向顏牧張開手,含笑道:“要不要帶我回家?”
“可以嗎?”顏牧眼眸裏閃過一絲熱/烈的火焰,“不會耽誤你的計劃嗎?”
“計劃可以修改啊,”殷清流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你不會不想要帶我回家吧。”
“你的身體……”顏牧猶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了旁邊的儀器。
“我的身體能有什麽事啊,”殷清流滿不在乎道,“車禍是我安排設計的,當時我用靈力包裹了全身,之所以至今昏迷不醒,是因為我靈魂出竅為了完成某些事情,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在你一出現的時候就好了?哪有那麽神奇啊。”
殷清流忍不住笑了起來。
“來,帶我回家,”殷清流含笑看着他,微笑着伸出雙手,“我這一次,一定會跟你同時閉上眼睛,一秒不會多,一秒也不會少,”
“信我好不好?”
她向他張開雙手的樣子實在是太溫柔太負有誘惑性了,顏牧低咒一聲,猛地将殷清流抱在懷裏,殷清流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衣衫,然後閉上了眼睛,笑笑道:“樓外有監控,我得裝一會兒~”
“帶我回家就拜托你了。”
“嗯,”顏牧輕輕應道,将殷清流抱了出去。
他的人都在病房門外,見到顏牧抱了一個人出來都詫異地看了過來,但是在顏牧掃過一圈視線後,再也沒有人敢向他懷裏多看一眼,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跟在顏牧身後,放眼望去,簡直如同黑/社/會/老/大出行。
當他們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還是被人攔了下來,出院手續完全沒有做,顏牧卻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身邊的保镖自發将顏牧護在中心,将所有人都擋了回去。
他要帶她回家。
顏牧這動作相當高調,這醫院中黎錦安也不是沒有安插人手,那兩個看護回來一發現殷清流沒了也都急急忙忙跑了出來,殷清流的主治醫生是外科主任,更是黎錦安找的,跟黎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此時追出來真的是頭疼欲裂,黎錦安他得罪不起,難道顏牧他就得罪得起了嗎?
“顏少,顏少,”那主任大聲道,“這是個誤會,這是個誤會。”
“患者的身體還很虛弱,您這樣移動患者,很容易給她身體帶來傷害的,顏少,”那醫生盡量穩住自己,“想要給患者轉院,也需要正規手續和流程,也需要兩個醫院交接,要不然受罪的還是病人。”
“顏少,您先把患者送回去,她現在還不能走,她的身體受不了。”
那主任百般勸慰,但是顏牧的腳步卻沒有一絲一毫地停止,顏牧等人來的時候算是比較低調,現在走的時候卻無比高調,雖然已是深夜,但是病人也并非一個沒有,醫院的保安和護士也還有不少,有些人一看這裏鬧得大,一聽是有人強行将患者抱走,幹脆就拿出手機開始拍攝視頻。
根本沒有人能攔得住顏牧,當顏牧鐵了心要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沒有人能攔住他。
他的步伐紋絲未亂,醫院的保安和護士也不可能與專業的保镖相比,顏牧這一路還算是順利,主任一直在與顏牧說些什麽,最後卻被保镖攔在醫院門口,顏牧站在外面,冷冷道:“你跟黎錦安說,我帶清流回家。”
顏牧的眼神仿佛帶了冰,當場讓那主任凍在原地,只能看着他們揚長而去。
最後那主任沒有辦法,只能拿手機與黎錦安聯系,正在這個時候,幾個保镖又走了回來,一一檢查大廳中人的手機,将所有的視頻和照片一一删去,有些人并不想合作,這東西一看就能賣個好價錢,但是在那些人高馬大的保镖冷凝的眼神中,最後還是乖乖把手機交了出去,然後将那些視頻一一删除,再将醫院的監/控/視/頻也都一一處理之後,那些人很快就離開了。
那主任看着顏牧等人離開,才将這件事情彙報給黎錦安,因為黎錦安的手機被砸,只能輾轉聯系上管家,黎錦安本來就為鬼/怪/冤/魂/索/命/纏/身之事而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在聽到主任彙報這件事的時候,驚恐和憤怒在一瞬間就刺激着他的大腦,他憤怒地簡直想要殺人!
顏牧怎麽會來搶他的人?!
他怎麽不知道顏牧與殷清流有什麽關系?!
有一個黃欽瑜還不夠嗎?連顏牧都要跟他搶人!
憤怒和焦慮以及恐慌幾乎吞噬了黎錦安的心,他暴躁地幾乎要發火,但是後背卻突然一陣涼意,下一刻,他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少爺——!”
管家長聲道,急忙想要去攙扶黎錦安,卻晚了一步,只能看着他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
殷清流躺在床上喝粥,問道:“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顏牧平靜道。
“哦?”殷清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那麽還請顏少給我解釋一下,怎麽那麽高調,嗯?”
顏牧無辜地回望,深黑的眸子裏竟然有一分迷茫和無辜,“高調?”
“什麽意思?”
殷清流危/險地眯起眼睛,敢說這家夥不是故意的,她才不信!
“你不喜歡嗎?”顏牧像是終于想明白了一般,茫然道,“不是你讓我帶你回家的嗎?我只是帶你回家而已啊。”
聲音中,竟然還有淡淡的無辜。
殷清流沖他揮了揮手,顏牧很快走了過來,殷清流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然後似笑非笑道:“有膽子再給我說一遍,嗯?”
殷清流的力道并不重,顏牧微微摸了摸她的發絲,淺淺道:“我是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但是,你答應你信任我的,不是嗎?”
殷清流:“……”
這還是第一次被顏牧噎道,這感覺,還真……有趣。
“這麽大的事情,不怕給你自己造成影響?”殷清流揚了揚眉,道。
“不怕。”顏牧給殷清流削蘋果,聲音中自然而然地帶了一分傲氣,“我又不是黎錦安,還受人管束。”
殷清流:“……”
果然,她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不在意她那個“男朋友”。
殷清流忍不住搖了搖頭,唇角無聲地勾了起來。
她的顏牧,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
顏牧見殷清流并沒有說話,以為她還在懷疑,于是開口解釋道:“首先,醫院肯定不想出現這個大的纰漏,這麽大的疏漏,所以會盡量往下壓或者配合我們往下壓;其次,那天并沒有幾個患者,因為深夜的原因,而且最先圍上來的也是護士和保安,患者病人家屬等等都在後面,沒有圍到最前方來,而護士保安等等,醫院會教育他們的;第三,這段時間新聞這麽多,哪裏有功夫注意到我們?第四,就是這條新聞放出去,又能怎麽樣?”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篤定和自然,透着幾分英氣和随意,殷清流忍不住抱着他,輕笑道:“顏牧,你這麽帥,讓我更喜歡了怎麽辦?”
顏牧手中的刀子一滑,差點劃到他的手,他有些結巴道:“那你可以……更更喜歡我一點。”
殷清流哈哈大笑,然後溫柔道:“嗯,更更喜歡你,更更更喜歡你,最喜歡你好不好?”
“好。”顏牧将手中的蘋果切出塊,用叉子叉住,送到殷清流的嘴邊,目光溫柔,他知道,他靈魂中缺少的那一塊,回來了。
徹徹底底地回來了。
将他靈魂中缺少的那一塊堵得嚴嚴實實,讓他竟然有一種流淚的沖動。
清流,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這個名字,感受着那兩個字帶來的溫柔與缱绻;
清流,清流;
我的清流。
對于殷清流和顏牧來說,現在是情侶時間,殷清流翻開微博,只見熱搜第一後面竟然跟了個爆字,一時間有些晃神,着名男演員家暴出軌,女方忍無可忍,竟然把他告上法庭起訴離婚,現在雙方你來我往,已經掐了兩個回合,吃瓜群衆紛紛表示這是一場大戲。
“怨不得你說這兩天新聞多,沒有空注意我們……”殷清流吞下顏牧送過來的蘋果,喃喃道,這對男女明星都十分有名,當初還被冠上金童玉女的稱號,一向以恩愛甜蜜的形象出現在衆人眼前,沒想到現在撕逼起來毫不手軟,什麽情分都不在乎了。
“這個啊,”顏牧湊過來看了一眼,皺着眉頭響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兩個人的照片,道,“這兩個人很早之前就開始各玩各的,熒幕前只是為了形象,這個男的花心風流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這個女的當初與他結婚也是為了他的名氣,男的為了遏制一下他的壞名聲,雙方各取所需,本來就沒什麽情分,現在撕起來更是什麽都不顧了。”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殷清流疑惑地問道。
顏牧淡淡道:“這個男的被我的一個表姐包過。”
殷清流:“……哦。”
“不過跟我表姐的過程中和別人有染,被我表姐抓住了,”顏牧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道,“估計是買通了那女的,一起整這個吧。”
殷清流:“……哦。”
怨不得下面的評論都是一面倒呢。
“怨不得你說這兩天新聞多,沒有空注意我們……”殷清流又感嘆了一下,目測這兩個人還能再鬧好幾天,于是有些好奇道,“那娛樂圈真恩愛的夫妻和假恩愛的夫妻,一般怎麽分辨啊?”
顏牧愣了一下,猶豫道:“……看孩子?”
“起碼生了孩子,至少證明曾經愛過吧?”顏牧猶猶豫豫開口,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那些資料,不由皺起眉頭,沉聲道,“生孩子那麽痛苦,如果不是為了愛,哪個女人會忍受那麽大的痛苦懷孕生子?”
殷清流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不管日後會因為什麽理由分開或者反目,但至少在那一刻,是愛過的吧?
殷清流和顏牧随意挑着話題聊着,他們之間的氣氛自然又親密,時不時有些親密的小動作,黏黏糊糊地也不肯分開,一看就是戀愛中人的樣子。
顏牧拿着手機研究了好一會兒微信,他終于明白那些人為什麽喜歡在朋友圈秀恩愛了,愛人那麽優秀戀愛那麽幸福,怎麽能不分享一下?
但是殷清流現在還不能曝光,這樣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她的計劃,
顏牧皺了皺眉,心裏撓心撓肺,最後還是發了一條朋友圈,設置為僅自己可見。
——遇到她,一生足矣。
配圖是吃完的蘋果盤子和兩根叉子,
一想到是自己和殷清流吃完了這一盤蘋果,顏牧心中就有點美滋滋。
因為顏牧,殷清流也不能随時随地靈魂出竅,只會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從身體裏面飄出來,去看一下事情發展狀況,但是又怕顏牧擔心,時不時地需要回來瞄一眼,來回折騰太耽誤時間,殷清流幹脆放棄了,幸好還有鬼魂可以幫她看着黎錦安。
自從殷清流幫鬼魂暫停了它的靈魂消散之後,鬼魂似乎就對殷清流有一些信服,雖然不至于唯命是從,但是殷清流讓它做點什麽事的話,它還是可以保質保量做好的。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殷清流讓它監/視黎錦安這邊的動靜,鬼魂就寸步不離地監視黎錦安。
說起來,黎錦安還真夠倒黴的。
昨天晚上他急怒攻心,竟然直接暈了過去,那張大師更肯定他是被鬼魂盯上的那一個,只可惜昨天殷清流回去了,鬼魂早就回了醫院,張大師做了一番法也沒有找到它們,只找到了鬼魂曾經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從那上面看,那鬼魂起碼存在了五百年,五百年還沒有魂飛魄散也沒有輪回轉世的鬼魂,完全可以想象它的強大,張大師再一次表示他的無能為力,李旸和管家看着黎錦安的樣子也有幾分驚恐了。
第二天,黎錦安醒來時就已經十一點了,根本不可能按時趕到機場,黎先生黎夫人臉色十分難看,這黎錦安翅膀還沒硬呢,就不把他們兩個當回事了,等他們兩個老了,還能讨着什麽好?
這黎錦安,是正大光明地跟他們兩個作對啊!
兩個人也不多等,直接打了電話找人來接,等黎錦安終于來接人的時候,兩個人早已經回到了黎家別墅,将最近黎家別墅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黎先生一揮手,怒喝道:“荒唐!”
他們黎家鬧鬼?怎麽可能!
黎錦安從機場沒找到人,臉色當時就不好看了,他心裏緊張又惶恐,還帶着憤怒和驚懼,他知道他被鬼盯上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被別人搶走了,但是他根本毫無辦法!
他的父母根本不關心他,就知道來給他添堵!
管家在接到黎夫人的電話之後,才知道黎先生黎夫人已經回家,他小心地将這個消息告訴黎錦安,黎錦安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
他被鬼怪控制發生車禍險些命/喪/黃/泉的時候,這對夫婦在哪裏?
他現在被鬼怪追/逐/索/命,這對夫婦一點關懷都沒有給過他,開口就是訓斥!
該死——!!
等黎錦安回到黎家,迎接黎家的就是幾道憤怒的咆哮。
首先是黎先生的怒喝,他在質問黎錦安怎麽把家裏搞成這個樣子,他們離開的時候黎家還一切正常,他們回來的時候黎家少了一半以上的傭人,還落了個冤/魂/鬼/怪的名聲,黎錦安這是怎麽看家的?連一棟別墅都看不好,以後還想要接管黎氏?別禍害黎氏了!他寧願把黎氏捐了都不給黎錦安繼承!
黎錦安呵呵冷笑,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
然後是黎夫人輕聲細語的教訓,她知道了他和那個小明星的糾纏,她輕聲細語地教育他黎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不是什麽樣的阿貓阿狗都可以進入黎家大門的,殷清流家室拿不出手,還是個戲子,除非她死了,否則她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人進門的,不僅如此,黎夫人還反複強調,黎錦安這種家室門第的人,不應該和這些下/三/濫的戲子糾纏在一起,讓他立馬和殷清流斷了,将殷清流送給黃欽瑜。
黎氏、殷清流、黃欽瑜,這是目前黎錦安最容易炸的三個詞,當黎夫人終于結束她慢條斯理的教訓後,黎錦安終于爆發了。
“黎氏?這破玩意誰願意繼承誰繼承,老子不要!”
“家室?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麽玩意啊?一個搶了自己姐夫的賤/人!”
“你們這對奸/夫/YIN/婦,”黎錦安指着這對夫婦,“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呢?啊?你們以為自己有多麽高尚?放屁!”
黎夫人趙怡然是黎錦安親生母親趙雅然的孿生妹妹,兩人非常相似,當年趙雅然難産,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給趙怡然,趙怡然含淚答應了,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陰差陽錯,她嫁給了黎先生,但是兩個人之間根本沒什麽親密關系,完全是合作夥伴利益交換的關系,他們是黎家和趙家利益的代表,黎錦安就是這個利益集團合體的鑰匙,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趙怡然雖然對自己的處境頗有怨恨,但是對于黎錦安這個外甥也還算疼愛,她這一生未必會有自己的孩子,那麽黎錦安作為她孿生姐姐的孩子,與她的孩子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是,處在這樣的環境和位置中,黎錦安怎麽能希望趙怡然會像一個普通母親一般?她是趙家和黎家利益的犧牲品,如果不把利益放在最上面,這麽多年她怎麽才能熬下來?
這些話對于趙怡然實在是太誅心了。
當年的事情太過複雜,黎錦安不過是道聽途說那一絲半點,但是對于趙怡然來說,太誅心了。
她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黎錦安的臉上。
打完以後,所有人都愣了。
黎錦安小的時候挨過黎先生的打,挨過黎老爺子的打,卻沒有挨過黎夫人的打,最憤怒的時候,黎夫人也不過是讓他一邊跪着,這一巴掌,真的是第一次。
這一巴掌,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絲稻草,就是讓黎錦安與他們決裂的最後一絲憤怒。
連日來的焦躁、憤怒、驚恐、緊張等等負面情緒早已将黎錦安壓得喘不過氣來,還有什麽比知道自己随時會被弄死更可怕?
可怕的從來不是死亡的那一瞬間,而是在等待死亡來臨的過程中的那種恐懼與絕望。
而黎錦安,就在這種恐懼與絕望、緊張與憂慮、憤怒與不甘中掙紮了太長太長的時間,他想要的是一絲幫助一絲溫暖,而不是冷冰冰的怒罵和虛僞的勸慰。
他恨急了。
他捂着臉,那眼睛如同負傷的滿是仇恨的野獸,狠狠地掃過他們,然後摔門而出。
他走在外面,只感覺天地之大,沒有他容身之所。
他忍不住輕輕喚道:“清流……”
如果殷清流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