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談
“剛才還真的是着實鬧了一場呢，沒想到我們學校的老師也有這樣的一面...。”夜裏的溫度還是降低了許多，張紹城裹緊了外套，由于順路方向，需要先送何蘭嘉回家。
“是嗎？感覺還是很有意思的...，他們...。”何蘭嘉也感覺到溫度的下降，輕聲回應他。
“嗯，可能是平時都在忙着備課講課的，還真的很少這樣的交流...。”張紹城拉了一下自己的皮包肩帶，笑着說了一下。
“那個曲亮傑...，籃球還是打的挺好的，雖然說我也不太懂，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來他很喜歡這件事情。”何蘭嘉接着說起來了這件事。
“嗯，他是我班級裏的一個學生，平時學習也不是很好，就是比較好玩的那種...。”張紹城想了一下，其實自己班級裏面這種學生也是很多。
“但是剛才那個叫做孫玉芬的老師還是很關心他...。”何蘭嘉回想起剛才那個一直都葆有熱情的女老師。
“哦，以前他們是鄰居，之前孫老師也跟我說過這件事，看來這次我也真的要找他談下話了...。”張紹城呼出一口氣，總是不知道有什麽好說的。
“很多困惑吧...，對于那些孩子們...。”何蘭嘉說道。
“我只是一個老師，對于他們，我也有困惑啊...。”張紹城苦笑了一下，繼續說着。
“其實，我只是覺得，像你們作為老師，責任也不只是教課這一件事情的...。”何蘭嘉對他說。
“還有呢？還要應對高考不是嗎？”張紹城想了一下說道。
“嗯...，高考對于他們來說，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是現在他們不了解，在這件事情上，不過，我覺得我還是會偏向于孫老師的一些看法的...。”何蘭嘉看着前方的道路，緩緩繼續說着。
“但是，任何事情也并不是絕對的，我想，那個孩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這個時候，就需要你們的幫助...。”何蘭嘉看向了他。
“幫助什麽？”張紹城絲毫沒有任何頭緒。
“為了他們的夢想...。”何蘭嘉對他說道。
“夢想嗎？我只是覺得我連我自己都還沒有弄明白呢...。”張紹城繼續感受到了一些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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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是一個具有堅毅并且有韌性品質的孩子呢？”何蘭嘉繼續講着。
兩個人沉默了下來，在安靜的小路上邁出同樣的步調走着。
“我想起來之前看過的一個電影...。”忽然何蘭嘉提了起來。
“嗯？”張紹城轉過頭來看着這個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一個日本的電影，你知道嗎，日本人稱老師，醫生和律師等這樣的職業為‘先生’，就是漢字的‘先生’兩個字，而老師，也是有這樣的一方面的...，我們只是比他們早出生了而已，而正是這樣的時間裏，我們比他們經歷了更多，對于生活，對于社會，也思考了更多，對現實，對夢想，也有自己的看法，所以，我們就要去傳授給他們，不止是知識，還有更多的，其他的道理或者是方法，給他們提供更有效的成長的路徑...。”何蘭嘉說着。
“早出生是嗎？”張紹城想了一下。
“嗯，是啊，但是我們都是處于同一個時間和空間裏的，所以，我們所傳遞的也是同一個時間和空間的同質性的物質而已...，你說是不是呢，張老師？”她對他露出了微笑。
張紹城整個上午都排滿了課程，中午在食堂吃完了午飯後，回到了辦公室裏終于歇了下來。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見到了擺在辦公桌一處的成績單，他又想起來昨天晚上的對話，于是他順便拿了起來，找到了曲亮傑的名字...。
‘這樣倒數的成績，他真的就沒有什麽想法嗎？’張紹城心裏想着。
一想到下午就要在自習課上找這個孩子談話，心裏還是有些不知要說些什麽，距離他上一次找學生談話還是慕甜那個時候...，一想起來慕甜，他心裏又不是什麽滋味，很不想再想起之前的那些胡鬧事情。
‘說些什麽？’伴随着“叮鈴鈴”的預備鈴聲，他收拾好課本，進行下午的第一節課。
還是等到了自習課的時候，張紹城走到了自己班級的教室門口，透過門上的孔隙，就能夠看到班級裏學生們的狀态，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小說，有的在看雜志，還有在悄聲聊天，他輕輕推開了門，不小心地打擾了那些正在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孩子們...。
張紹城走到曲亮傑的座位上，對着這個正在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男孩子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課桌。
“嗯？”曲亮傑整張臉糾結在一起，揉着好像都睜不開的眼睛，發出了聲響。
“你要是睡醒了就跟我先出來一下...。”張紹城盡量用比較正經的語氣，對他說道。
曲亮傑一見到是他，就慌亂地站了起來，忍不住地又打了一個哈欠...。
張紹城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學生，只能指了指門口，然後就邁步走了出去。
他站在走廊的窗臺旁，直到看着這個高個子學生。曲亮傑揉着還沒徹底清醒的眼睛，習慣性地垂下頭正對着他的班主任。張紹城看着即使這個學生彎下了身體，也還是比自己高出一些，感慨假如自己青少年的時候多運動一下或許也比較好。
“是這樣的，這次看了一下你的期中考試成績...。”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張紹城感到了一絲的尴尬之後，就拿出了順手帶出來的成績單，開始了談話。
“哦...。”曲亮傑接過來看了一眼，繼續背着手等待着他繼續問話。
“嗯...，以你這樣的成績，如果再不抓緊努力學習的話，高考能夠報考的大學都不會很多...。”張紹城開始說着。
“嗯...。”男學生一如既往地發出聲音。
“那你有什麽打算嗎？繼續複讀或者說是去一些專科學校？”張紹城也并不會怎樣婉轉地轉到話題上，就直截了當提問對方問題。
“複讀？...，可能不考慮，本身我也不愛學習...，專科學校...，我覺得那種地方很浪費錢...。”曲亮傑這個時候擡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是去工作？”張紹城問他。
“可能吧...，出去打工什麽的，我認識的幾個人他們都這樣...。”年輕的男孩子眼睛透出清澈的光亮，一如他們這美好的年華一樣純淨透明。
“那你有考慮過未來的日子...，或者說打算...，你認識的那些人的生活是你想經歷的嗎？”張紹城繼續問他。
男孩子愣住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現在社會就是這個樣子的，需要你努力，才能夠會越來越好一些，但是前提是你要在一條正确的道路上...。”張紹城看着他的樣子，接着說。
“正确的道路？”曲亮傑反問了一句。
“就是彎曲的道路相對來說是無益的或者是浪費你的生命...。”張紹城想了一下對他說。
“生命？我這一生不是還剩下很多時間嘛？”曲亮傑皺了一下眉頭說了一句。
“哦...，也是...。”張紹城看着這個無畏的男孩子，也欽羨他們這樣美麗的年齡。
“老師...。”過了一小會兒，曲亮傑好像是明白了這次是應該說些什麽的。
“我只是認為，你們應該為自己的以後選定一個道路，有的學生會有家長一直為他們操勞，但是，聽孫老師跟我說的一些話，你應該更要擔當一些責任...。”張紹城也身心平靜地面對着這個學生。
“未來和道路...。”曲亮傑呼出一口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又垂下去了頭，看着自己腳上的那雙并不幹淨的球鞋。
“老師，其實我就是挺喜歡打籃球的...。”他小聲地對張紹城說起來。
“嗯，這個我知道，你籃球打得也不錯。”張紹城也如此認為。
“然後...，我也不喜歡學習，成績也就這個樣子...，因為我也不會這些，上課也聽不懂，反正...，就是我更寧願在球場上...。”他擡起眼睛，看向這個班主任。
“但是打籃球畢竟不是一個長久的事情...，社會的形勢，和專業上面的知識儲備，你本身也沒有成為體育生，還有那些訓練...，如果硬是說天賦，那麽這種機率又是很小的...。”漸漸地，連張紹城也快要說不下去了。
“這些我也知道...，但是...，我就是心裏喜歡...。”連他的目光都很真切。
“光憑着喜歡，是做不成事情的...。”張紹誠本能地說了一句，也不知是對這個學生，還是對他自己。
“那老師...，你就沒有喜歡過的，或者熱愛着的事情嗎？”曲亮傑反問他。
“熱愛？”張紹城心裏停頓了一下。
“就是不讓你做的話，都活不下去的那種感受...，那種情感...。”曲亮傑又問他。
“我...。”張紹城看着他強烈的神色，忽然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喜歡和熱愛...。”
張紹城走出了校門，再次走在這長長的下坡道路上，周圍都是穿着統一校服的學生們，即使是同樣的顏色，同樣裝扮，都掩飾不住他們這美好都年華和青春，還有未來無盡的道路和機遇，所有的時間都在豐富着他們的生命，和他們心中懷抱的夢想。
熱愛的事情...，不知是自己那個成長的年代并沒有多餘的閑暇時間去考慮還是怎樣的，張紹城回想着自己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或許是其他人也在做着努力的奮鬥，但是對于他自己，并沒有自身生長出來張力去為此做過什麽，只是學習...，生活而已...。
慢慢的來到了十字路口，習慣性地轉身，朝着地鐵站的方向，等待着一如既往地回家休息。
忽然地，他轉過頭去，看着一個反方向的位置，
‘如果是她的話，那個女人...，她會如何說呢？’帶着這樣的沒來由的一個疑問，他繼續走向了回家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