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一)
江洲洲已經上大班了,前段時間甲流爆發, 市裏的幼兒園全部停課休假, 這下子, 家裏就成了她搗蛋的主戰場。沈慕南在時,還能乖巧些,不在的時候,那簡直就是只翻江倒海的小皮猴。
“爸爸。”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先是一條縫, 然後便露出一個毛卷卷的腦袋,江洲洲踮着腳尖走到床邊,“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
沈慕南摘了眼鏡, 側身把孩子挾上了床,“阿姨呢?”
洲洲一臉委屈:“她打呼嚕。”
沈慕南看着孩子:“阿姨今天累了。”
“我不想睡了。”洲洲爬到沈慕南的肚子上,伸手去拿她爸爸擱在枕頭旁的平板。
“你要幹什麽?”
洲洲不理他,抓着平板瞎搗鼓, APP挨個亂點。五歲的小毛孩,已經懂得很多了。
沈慕南奪過來:“不可以看。”
“就看一集。”
沈慕南哄她:“你乖, 小孩子要早點睡。”
洲洲氣咻咻, 爬下來挨着沈慕南躺下,眼睛不服氣地眨了眨:“我要去山上看江爸爸。”
沈慕南不作聲。
洲洲委屈:“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江爸爸在山上當和尚,我知道。”
“誰跟你說的?”
“阿平叔叔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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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尚真的不能吃肉嗎?”
沈慕南笑:“你自己去問你江爸爸, 乖乖睡覺,爸爸下個月帶你去漢城。”
洲洲眼睛咕嚕轉了一圈,人小鬼大道:“我要穿那件小綠裙子,皮鞋也要擦擦亮。”
“好。”
洲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一對小梨渦若隐若現:“爸爸,我已經睡着了。”
……
五歲的娃兒狗都嫌,上蹿下跳戰鬥力驚人,有一回在幼兒園玩滑滑梯,別的小朋友安安分分坐着滑,她不,膝蓋着地跪着來。老師打電話過來,沈慕南就聽見小丫頭在那頭嗷嗷哭,好在沒有外傷。
沈慕南不放心,又帶着去了趟兒童醫院,門診人流量堪比過年的超市,沈慕南找關系打了招呼才勉強排在前頭。CT照下來,膝蓋沒事,小丫頭又鬧着要上廁所,自作主張地拉着沈慕南朝電梯那邊走。
父女倆也算是道亮麗的風景,三十五六的男人,衣品不錯,保養得當,紮在人堆裏一眼就能挑出來,更何況女兒一路聒噪,想不惹眼都難。他是正當年,偶爾酒桌上應酬,巴結者明裏暗裏給他遞過女人,拒絕一次,還有下次,長此以往就有人傳出他是“諱疾忌醫”,獻媚的人漸漸少了,他倒也樂得清靜。
“你不要亂跑了。”沈慕南停下來,按住女兒,“自己進去,爸爸在外面等你。”
洲洲攥着沈慕南的手左右擺晃,嘟嘟嘴:“你陪我進去。”
沈慕南蹲下身,很耐心地教導女兒:“這是女廁所,爸爸是男的,不能進去。”
洲洲耍脾氣:“那我不要噓噓了。”
“我帶她進去吧。”斜刺裏有道酒紅色的身影,落落大方,紅身影旁邊還疊着一道小人兒的影子。
沈慕南擡眸看了一眼,慢慢站起身,與女人的視線對視上——他還是郎心似鐵不解風情,女人卻變了許多,模樣比當年溫婉了些,笑容也變了,暗藏着某種物是人非的情愫。仔細算起來,他倆快有五六年沒見了。
徐琦走近了點,自來熟地想要摸一摸洲洲的腦袋,小丫頭卻反感地躲開了。她并無多大意外,柔聲囑咐沈慕南:“幫我看好這小子,我帶你女兒進去。”說着把小男孩拉到沈慕南跟前,低頭道,“別亂跑,呆在叔叔這兒。”
小男孩很聽話,先喊了聲“叔叔”,然後便乖乖站好。
洲洲仰頭看看她爸爸,又看看這個陌生的女人,怕生似的,躲到沈慕南後面,探出半個腦袋,“阿姨好。”
徐琦笑得溫柔:“你好。”
從廁所出來,洲洲就一直黏糊着沈慕南,一會兒要爸爸抱,一會兒又要她爸爸給她紮辮子,渾身不安分。沈慕南在跟徐琦說話,隔幾句就被她打岔掉,連不成段。
徐琦看着小男孩說:“軒軒,你帶妹妹去玩,好不好?”
小男孩點點頭。
“你們就在這裏玩,不許走遠。”徐琦說。
小男孩還是點點頭。
洲洲眨眨眼,好奇地盯着徐琦看:真奇怪,她是誰,為什麽要管我在哪兒玩?搗蛋鬼唱起了反調,蹦蹦跳跳地走到小男孩跟前,指一指門診外面,“你跟着我,我帶你出去玩。”
沈慕南皺眉,嗓音低下來:“江洲洲。”
洲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慕南連名帶姓喊她三個字的大名,這會兒嘟嘟嘴,認慫地站立到一邊,無聊地摳着自己的小裙邊。
“軒軒,去陪妹妹玩啊。”
小男孩不說話,眼神裏死氣沉沉,缺少了那點孩童氣。
洲洲主動走過去,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男孩看,看不出什麽名堂,自己倒還不樂意了,轉頭跟沈慕南告狀:“爸爸,他不跟我玩。”
男孩突然開口:“我沒有不跟你玩。”
“你騙人。”
“我沒有。”
洲洲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拉勾勾,騙人長鼻子。”
男孩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拉好勾勾,洲洲把小哥哥牽到了一邊。
待孩子們走開,徐琦半開玩笑地說:“你女兒頭發不是故意燙卷的吧。”
沈慕南會意:“天生的。”
“那還真巧,挺像的。”徐琦看着不遠處玩成一塊的孩子,“那是我小侄子,不愛說話,家裏懷疑有自閉症,應該跟你女兒差不多大。”
“她五歲。”沈慕南說。
徐琦乜了男人一眼,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有當奶爸的潛質,以前沒覺得你耐性這麽好啊。”
“可能年紀大了吧。”
徐琦笑了笑:“你真的變了好多。”
沈慕南沒搭話。
寒暄過後,沈慕南擡腕看了看表,快有四點了,忠叔早上特地提醒過,明天周末,老太太要接孫女去住兩天,周天晚上再送回來。
這幾年,江母跟沈慕南的關系緩和了不少,雖還不說話,但私底下都知道對方已認可了自己,畢竟江北夾在其中,鬧太僵總不好,冰火不容更是沒必要。
孫女嘴甜,哄得老太太眼角的褶子一天天地加深,一半是因了歲月,一半也是笑容變多了的緣故。
“洲洲,我們回家了。”
洲洲跟男孩玩石頭剪刀布,賭注是刮鼻子,玩上瘾了,假裝聽不到她爸的話,沈慕南不耐,又喊了一遍,那邊還是裝沒聽見。
“我數三聲,三,二。”
洲洲耍賴地刮了下男孩的鼻子,腦袋一甩,笑嘻嘻地奔向沈慕南:“爸爸,不要數了,我來了。”
沈慕南失笑,一把抱起寶貝女兒,看着徐琦說:“再見。”
“阿姨,再見。”洲洲擺擺手。
“再見。”徐琦低喃,門診大廳被陽光照得透亮,女人的一腔柔情化成水,綿綿地傾瀉出來,“我也快結婚了……”
她對着男人的背影說,聲音也化成了水。
沈慕南沒有停下腳步,洲洲扭着身子去看後面的漂亮阿姨,酒紅色在眼底漸漸縮小,她挖着鼻孔說:“爸爸,我不要穿那件綠裙子了,我要穿紅的。”
出發去漢城的前一天晚上,洲洲拉着自己的拉杆箱跑到客廳來,紅裙子,白襪子,亮亮的小皮鞋,帽子是那種翻邊的圓禮帽,上面粘着一對鹿角。
“你把我的巧克力藏哪兒去了?”洲洲問忠叔。
“沒有藏啊。”
洲洲撂下箱子扭頭就跑,噠噠噠地跑回自己房間又找了一遍,再出來的時候,她更加理直氣壯地說:“你藏了。”
忠叔樂了:“被你自己吃掉了吧。”
洲洲認真想了一會兒,很堅定地搖搖頭:“我沒有吃。”
忠叔手上還有事,沒空細思這個搗蛋鬼的腦回路,轉個身跟旁人說話的功夫,“小皮鞋”噠噠地溜進了廚房,踩着板凳,把阿坤放在砧板上準備用來做晚餐的一塊牛肉偷到了自己的箱子裏。然後,拖着箱子跑到她爸爸的房間。
平板就在床頭,洲洲擺正好,手指頭劃拉到微信界面,想給她江爸爸發送視頻請求,第一次還發送錯了人,發到了某個部門經理的手機上,那人也實誠,盯着屏幕喊了幾遍“沈總?”遂後才意識到是孩子的惡作劇。小丫頭挨個試,還好沈慕南給江北的備注是“北北”,B開頭。
視頻接通後,洲洲睜大眼盯着屏幕,一個男人的國字臉露了出來,洲洲驚訝:“爸爸,你變醜了。”
“我不是你爸。”男人冷臉道,嗓門撩起,“江北,你女兒找。”
很快,江北就出現在了視頻裏,他學着女兒的調調,糯糯地喊“洲洲”。
洲洲見江北沒變醜,這下放心了:“我跟沈爸爸明天去看你,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帶了什麽好吃的啊?”
小丫頭咯咯笑,笑了一陣才停:“你不許問。”
“好,爸爸不問。誰給你買的帽子啊,真漂亮。”
洲洲撩起自己的小裙擺,炫耀給江北看:“爸爸,你看我的新裙子。”
“洲洲——”沈慕南的聲音傳到搗蛋鬼的耳朵裏,洲洲捂着嘴,一副緊張竊喜的表情,“沈爸爸回來了。”
江北逗她:“噓,別說話,快躲起來。”
洲洲抱着平板,藏到了窗簾後面,兩眼緊閉,過一會兒那窗簾“刷”地一下拉開了,小丫頭仰頭笑:“爸爸,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啊?”
沈慕南瞥了眼平板:“出來吃飯。”
洲洲率先走在了前面,叽叽咕咕道:“我以後不要跟忠爺爺說話,他偷吃我巧克力。”
“把平板放下。”
洲洲不聽,繼續朝前走,嗓門脆亮得很:“我又沒有偷看動畫片。”
“沈慕南。”江北在視頻裏出聲。
洲洲的嘴巴張成了“O”,驚訝道:“爸爸,你耍賴。”
沈慕南勾了勾唇,朝丫頭攤開了手,洲洲乖乖把平板遞上去,“哼”了一聲撒腿跑遠了。男人關上門,踱幾步,倚着床慢慢坐到了地板上。
“明天帶孩子去看你。”沈慕南不冷不淡地說。
“哦,我聽洲洲說了。”江北同樣不冷不淡。
沈慕南微微眯了眼:“又有人給我介紹對象了。”
“去見見啊。”
“見過了,脾氣太軟,不喜歡。”
江北面上有點不舒服,扭頭朝他同屋的小夥子說,“給我留口飯。”那邊回“知道了”,山裏靜,回聲蕩悠,久久在屋子裏悶響。
“你晚上都吃什麽?”
“随便吃點,不講究。”
沈慕南沉默片刻,末了才淡淡道:“瘦了。”
江北別過臉,跟同屋的小夥嘀咕了幾句什麽,沈慕南沒聽清,等江北的視線再回到屏幕上,屋裏的光線明顯暗了許多。
然後,屏幕裏晃了幾晃,江北走過去拉燈,抱怨了句:“關燈幹嘛啊。”
“我出去一趟。”小夥回。
江北解釋:“山裏有個道觀,每天有晚課,我們偶爾去聽聽。”
沈慕南抿抿唇,轉了話茬:“缺什麽,我明天一塊帶過去。”
江北笑了笑:“我得好好想想。”
“你慢慢想,我下樓吃飯了。”男人挂斷視頻,起身去窗臺邊站了會兒,一輪明月當空照,皓月皎皎,大概跟山裏是一樣的。
***
适逢漢城雨後初晴,父女倆一路上還算順暢,只是上山的路不好走,帶路的司機勸他們在山腳找個旅店先住幾宿,等道上的泥風幹些,再上山不遲。沈慕南付了車錢,跟司機道過謝,領着女兒在附近找了家旅店。
沈慕南來過終南山多次,這回是頭一回帶女兒過來,多方考慮,還是決定先住一天,洲洲拖着自己的小箱子,死活不肯進旅館,非要今天去看她江爸爸。沈慕南拗不過孩子,加之自己心切,放下行李,牽着女兒就往山裏走,只随身背了個登山包。
路途泥濘,以往兩小時的腳程,今天恐怕得折騰上半天。洲洲開心壞了,一會兒哼幾句不成調的兒歌,一會兒指東指西地給她爸爸看,到達山頂時,已經接近薄暮時分了。
江北站在山路口等了好久,同屋的小夥吃過飯就去道觀聽課去了,這會兒瓦屋前的空地上就他一個人站着引頸遠望,心裏七上八下的怦怦亂跳。
隔好遠,有小女孩的歌聲飄過來,江北差一點就要喜極而泣,他沿路跑下去,再有百來米,就見那父女倆風塵仆仆地站在山路上,三雙眼睛互相對看着。
江北沖過去抱住了男人,嗫嚅道:“你怎麽才來,電話還打不通。”
“山上沒信號。”沈慕南慢慢回抱住小情人,習慣性地在他發間嗅了嗅,“幾天沒洗頭了?”
江北抱住不撒手:“你管我。”
洲洲仰頭:“爸爸,我也要抱抱。”
江北推開男人,彎身抱起了小丫頭,喊號子似的大着嗓門道:“走。”
一家三口齊齊朝着山頂的農家小院走去。
在城市裏住慣了的孩子,猛然間踏入這樣的“世外桃源”,滿眼皆是新奇——很破舊的小瓦屋,南北是兩間卧室,中間類似堂屋,鍋碗瓢盆齊全,木桌上溫着一壺酒,走近了,還能聞見一股米酒釀的香味。
“爸爸,爸爸,你把包放下來。”洲洲揪着沈慕南的褲子。
沈慕南放下包,一面跟江北解釋:“她說給你帶了東西。”頭低下去,看洲洲翻得起勁,“你給你江爸爸帶了什麽啊?”
洲洲翻出了自己的小書包,又從小書包裏拿出昨晚偷來的那塊牛肉,“爸爸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江北哭笑不得,瞪了眼沈慕南,小聲耳語:“你教的?”
沈慕南沒搭腔,捏了捏女兒的臉,“小機靈鬼。”
山裏的飯菜式樣要簡單些,油鹽醬醋類的調料也不是樣樣俱全,父女倆吃不慣,碗裏的菜沒動幾口。男人不會主動說什麽,女兒卻充當了一回信使,她扔下筷子,撇撇嘴:“爸爸,你不要吃這個了,跟我們回家吧。”
江北瞅了眼男人,滿口應下:“好,你要乖。”
“我很乖的。”洲洲吐吐舌頭,心虛地瞄了眼她沈爸爸,“我以後不偷看動畫片了。”
九月末,山裏夜涼,洲洲還是平時的作息,七點多上床睡覺。沈慕南給女兒掖好被子,轉過身,朝江北側挑了下頭,嗓音很低:“跟我來。”
院子裏,爬山虎沿着牆壁蔓延滋長,風打過,葉子窸窣作響,天太黑,基本看不清人面。沈慕南從兜裏掏出一直打火機,“啪嗒”一聲點了火,就着微弱的火苗吻上了江北。
“打、打火機。”江北心裏歡喜,伸手掐了把沈慕南,“熄了,一會兒讓人看見。”
沈慕南悶哼着,不說話,黏上去的兩瓣唇再沒離開那片柔軟腹地,手上的勁兒越下越重,幾乎是同歸于盡的力道。幹柴烈火之際,那手更是偷偷滑入禁地。
“瘋了嘛。”江北打他。
沈慕南急着扒他褲子,不留餘地,稍稍得逞,粗喘了一口氣。
江北不安分地動,聲音壓得很低:“洲洲還在裏面。”
“她睡着了。”
“每次來,你滿腦子就惦記着這事,你輕點。”
“嗯?”男人已經舒服得說不出話,渾身毛孔都張開了。
有腳步聲自遠及近,江北往外探了一眼,擰眉道:“那小夥子回來了。”
“麻煩。”沈慕南鳴金收兵,有種半途而廢的不盡感。
同屋的小夥叫張博,漢城人,本科畢業後在一家保險公司幹銷售,業績不好,再加上個性死板,得罪了領導,試用期還沒過就被辭退了。本來性格就有缺陷,這種打擊無疑是雪上加霜,小夥子卯了勁要上山歸隐,幾經周折來到了這裏。
他跟江北交集甚少,晚上分屋睡,白天各忙各的,江北閑下來就雕雕木頭,他呢,喜歡往道觀裏鑽,在屋時也是神叨叨地念他的佛經。
江北做賊心虛,率先跑進了屋,不惑之年居然還跟人打野戰,越想這事越覺得難堪。沈慕南跟在後面進了屋,扯扯江北,眼神傳意:“過來。”
“別煩。”江北拂開了他,眼見着張博一腳邁進屋,換了臉色,“今天晚課結束挺早啊。”
張博敷衍地點點頭,只瞥了一眼沈慕南,随後便回了自己屋。江北在他卧室外面喊,“你晚飯吃了沒?”
屋裏人有氣無力地回:“吃過了。”
沈慕南吃味,一言不發地扯着江北朝卧室走,關上門,沉聲:“你陪洲洲睡床上,我打地鋪,拿條被子過來。”
屋子裏鋪的是瓷磚,地面濕冷,江北從櫃子裏又拿出一床被子,鋪好:“丫頭就這麽大點,擠擠吧。”
沈慕南笑着走過來,伸手揉進江北的衣服裏,嗓音帶着點暧昧:“我們睡一條被?”
江北瞪他:“少打歪主意,我跟洲洲睡。”
小丫頭夾在兩個大人中間,睡得酣甜,沈慕南接連翻了好幾個身,有些煩躁,他側躺着面朝江北,低聲說:“到我這兒睡。”
江北皺眉:“小點聲,別把孩子吵醒。”
“你過來。”
江北不耐煩,把洲洲安置到床的裏側,沈慕南已經等不及地把他拉到自己的被子裏,趁機摸了幾把,“跟我回去,好好養養,你現在摸着都硌手。”
“你都開始相親了,我回去幹嘛。”
沈慕南吻上去,故意咬了下江北的下唇,戲谑道:“什麽狗屁相親,明知故問。”
江北笑,一對眼睛亮閃閃:“我考慮考慮,你這人說話怎麽越來越難聽。”
“憋壞了。”
江北錘他:“流氓。”
沒幾日,江北就跟着一塊回了北市,臨走時給那叫“張博”的小夥子留了條聯系方式,小夥子把他們一家子送到山腳,一句話不說,兀自折返。
“這個叔叔好奇怪啊。”洲洲看着那抹背影說。
江北也朝遠看,嘆了口氣:“走吧。”
上午九點的飛機,十一點左右到達北市,周洋聽說消息,還特地請假來接機,他這幾年混得有模有樣,車子買了,房子也交了首付。
江北瞅着小叔子的新坐騎,銀灰色大衆SUV:“不錯啊。”
周洋打哈哈笑:“整套下來,也就二十來萬。”
“你媽讓我給你帶了點醬菜,一會兒回去拿給你。”
周洋幫着江北把箱子提到後備箱,關上車門:“這老太太,去年讓她跟我爸到這邊來,非說這兒的水土不好,不适應,擰巴得很。”
洲洲蹦跶到了周洋屁股後頭,拍拍他:“周洋叔叔。”
周洋扭頭朝後看,笑眯眯道:“呀,我們小公主都長這麽高啦。”說罷視線對上江北,“這小丫頭,怪機靈的,哥,上車吧。”
沈慕南還是看不慣周洋,一個人站在垃圾桶旁邊抽煙,江北喊他,他才扔了煙,用腳底碾了碾,洲洲蹦過去,笑嘻嘻地仰頭道:“你又偷偷吸煙了。”
不遠處,江北在大聲喊:“沈慕南,你墨跡啥呢,趕緊的。”
“嘿嘿,爸爸,你也挨批了。”
沈慕南笑了笑,牽起寶貝女兒的手,朝着江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