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的吻
十月份來了場秋雨,一夜之間全城的草木都染上了蕭瑟秋意,天也涼了,衣櫃裏的短袖短褲收收好,人們忙不疊地開始置辦秋天的行頭。
這些日子裏,那一百萬的事再沒下文,小闫整日旁敲側擊地打聽,江北卻是一個字也不提,照樣是有單接單,無單鬥鬥地主、養養生。
還別說,他的鬥地主水平跟坐上了火箭似的,蹭蹭蹭飛速上升,前幾天去參加北市的鬥地主大賽,智奪第二名,拿了個電飯鍋回家。
小闫和大勇愁眉不展,終日唉聲嘆氣,想着擦肩而過的一百萬,心裏拔涼拔涼的。
晚上臨下班前,江北寫了份演講報告,留着明天開晨會的時候朗讀,主題就是“辭舊迎新,展望未來”,全篇主旨在于給那倆洗腦,讓他們放下如今的一百萬執念,換個白日夢做做。
“北哥,我倆回去了。”
“哎,路上慢點。”
江北頭也沒擡,依舊在聚精會神地審閱稿子,閱後立即打印了出來,摸在手裏還燙呼呼的,凝結了他的一片赤誠之心。
人生總在你習以為常的時候,突然那麽一下子,給你送來驚吓。
沈慕南造訪,大概是剛從公司過來,一身西裝打扮,領帶抽掉了,襯衫也解開了兩個扣子,沒上班時那麽拘束,但這并不妨礙男人的斯文相。
“你怎麽來了?”江北把稿子放一邊,起身問道。
沈慕南眼眸如墨,目光死死攫住江北,“前陣子忙,沒時間來看你。”
這話多有暧昧,江北只能裝傻充愣地岔開去,“總裁不好當吧,肯定忙。”
“還好。”
江北作勢就要給他去泡茶,但一想誰沒事會大晚上喝茶啊,也就止了這個念頭,光是給他倒了杯白開水。
接二連三地被摸手,江北現在有意避着沈慕南,沈慕南坐着,他就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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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南何等聰明,看得出他的鬼心思,不當面點破,只是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置,意思是讓他坐過來。
那輕拍的姿态,三分戲谑,七分漫不經心,偏偏面容緊繃看不出歡喜,讓人覺得無論江北坐與不坐,都是他自找的。
江北挑頭看別處,比如假裝在看窗外的天氣,狀似感慨道:“今兒天黑得真快。”
沈慕南隐隐發笑,淡淡地撩他一眼,“坐過來。”
“我看會兒夜景。”說着,他就走到了窗戶邊,假模假樣地說:“這麽看電視塔,我發現它挺高啊。”
“沈羨北。”沈慕南的聲音幽幽從背後傳來。
江北回過頭,愣愣地看着他,如今聽這名字,還有點不習慣。
“我爸下周六十大壽,回去看看他。”
江北陡然間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中,說實話沈父待他不薄,可人總親疏之分,比起血濃于水的沈慕南,他這個非親生孩子,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江北眼簾低垂,興致消沉,“你媽看見我不得氣炸了,我過去也是添堵。”
“有我在,你不用理會她。”
江北擡起眼,微怔了片刻,而後還是搖了搖頭,“我聽不慣你媽那股港臺腔,我要是碰見她,肯定忍不住呲她。”
從小到大,江北最看不慣沈慕南他媽的地方就是這女人說話的調調,明明是個大陸人,說話愣是一股港臺腔,裝腔做嗲,聽得人雞皮疙瘩撒一地。
沈慕南并不在意江北對自己母親的輕蔑态度,身子往後陷了陷,不着痕跡地繼續誘導,“下周王信義先生也去,他是爸爸的朋友,聽說是你們那個行業的泰鬥。”
這個誘惑太大,江北眼下就已經心動了。
“好吧,下周幾?”
沈慕南勾唇一笑,很滿意這個回複,“下周三晚上。”
還沒鬧明白沈慕南的目的,江北就糊裏糊塗地上了賊船,甚至還感激地沖沈慕南笑了笑。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角微微上揚,一笑起來兩邊打着笑璇兒,晶亮的眼珠子透出明媚光彩,像一灘清澈的水,任憑人世間風雲變幻,它都是幹淨無暇的。
這是雙模糊了性別的眼睛,女人愛,男人也愛。
沈慕南愣了會兒神,眼睛裏漸漸恢複了往日神态,他故意偏向一旁,不再去看江北。
江北捏起桌上的那張演講稿,在手上團了團,随手丢進了垃圾桶,辭舊就甭辭了,說不定這單生意還有指望。
“你扔的什麽?”
“廢稿。”江北一面答他,一面走過去坐到了他身邊,一本正經地側頭問道:“你說我給你爸爸買點什麽好?總不能空手去吧,蛋糕行嗎?”
沈慕南沉聲說:“你看着辦。”
“慕南。”
“嗯?”
江北嘆了口氣,“沒什麽。”想想又不甘心,最終還是一股腦地說了,“我有時候摸不透你在想什麽,我不太習慣你那個樣子。”
沈慕南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北,神态間盡是玩味,“我哪個樣子?”
江北面無表情,兩只大拇指比劃了一個“咪咕咪咕”的動作。
沈慕南斂去眼角的笑意,湊近了說:“沒看懂。”
江北內心翻了個白眼,頂着一張面癱臉,“算了,當我沒說。”
“像這樣?”
還沒等江北反應,沈慕南的唇輕輕擦碰而過,留下了滿室的暧昧氣息,江北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就想給他一拳頭。
沈慕南反應比他快,立時扼住了那只手,然後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勢必要把懷裏的男人弄髒弄壞。
氣息紊亂,大腦“嗡”的一聲就失去了知覺,江北連喘氣都不能自已,只能胡亂地跟着沈慕南的節奏,任他放縱。
還是頭一次跟人接吻,身上的某種激素在迅速分泌,江北竟然可恥地有了異樣感覺。
鼻尖相抵,沈慕南啞着聲問:“以前接過吻嗎?”
江北捂着嘴,“沒有。”
“舒服嗎?”沈慕南一步步引-誘。
江北垂頭不語,他沒法接受自己剛才起了反應。
“要不要再試試?”沈慕南的聲音越發喑啞,胸口也在一上一下地起伏。
江北尚還有點理智,“咱倆都是男人,不能這樣。”
沈慕南笑了,替他溫柔揩去嘴角的津唾,目光柔得能溺死人。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江北沒法再繼續縮頭裝憨,他是個直腸子,肚子裏藏不住疑惑。
“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
沈慕南失笑,“你說什麽?”
江北沒回他,短短時間內自己理了點頭緒,應該是沈慕南想泡他,那一百萬就是“泡資”。
見江北發愣,沈慕南不急不緩地點了根煙,眼睛有意無意乜向江北,他給這個傻乎乎的男人留足了時間,甚至夠傻男人想完這十幾年的浮華人間事。
“慕南。”
沈慕南摁滅了煙,“想好了?”
江北嘴硬,“想什麽,我啥也沒想。”
沈慕南收起眼中的那點不耐,薄唇一張一合,“沈羨北,我四歲的時候就認識你了,我倆那時候明明那麽親。”
這話說完,江北又陷入了沉默,沈慕南的這份愛意,來得無緣無故,來得莫名其妙。
江北嘆了口氣,索性不去想了,“對了,你那套西裝我洗好了,在我家,我明天拿給你。”
沈慕南抿抿唇:“不用,你留着吧。”
“太大了,我穿不了。”
“那就扔了吧。”
江北頓了頓,又問:“那,你明天能不能順便把我的衣服帶過來,就上次淋雨時穿的。”
“我扔了。”
江北擡頭看他,悶悶地說:“扔了就算了。”
他那牛仔褲是被人忽悠買的,花了一千多,總共也沒穿幾次,實在心疼。
他這會兒在想什麽,沈慕南其實一窺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