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貴妃×太監3
紀菀當然不能侍寝, 只是依舊和皇帝同塌而眠。今夜注定不是一個安穩的晚上,迷迷糊糊間汪大監進來通報:“陛下, 太醫院來報,容妃娘娘小産了!”
皇帝額頭上全是冷汗, 紀菀用寝衣給他拭汗, 被他驚懼的推了一下。
“陛下…”
紀菀眼看要跌倒,手臂被穩穩扶住,她輕輕側過頭,發現是小和子。
此時皇帝也已經反映過來,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滿臉都是愧疚:“菀兒, 都怪我!吓到沒有?”
汪大監驚駭的低着頭, 只當自己是個桌子板凳一般, 他着實被皇帝一個‘我’字給驚到了, 對着昭貴妃,慌張起來連朕都不稱了……心裏想着, 往後一定要對這位貴妃娘娘更多積分尊重。
紀菀:“哪那麽嬌氣, 臣妾沒事。”
“汪瑾,召太醫來給貴妃瞧瞧。”
皇帝被剛剛貴妃差點倒地的那一幕吓到了, 一時間心思竟然從長春宮容妃小産那脫離了出來,扶了紀菀到榻上坐下:“太醫看過子後你再斟酌着要不要來長春宮, 且以你的身子為重,我先去了。”
“陛下勿要心焦,”紀菀斟酌了一下, 還是道:“這子嗣之事,還是要講究一個緣分。”
這句話同為後妃的昭貴來說,汪大監覺得說不得,懷孕六個月都說胎像穩固,突然就小産能沒有貓膩?這話從已有子嗣的貴妃嘴裏說出來,難免讓人多想,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居然聽進去了,緊繃的神經也松了一些:“我曉得了。”
皇帝臨走之前看了眼站在榻前的太監,溫言道:“叫小和子是吧!護主有功,汪瑾看賞。”
此時皇帝剛好穿戴整齊,不忍拂了貴妃的心意,喝了幾口小廚房裏送過來的甜湯,才胃裏暖和,步履穩健的出了永和宮。
皇帝走了,永和宮剎時便安靜下來,宮人各司其職。
紀菀被桂花姑姑伺候着喝了兩口甜湯,随意道:“小和子以後便是永和宮的首領太監了。你明日就去內務府一趟,把品階定下來。”
桂花心理詫異,臉上只有歡喜:“和公公還不趕緊謝恩~莫不是咋聽喜訊,回不過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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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子趕緊‘砰、砰、砰’咳了三個響頭:“小和子謝娘娘恩典,娘娘萬福金安。”
紀菀知道他怎麽想的,大約是不敢置信,或許此刻他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意的。宮裏頭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不過是在自己這裏伺候了五日,憑什麽一躍成為永和宮的首領太監,八品使監。偌大的皇宮也不過只有四十三人有這樣的殊榮,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要知道,爬高了一摔就要摔死的。
紀菀當然不會此時去打消他心中的疑慮。
太醫過來,只說昭貴妃受了驚吓,安心靜養,需得吃一兩副藥。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沒有什麽新意。
紀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乘上禦攆去長春宮,她吩咐桂花:“你撿些宮裏頭重要的事情,跟小和子說說,別讓他和瞎子似的兩眼一抹黑。”
說罷,紀菀心思一轉:“小和子,你全名兒叫什麽?”
小和子:“奴才沒有全名,小時候爹娘都叫我小和子。”
紀菀:“那你便以和為姓氏,本宮賜你‘望舒’兩個字,取‘前望舒使先驅兮’,你今後便叫做和望舒。”
這是昭貴妃今夜第二次賞他了,小和子……和望舒終于放心了,如果這位娘娘本意是拿他做個小炮灰,就不至于如此大費周章。命能保得住,肯定是主子越得勢越佳。
桂花:“聖上行六,未登基之前府中除了嫡福晉之外,還一位側福晉,兩個格格。陛下登基之後,冊封嫡福晉白氏為後,入主景仁宮。側福晉封容妃,也就是長春宮這一位,她是當年還是慧妃的太後所賜,跟随聖上已久,未入宮時懷過一胎,未能保得住,這是她第二次有孕了。”
算起來這位比皇帝都還要年長兩歲,亦只能是最後一胎了。可是又沒懷得住,必然是盛怒,只要還留有一口氣在,必然要和下黑手的人不死不休的。
可如今最值得懷疑的,就是昭貴妃。
“四妃之數有二,另一位是重華宮麗妃,”說到這裏,桂花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昭貴妃娘娘,才繼續說:“麗妃與我們娘娘是同屆的秀女,只不過我們娘娘入宮便被封為四妃之首,麗妃當時卻只被封為貴人。”
桂花沒有深講,說起了嫔位:“六嫔之數有三,分別為康嫔、珍嫔、寧嫔……娘娘,我們撞上麗妃娘娘了。”
紀菀睜開眼睛,淡淡的朝前方掃過去。
前方禦攆上的便是麗妃,這還是紀菀抛開記憶裏麗妃的模樣,自占據這身子以來,第一回見到這位原主從前的‘閨中密友’。當然,一同入宮為妃,兩人的關系早已不複從前了,否則她不至于平安生産了近兩月了還未見到過這位麗妃娘娘。
因為這一位體弱多病,這次又病了有小兩月了,怕病氣傳染給昭貴妃,所以并未來賀喜。她素來身子弱,且有禦醫診脈,說是百日咳,當然沒人能說什麽。
“奴才叩見昭貴妃娘娘。”
“妹妹拜見姐姐。”
紀菀淡淡的嗯了一聲,擡眼看她:“百日咳好全了?”
麗妃苦笑:“禦醫說再養幾日便好了,本打算着明日來給姐姐道賀,沒想着今夜……”
“也就是說未好全咯?”
紀菀冷笑:“病未好全的還出來做什麽!”
冷言冷語撂下了,就閉着眼睛再沒有說話的興致。
麗妃身邊的人是內務府剛換上的,見這位昭貴妃娘娘這個做派,全部都驚得合不攏嘴。乖乖!嫔妃之間過招,難道不是唇槍舌劍打機鋒嗎?冷怼一臉是個什麽節奏!
“娘娘,這這……這也太過分了罷!您也是一宮主位……”
麗妃看着前面漸漸拉開一段距離的禦攆,氣喘籲籲的輕聲道:“別胡說…記着你親姐姐的下場。要是這話讓昭貴妃娘娘聽見個一言半語,保準你見不着…明日的太陽。”
她說一句話就要喘上三喘,臉上帶着病态的蒼白,弱不勝衣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惜,連警告的話也柔柔的。可是同行的宮人無人敢質疑她的話,因為這涉及了昭貴妃娘娘。
麗妃入宮也算有寵,不然也不會從貴人走至妃位。可半年前就是不知道因何緣故惹了昭貴妃娘娘,重華宮宮人全部去慎行司走了一趟……這才由他們填補空缺。
剛剛說話的宮女叫做雪兒,姐姐生前是麗妃身邊的大宮女,一等一的心腹。
***
“昭貴妃娘娘到、麗妃娘娘到。”
昭貴妃與麗妃幾乎是同時進入長春宮主殿,能來長春宮的人裏面,她們倆來得是最晚的。
皇帝站在殿中,除了內室呼痛的聲音之外,整個殿裏沒有一點聲響。這聲通傳驚動了不知在想什麽皇帝,只見他向前了兩步扶住了紀菀:“不是讓人給永和宮傳訊,且讓你不過來了嗎?你身體不适,夜裏跑一趟幹麽?”
行禮之後站都站不穩的麗妃:“……”
在場衆人:“……”
講講道理好不好啊陛下!麗妃娘娘嬌喘不已,着素色衣裙,不施脂粉,日此形貌簡直病如西子勝三分。昭貴妃娘娘雖然也未上妝,可本就是偏豔麗的長相,就算不上妝也比在場所有女人更精神,臉色紅潤、皮膚有光澤,哪裏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鴉雀無聲中,皇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尴尬了虛扶了一把麗妃:“起來吧。”
親疏分明。
這時候裏面的驚叫聲已經停了,半響有太醫低眉順眼的出來:“容妃娘娘安好,可小皇子在胎裏就……”
早先太醫就讓皇帝做好準備了,這一胎是催生,只有很小的可能皇子/皇女出了娘胎還有呼吸,當然,就算有呼吸也絕對養不活。
可皇帝的子嗣畢竟太少了,舍一個都心疼。
皇帝低低的囑咐:“去慈寧宮看看,若太後還等着,便告知她一聲,讓她不要傷心。若已經睡下了,便明日再告知她老人家……是做兒子的不孝!”
在場妃嫔無一不安慰他。慌亂之中,只見內室裏沖出一個白色的身影,猛然朝着昭貴妃撞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太監擋在了昭貴妃娘娘面前,也被這發了瘋的白影撞得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足以見得這白影用了多大的力氣。
立刻有護衛抓住了狀似瘋癫的女人,原來竟是容妃娘娘,她面色蒼白如鬼魅,頭發蓬亂,臉色猙獰的大喊:“昭貴妃謀害皇嗣,其心可誅……你個賤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你一到我的皇兒就斷氣了,你個惡毒的賤婦。”
和望舒擡起頭,人人就可見到他從額角流下的,染紅了半邊臉的血,他再一次擋在昭貴妃跟前,跪在她身前,對着瘋癫的容妃辯駁:“娘娘無憑無據不要亂說啊!我們娘娘多好的人……且我們娘娘今日也并非是有意晚到的,實在是匆忙起來不慎扭到了腳……”
匆忙起來不慎扭到了腳?聽起來很像是做賊心虛的樣子。在場嫔妃無一不在想,這小太監倒是忠心護主,可太不會說話了……
她們并不知道,這話是說給皇帝聽的。
震驚中的皇帝看向了她----昭貴妃依舊是亭亭站立,剛剛遇險只是面色微變,在一衆千百心思的嫔妃中美的耀目,只見她眉頭輕蹙,擲地有聲:“憑什麽是本宮?”
---憑什麽是本宮?
容妃哭訴:“只有你有皇子啊!只有你生下了皇子啊……除了你這個毒婦之外,還有誰要害我兒。難怪說自從你半月前送了東西來,我便一直身體不适……”
此時,皇帝已經聽不到她說什麽了。他只能看到如松柏般站立,面對四面八方的惡意依舊如女将軍一般毫不示弱的美豔女子---她并不是無敵的,只是不肯說而已。就像今日他失手推了她,導致她扭了腳,可她依舊強撐着不說,可能未來也不會說,怕他擔心,怕他遷就。可明明是他的錯,她對自己的體貼卻成了別人攻擊她的把柄……
如果不是這個小太監護住心切說出來的話,他一定不會知道,那從前還有多少樁這樣的事情呢?而他一點都不知道。
看看這個小太監的樣子,如果剛剛是她遭此劫難,容妃用了多大的力氣啊,一個健壯的太監尚且滾了兩圈,頭破血流……她與皮糙肉厚的太監能比嗎?萬一出個什麽事情,他只怕追悔莫及---遲來的恐懼萦繞在皇帝心頭。
他是信她的,他從來就是信她的。
而這一切怪誰呢?!
“夠了,”皇帝大怒:“朕念你是失子悲切,所以言行無狀……”
容妃此時心神已經醒了三分,對上皇帝的眼睛,竟發現裏面滿滿都是厭惡,這下剩的七分也醒了。
“……斥降為貴人,閉門自醒。”
自持失子悲痛,鬧一下能讓昭貴妃吃個悶虧而已,能借此讓陛下對她生疑,僥幸能報這殺子之仇更好。料想皇帝只能同情她,怎麽會成這樣----仿佛一切都完了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和望舒 終極宮鬥技能get
第一:我菀到底扭到腳沒有?
第二:和望舒受這麽重的傷,是不是苦肉計?
第三:容妃小産,是不是我菀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