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avi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黃澀澀此時此刻的心情的話, 大概非“眼前的黑不是黑，大腦的白是什麽白”莫屬了。
現在的她約等于一個瞎子, 大腦一片空白，而且抱着她的那雙手臂力氣很大，箍得她有些疼。
雖然能夠聽見周圍的人發出了不同程度的驚呼聲，但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在原地轉了一個圈。
盡管這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很快就停了下來, 可黃澀澀還沒站穩, 便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猛地砸到了腳邊的地上，吓得她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趕緊低頭看了看, 發現是一塊已經碎成好幾塊的石頭。
見狀，她這才意識到，原來剛才那句小心是讓她小心這塊從天而降的石頭，心裏一陣後怕，幸好救她的人動作夠快, 要不然開花的恐怕不是石頭而是她的腦袋了。
逃過一劫的人回過神來，拍拍胸口，又從不知名的懷裏擡起頭來，想看看這位救命恩人是誰，卻沒想到竟然是平時被她保護的江遲, 吓得她瞪大了眼睛。
之前拿在手裏的雨傘自然早在剛才就掉在了地上，大雨将視野模糊成霧蒙蒙的一片，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淋濕, 還好反應快的同事及時走了過去，替他們擋雨。
兩邊的領導也立馬走過來看了看，本來想問問怎麽樣了，卻又聽見他倆異口同聲的提問和回答。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沒事。”
——“沒事。”
原本氣氛還有點緊張，結果他倆這麽默契，聽得旁人笑了笑，稍微沒那麽擔心了，黃澀澀在得到回答後也松了一口氣。
江遲卻沒有放松下來。
他的視線仍在黃澀澀的身上來回掃着，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她的小腿好像被嶙峋的山壁刮出了幾道口子，沁出了血珠，正打算再蹲下去好好看看，又被她拽住了手臂。
“沒事，小傷而已，不礙事的。”黃澀澀把他拉了起來，看了看還等着的同事，“我們還是快點找到那個亭子吧，萬一再發生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Advertisement
聞言，江遲沒再說什麽，不過執意要和她撐同一把傘，似乎很擔心再次發生剛才的事。
直到往回走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很多路段已經被坍塌的泥土阻斷了，還好要找的亭子距離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不算遠，也暫時暢通，途中還碰見了一位同樣被困住的景區工作人員。
本來他是想下來通知那些游客的，誰知道前路後路都被堵住，這會兒也是打算去找那個亭子，暫時躲一躲，還告訴他們，救援隊已經在山下了，就是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
這個好消息讓大家夥松了一口氣，安全抵達後，雨勢也時不時減小一些，唯一不好的一點是，這個亭子的空間不是太大，能坐的位置有限。
他們這麽多人肯定不夠分，又不能一直站着，畢竟山下的路肯定也被堵住了，在疏通之前，大規模的營救隊伍沒有辦法進來，只有少數能夠徒步走進來，所以現在只能靠自己。
在保證所有姑娘都有得坐的前提下，才安排年紀稍大一點的男士坐，接着大家開始找能墊的東西，鋪在地上，大男人們就先将就一下，反正頂多一晚，甚至還可能花不了那麽久。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不可避免地會有一點害怕和擔心，但好在工作人員的安撫工作做得好，能侃的男同事也說了一些好玩的事緩和氣氛，混亂的局面終于得到了控制。
當然了，肯定也有不受控制的，比如之前的狗腿子，從進來就一直舉着一個手機到處找信號，嘴裏還不停地嚷嚷着：“怎麽沒信號啊，我們真的要在這裏待一晚上麽？”
這裏到處都是樹林，又是在山上，還下着這麽大的雨，有信號才有鬼，她這種行為就屬于典型的耗子屎，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還容易引起別人的恐慌。
黃澀澀翻了個驚天大白眼，轉過身子，眼不見為淨，把背包放在腿上，一邊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一邊對忙完回來的人說道：“江遲，你餓……”
可話還沒說完，她又突然停了下來，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總覺得他看上去哪裏不一樣了，觀察了半天，驚道：“诶，你的眼鏡呢？”
“剛才不小心摔壞了。”江遲解釋道，又低下頭去，似乎在躲她的視線，“怎麽了，很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還挺好看的，就是……就是有點不太适應。”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那你現在還看得清麽？”
“嗯，度數不是太高，大概看得清。”
黃澀澀既感動又內疚，豪氣沖天道：“沒事，等回去以後，我賠你個新的，多貴的都可以！”
誰知道話音剛落，旁邊又沖出來幾個女生，扭扭捏捏地你推我我推你，最後終于有一個主動站了出來，說道：“江部長，你肯定餓了吧，先吃點面包墊墊肚子。”
“我這兒還有牛奶，你要什麽口味的？”
“水果要麽，江部長？”
物品種類豐富齊全的程度看得一旁的黃澀澀都傻眼了，咽了咽口水。
雖然這些姑娘剛才瞪了她很多眼，但她還是想說，這樣的畫面簡直太青春校園偶像劇了，就連最後的結局都一樣，這些好意當然都被江遲禮貌地一一拒絕了。
等她們走後，他又對着坐着的人問道：“你剛才是想問我餓不餓？”
“啊？”黃澀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不過你應該……”
可沒等她說完，江遲又打斷道：“餓。”
“……”這是什麽神技能，秒餓？
黃澀澀一臉詫異，但還是把包打開，讓他自個兒選想吃的，順便給其他同事分了一些。
随着時間的流逝，見沒有再次發生什麽危險的事情，最初的恐慌已經漸漸散去，大家恢複了平時的狀态，既然改不了現狀，那就只有适應它，畢竟擔心也沒有用了。
于是吃東西的吃東西，聊天的聊天，玩撲克牌的玩撲克牌，直到天色漸晚，打瞌睡的打瞌睡，終于将近淩晨的時候，一片漆黑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像是手電筒的光。
一些沒怎麽睡着的人察覺到以後，趕緊搖醒身邊的人，打開手機的電筒，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晃動着手機，希望能引起他們注意。
幸好救援隊伍很快也發現了他們，一會兒的工夫便趕了過來，開始了救援工作，将他們安全轉移到了山下，這一場有驚無險的爬山活動算是告一段落了。
兩個單位的人就此分開，和來的時候一樣，回去也是坐的大巴，一上車就睡倒一片。
同樣筋疲力盡的黃澀澀堅持沒有睡，等開到手機有信號的地方以後，立馬給在家裏急得不行的俞珍打了個電話，報了聲平安，讓她別擔心。
挂斷後，她發現還有好幾通餘音和餘岳的未接來電，于是又一一回了過去，最後再确認了一下還有沒有漏掉其他的。
然而并沒有。
黃澀澀鼓了鼓臉頰，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把手機扣在身上，靠在座椅上，閉眼睡覺了，誰知道下車的時候，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原本她還以為是俞珍打來問她走到哪裏了，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李奪。
天還沒亮呢，這麽早給她打電話幹什麽？
她覺得有點奇怪，剛一接通，耳朵立馬被對方的大嗓門兒給轟炸了，急切地嚷嚷道：“喂喂喂，女俠女俠，真的是你？謝天謝地，你的電話終于能打通了，你沒事吧？”
“沒事，小塌方而已。”黃澀澀不知道原來李奪這麽關心她，一股大姨媽似的暖流從心田流過。
“那你現在人在哪兒啊？”
“我？當然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啊。”說完後，又看了看四周，“現在正好在公安局的門口。”
“真的？那你能不能順便進來一趟，我們正好也快審完人了。”
一聽這話，黃澀澀又糊塗了，心想這前後邏輯不對勁啊，正想問問他到底想表達什麽，可還沒說出口，電話那頭的人已經開始了更繞的解釋。
“女俠，今天這事兒吧，你也知道，這種搶險救災的工作一般不歸我們負責，再加上我們隊裏手頭正好有一個案子，實在騰不出時間來……”
“我知道啊。”她被李奪這番嚴肅正經的話逗笑了，打斷道，“不過你特意給我解釋這個幹什麽，我沒有要怪你們的意思，也不可能怪你們啊。”
“哦……也對，忘了你是女俠了……反正我想說的是，其實老大很擔心你，但因為一直在審人，所以一直沒空問你的情況，你看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趟，讓他親眼看看你，好讓他安心。”
黃澀澀一愣，連腳步也停了下來。
剛才在大巴車上那股說不上是什麽滋味的感受好像在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不可名狀的，正面的情緒，大雨過後的夜晚也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她鬼迷心竅地聽了李奪的話，真的順便進去看了看，可直到來到局裏二樓的樓梯間，她才想起低頭自我打量一番，悲劇地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邋遢得很。
正當她猶豫着要不要回家洗漱一下再過來，沒想到忽然間聽見了腳步聲。
擡頭一看，竟是陳訓。
見狀，黃澀澀的第一反應不是打招呼，而是趕緊背過身子，在臉上随便抹了抹，想要檢查一下有沒有眼屎，但很快又被他扳正了身子。
“……你先別看我，給我一點整理儀容的時間好不好。”黃澀澀又立馬擡手捂住了臉，和她最後的倔強還在垂死掙紮，哀嚎了一句，“我還沒洗臉呢，醜死了。”
雖然現在是淩晨兩三點，她也不算是熬了個通宵，但總歸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肯定面容憔悴，特別不好看。
掙紮當然是無效的，下一秒她的雙手便被拉了下來，而後聽見面前的人開口說話，嗓音有些喑啞，道：“反正也不漂亮，還能醜到哪裏去。”
“……有你這麽安慰人的麽！”黃澀澀果斷放下雙手，瞪了他一眼。
聞言，陳訓輕笑了一聲，眼底的笑意一縱而逝，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在安慰你？”
“那不然呢。”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別想太多。”
“……”看來互相傷害的果然都是熟人。
同樣是忙碌了一整天，陳訓卻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影響，只是下颌冒出來了一點青色胡茬，而這點胡茬還為他平添了幾分慵懶頹廢的美感，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什麽變化了。
黃澀澀覺得真是天道不公，而且發現他最近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不滿地哼了一聲，心想他哪兒是擔心她啊，分明就是找她過來鬥兩句嘴，好幫他醒醒瞌睡吧。
聽着她極具代表性的哼聲，陳訓知道她是又生氣了，卻沒有哄她，只是把她拉近了一點，這才有時間好好看看她。
她的鞋子上全是泥巴，臉上也沾上了一點，衣服好像被打濕過，白嫩的小腿上甚至還有凝固的血漬，完全能夠想象她經歷了什麽。
可她的各種表現還是和平時一樣，大膽又勇敢，既沒有誇張講述發生的事，也一點也不像是剛剛從一場泥石流中逃出來的樣子，似乎沒有什麽能把她吓倒。
陳訓眉眼微斂，也沒有說話了，背抵着牆，俯下.身子，閉眼靠在她的肩上，鮮少地流露出了一點疲憊。見狀，黃澀澀一怔，沒有推開他。
之前她說過，如果想靠她的肩膀，她随時都可以借，這會兒自然不能反悔，于是收起剛才的不滿，拍了拍他的背，問道：“怎麽了，你也很累麽？”
午夜的晚風有着其他時刻沒有的柔情，回蕩在這小小的樓梯間裏，仿佛情人間的喃喃低語，陳訓低低地應了一聲，擱在她腰間的手摟得更緊了些。
從中午去逮犯人，到押回來審，中間沒有歇一口氣，還要擔心她有沒有出事，卻又不能分心，直到看見她好好地出現在面前，才松了松緊繃的那根弦，确實有點累了。
黃澀澀不知其中曲折，想了想，開始鑽空子：“哦……那你現在應該沒力氣和我算賬了吧？”
聞言，陳訓懶懶地擡手，胡亂揉了揉她的頭發，嘆道：“人長得醜，想得倒挺美。”
“……”她的刀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路人甲】【藍藍藍藍藍藍藍藍藍藍】x2【我是丹丹也是小池】砸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