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avi
本來這個時間點的街上就沒多少人，更何況對方手裏還拿着刀, 為數不多的旁人躲着走都來不及, 壓根兒沒人敢貿貿然上前幫忙。
當黃澀澀沖出去的時候, 外面的雨似乎下大了些，噼裏啪啦，砸在一個一個大小不一的水窪裏, 濺起水花，砸在人的身上，就像是被無數顆小石子擊中, 火辣辣地疼。
她忘了“只要有生命危險,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原則，只拿了一把雨傘, 心想待會兒興許派得上上用場, 也顧不上現在是紅燈，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往不算寬的馬路對面沖。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門衛大爺今年年近七旬，盡管精神矍铄, 身體狀況也比一般的大爺大媽好, 但就算再好, 也敵不過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很快便被後面的人追上并圍了起來。
他們好像要搶什麽東西, 偏偏他又不肯撒手，倆人被這一不識趣的反應惹惱，縮小了包圍圈，不再客氣, 直接一刀刺進他的腹部。
抽出來的時候，似乎也抽光了他的力氣，捂着受傷的地方，緩緩倒了下去。
沾滿鮮血的刀面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本以為到此為止，誰知對方好像并不滿足于此，不僅變本加厲地對門衛大爺拳打腳踢，手中的刀也沒有停下，在他的身上瘋狂亂砍。
地上的雨水霎時被染紅，沉悶的空氣裏多了一絲血腥味。
親眼看見這一幕的黃澀澀僵在了原地，握着雨傘的手微微顫抖，被憤怒填滿的胸腔仿佛快要爆炸了，可她還是必須得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別沖動，一定要保持理智。
饒是膽大如她，此刻也不可能和他們正面剛，再怎麽說也是他們占了上風，要是激怒了他們，可能大家的命都沒了，而且靠近以後，她才發現這兩個小夥子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的雙眼無神，整個人卻又暴躁易怒，非常激動不安，這樣的症狀看上去有些眼熟，不像是正常人，反而更像是……瘾君子？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後，她更加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類人喪心病狂的程度或許超乎人的想象，為了那麽一點點的白色粉末，甚至連最親的人都可以殺害，哪管什麽人性廉恥。
然而現在情況緊急，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可以讓黃澀澀慢慢思考，她必須盡快做出決定，權衡了幾秒鐘後，想也沒想，直接從包裏拿出錢包，沖他們喊道：“喂！”
她的這一聲成功打斷了不遠處的人，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停下動作，朝她看了過來，于是她又立刻把錢包往前遞了遞，試圖與他們交流。
“你們不就是想要錢麽，把人殺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我這裏有幾百塊現金，要是你們覺得不夠，還可以去銀行取，每張卡的密碼都是484848。”
Advertisement
說完後，錢包被她扔了出去，滾落在他們的腳邊。
原本面帶兇相的兩人很明顯被這番舉動動搖了一下，其中一人撿起錢包，打開看了看，發現她說的都是實話，裏面确實有幾百塊現金，以及好幾張銀行.卡。
見他倆交換了一下視線，黃澀澀稍微有了一點信心，知道這個方法可能可行，捏緊了拳頭，趁熱打鐵，繼續用語言發起進攻。
“我剛才看見已經有人報警了，你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還不如趁現在有時間，趕緊拿着錢去買你們想要的東西，要不然到時候可能什麽都得不到了。”
雖然這些瘾君子在毒瘾發作的時候有很強的暴力傾向，但好在思考問題的能力相對較弱，甚至沒什麽腦子，比較好騙，只要用毒品稍加誘惑，很容易讓他們上鈎。
在短暫的猶豫後，兩個人果然沒有再堅持下去，拿着錢包，拔腿便往另一個方向跑去，見狀，黃澀澀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于落了回去。
眼下她沒有時間再去追他們，畢竟救人要緊，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門衛大爺的身邊，蹲在地上，給他撐着傘，本想看看傷得怎麽樣，卻發現他的身上數不清被砍了幾刀，衣服被血水浸透。
于是黃澀澀又收回了手，變得完全不敢碰他，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十年前那些血肉模糊的畫面開始不斷出現在她的眼前，擾亂着她的思緒。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幸好幸好，這個社會上也不全是冷漠的人，剛才不敢靠近的路人這時候圍了上來，安慰着她，告訴她已經打了110和120了，讓她別着急。
當陳訓趕到醫院的時候，黃澀澀正孤零零地站在手術室外，如同一只被淋得濕透的孤雛，臉上還殘留着血跡，裙子上也被血水染紅，讓人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後，她好像被驚醒了，整個人瑟縮了一下，迅速轉過身子。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黃澀澀緊張的情緒消除了些，腦子裏緊繃着的那根弦似乎徹底放松了下來，眼底很清楚地閃過一絲無措，轉瞬又被隐藏了起來，立馬起身朝他迎了過來。
她的情緒看上去還比較穩定，就是說話有點語無倫次，着急地問道：“怎麽樣，抓到人了麽？是不是兩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吸毒的？”
面對她的一連串提問，陳訓皺着眉頭，臉色不太好看，随意應了聲，把帶來的衣服給她披上，視線仍然停留在她的身上，本就偏冷的面容此刻更是蒙了層霜，四周散發着一陣寒氣。
其實整個案子倒不複雜，就是兩個吸毒的人毒瘾犯了，裝成刑警，去金店裏敲詐勒索，結果正好被路過的門衛大爺撞見，假裝收手逃跑，實際上已經起了報複心，回去以後拿上作案工具，打算找他算賬。
也多虧附近的群衆及時報了警，他們走後沒多久，警察便趕了過來，沒用多少時間，很快就在周圍找到了兩人，押回了局裏。
得到想要的回答後，黃澀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自責道：“不知道張爺爺怎麽樣了，要是我剛才跑得再快一點，說不定他就不會出事了，你說我怎麽老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其實年輕的時候，門衛大爺也是一名派出所民警，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兒，一直獨來獨往。
從所裏退休以後，他大概舍不得這份職業，寧願在公安局當個守門的也願意，心想平時遇上什麽緊急情況，還能搭把手，這一待就是十多年。
那時候黃澀澀還在讀小學，時不時去局裏找她爸，要是碰上她爸沒空，就在院子裏一個人瞎玩兒，偶爾湊到樹下，看看大爺們下棋，那些老人家也喜歡逗她玩，還經常給她買吃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起來。
雖然現在她不怎麽去局裏了，可當年的這些事依然記得一清二楚，感到自責是因為想到了門衛大爺曾經對她的好，還因為當年她爸也是這麽血肉模糊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甚至還要慘上好幾倍。
可惜那時候他早已沒了呼吸，她也無法再像今天那樣，從那些歹徒的手裏救下他，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到現在。
說着說着，黃澀澀說不下去了，忍不住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腦袋，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下一秒卻又被握住，制止了她的動作。
熟悉的溫度仿佛擊垮了她的最後一道防線，那些僞裝出來的冷靜堅強一點一點被瓦解，她仍然低着頭，眼眶逐漸變得濕潤，眼淚湧了出來，模糊了視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也仿佛砸在了陳訓的心上。
他終于不再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全然不顧黃澀澀那身**髒兮兮的衣服，伸出胳膊，不算用力地抱着她，拍着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安撫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姑娘整個人瘦瘦小小的，露在外面的細胳膊細腿好似一用力就能折斷，就算這樣抱着，也沒有一點真實感，他手上的力度放輕了又放輕，生怕拍疼了她。
聽見這道難得溫柔的嗓音，黃澀澀的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抽了抽鼻子，從他的懷裏仰起頭，望着他，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反複确認道：“真的麽？我真的做得好麽？”
“真的。”
不是安慰，也不是敷衍，在那樣的情況下，對于一個毫無經驗的人來說，她還能夠想辦法轉移犯人的注意力，确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好在陳訓說的話在黃澀澀心中還是有一定的分量，她也從來沒從他的嘴裏聽過什麽好話，沒想到他原來還會誇人。
就算知道他可能只是在安慰她，那塊壓得她快喘不過氣的石頭也還是減輕了不少，她不再哭哭啼啼的，擦幹臉上的眼淚，繼續站在手術室外等着。
時間滴滴答答流逝着，外面陰沉的天漸漸黑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手術中”三個字終于暗了下來，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給他們帶來了好消息。
雖然門衛大爺的身上中了很多刀，但幸運的是沒有傷到要害，手術也做得很成功，現在已經轉到病房去，只用等人醒過來就好了。
聽完這番話，黃澀澀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等醫生走後，兩只手抓着陳訓的一只手，臉上還挂着幾道淚痕，卻已經高興得在原地跳了起來。
“走，我們快去看看！”
這種守在手術室外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可是現在看來，“有驚無險”又是一個多麽幸運的詞語，她想歌頌這個美好的世界，拉着陳訓的手往病房走。
不得不說，她的情緒波動确實大得可怕，之前的難過全都抛在了腦後，重新變得充滿活力。
誰知道還沒走兩步，又被一股力量拉了回來，身後的人站在原地沒動，語氣比剛才強硬了一些，帶了點命令，說道：“你先回去休息，晚一點還要去局裏錄筆錄。”
局裏派了兩個人過來守着，這裏不用她再擔心什麽，倒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
醫院裏的冷氣開得足，她整個人又濕透了，不管現在是不是夏天，再這樣下去身體也扛不住，更何況她剛才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
不過黃澀澀似乎還是沒有一點身為女生的自覺，毫不在意道：“我？我沒事啊。”
“沒事？”陳訓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語氣裏透着明顯的懷疑，目光往下一掃，意有所指道，“那你現在這樣，是想去吓誰？”
“……”
一聽這話，黃澀澀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尴了個尬，撓了撓頭發，小聲地嘀咕道：“唉，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條裙子啊，怎麽就成了鹹菜呢。”
穿着這一身血淋淋的衣服，确實不好到處走動，否則真的會吓到別人，她也不好再執意留下，只是豎起一根手指，可憐地哀求道：“那我就去看一眼，一眼，好不好？”
等親眼确認門衛大爺沒什麽大礙後，黃澀澀終于乖乖地跟着他往停車場走，坐上車後，又問道：“對了，你不用回局裏麽？”
“暫時不用，這個案子歸另外一個隊負責。”
聞言，她“哦”了一聲，想了想，又說道：“我覺得我等一下還是先去餘岳家避避比較好，要不然被我媽看見我現在這個鬼樣子，肯定會把我罵死。”
去找餘音就意味着會被岳阿姨看見，被岳阿姨看見，也就意味着被她媽看見，所以這條路是條死路，現在只有餘岳這條路還走得通。
然而下一秒，陳訓便幫她指出另一個漏洞，問道：“你能保證回小區的時候，不被你媽撞見？”
“……不能。”黃澀澀系安全帶的的手一頓，心想如果他不提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意識到這一點，苦惱道，“那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那麽多的酒店又不是擺設。
于是最後她和陳訓去開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sugar詩詩】【Topdcuck】【你長得好看,說啥都對】【钛大爺-.-】【特佩拉】砸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