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年代

第10章

都是街坊鄰居的，賀明志天天找常樂玩兒，又隔三岔五給趙文英勸走，梁醫生可能不知道，他老妻沒事兒跟街坊說閑話卻沒少聽人說道，前街的常家小子病了好些時間了。

見趙文英領着孩子上來打招呼，梁奶奶笑眯眯地應了。

梁醫生見小孩臉紅彤彤的，明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朝他招了招手，“孩子病了？”

梁醫生雖說是退休了，但也不像別人說的不愛給人看病了，不過是覺得沒必要。

醫患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麽？

信任。

病人自個都對他半信半疑的，加上中藥材也不比西藥便宜，熬制麻煩，見效也慢，主調理。

人花了錢，吃了幾天藥沒效果，還得在背後說你閑話，他這又何必呢，不如直接叫人看西醫去。

只是要是像趙文英這樣找上門來的，他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常樂原本就打算來瞧瞧的，趙文英能帶他來真是再好不過了，又怎麽會拒絕，颠颠地就朝老人家走了過去，“爺爺奶奶好。”

“樂樂乖。”

趙文英見人直接遞了話頭，趕緊就接口：“病了好久了，省城醫院都去了兩回，就說是普通感冒，一直聽人說梁叔醫術厲害，只是樂樂年紀小，之前我怕他不肯喝中藥，現在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就想請您給瞧瞧。”

梁醫生低頭看小孩兒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看着自己，笑着哄道：“樂樂，手給爺爺，爺爺給你看看好不好？”

好，怎麽不好。

不等趙文英催促，常樂就直接腕子朝上伸了過去。

“真是聰明的孩子。”梁醫生誇了一句，伸出三指按在了小孩的手腕上。

中醫把脈，時間一般不會特別常長，只是這會兒梁醫生卻是半晌沒移開手。

梁醫生原本耷拉着眼皮面色平靜，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眉頭卻是微微攏起，似是遇上什麽疑惑似的，看得常樂跟趙文英都忍不住緊張起來。

等他讓常樂換一只手給他時，常樂不由得又一次想起羅曉佳的話。

“梁叔,樂樂他...”梁醫生一收回手，趙文英就立即開口問道。

梁醫生似也面有疑惑，倒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只是眼前的病人年紀實在是小了些，要是換成個年紀稍大一些孩子，他也不會這樣反複确認。

“小趙啊，”梁醫生神色有些遲疑，摸了摸常樂的腦袋，手下孩子腦門的溫度比起正常體溫高了許多，“你家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啊？”

趙文英被他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您問得是關于哪方面？”

這看病就看病，怎麽就說到家裏去了，梁奶奶推了推老伴的胳膊，“有話就說，你這扯什麽呢？”

梁醫生想了想，也是，身體的病他可以醫，心病他可不在行，索性實話實說，“樂樂這也不是什麽大病，老話叫憂思過度，大白話就是想太多。”

“這麽點大的孩子因為想太多生病，老頭我這麽大把年紀了，還是頭一回碰到。”

“大人要有什麽事兒，最好還是避着點孩子。”

這下可把趙文英也給說懵了，“家裏最近除了樂樂生病，別得也沒什麽事兒啊，我跟常興也挺好的......”

“梁叔，你沒弄錯吧？”

一聽這話，梁醫生立馬就不高興了，質疑他人品可以，敢質疑他醫術，絕對不行！

雖然這回這病确實有些匪夷所思，這年頭，大人想多了生病都少，更別說孩子了，這麽大孩子能知道什麽，什麽事兒不是轉頭就忘了。

“你要不信，老頭我也沒辦法。”梁醫生拉下臉來，雖然之前他也有些懷疑，反複把了幾回脈，不過到底他還是對自己醫術有信心。

“梁叔，你別上火啊，我就是有點...”趙文英一時找不出詞來形容，“您看他一屁孩子，整天的有什麽可想的，是吧”

“我這不是也有點懵麽。”

有什麽可想的？

這就要問常樂了。

被三個大人一起盯着瞧，常樂想了想說：“我想睡覺。”

“......”

趙文英一袋子水果留下了，拿了一張藥房帶着常樂回了家。

趙文英到底信不信梁老頭說的，常樂不知道，反正他是信了，畢竟他這七歲的皮囊下，裝的可是三十多歲的魂。

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常樂原本熱的迷糊的腦袋瓜子忍不住又超負荷轉動着。

憂思過度，憂思過度...

或許，就是因為小孩子的身體承受不住他是成年人的思維，或者說排斥，所以醫院才檢查不出什麽，而他的病又一直好不全。

他現在這個情況，大概就是低配電腦開了高配游戲，時間一長，顯卡承受不住，發熱死機。

睡覺就是關機降溫，醒來就跟開機似的，游戲自動開啓，直到顯卡又承受不住，過熱，死機。

常樂嗤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己這想法形容的挺形象。

自個樂了一會兒，停下來他又嘆了口氣。

那他這病得持續到什麽時候啊？

等他長大？

畢竟原因是知道了，卻沒法子解決，腦子這東西也不能像電腦似的，想關什麽程序就把什麽程序關了。

想太多...

怎麽才能不多想呢？

天氣一日比一日好起來，過了元宵沒幾天，學校也開學了。

常樂的燒依舊是反反複複，趙文英也沒敢送他去上學，最後到底還是拿着梁醫生的藥方去配了藥材來，每天兩副熬給他喝。

中藥味兒大，熬了沒兩天呢，常家整一屋子就彌漫了一股苦澀的藥味。

喝了幾天，也不知道是他刻意放空腦子有效果還是藥有效果了，反正常樂這燒從隔一兩天一回，拉長到了三四天一回。

常樂趴在窗欄上往下看，家裏的飯桌上堆滿了布料，紐扣，拉鏈，趙文英正站在坐在桌子前收拾東西。

趙文英說：“吃完午飯，媽送你去學校。”

常樂沒應聲，他這會兒的目光正随意的跟着個能動的活物走，腦袋放空，俗稱：發呆。

随着學校開學，大人上班，他們所在的平南街一下就冷清下來，樓下偶然走過的不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就是還沒上學的小孩子。

常樂遠遠看見路口一個小身影，搖搖擺擺地往前走着，一會蹲下撿個小石子，一會摸摸路邊停着的自行車。

“聽到了嗎？”趙文英沒聽到回應，提高聲音問道。

原本她是不想送常樂上學的，但是這兩天也不知道是關家裏久了，還是燒的多了，她總覺得自家兒子反應越來越慢了，偶爾呆呆地盯着一處，一看就是半天。

這才想着送學校跟小朋友多呆一起。

常樂原本目光呆滞地看着街上，趙文英忽地提高聲音吓得他一個激靈，猛的回過了神，“媽，你說什麽？”

“我說下午送你去學校。”

看兒子一付迷迷瞪瞪的樣子，趙文英手裏不停，嘴裏嘀咕：“別真燒傻了。”

神智終于上線的常樂卻是依舊沒認真聽他媽說的話，反倒是凝神繼續看着那個晃晃悠悠走着的小娃娃。

這會兒差不多到了午飯時，平南街彌漫着一股飯菜的香味，今天天氣不怎麽好，天陰沉沉的，街邊曬太陽的老頭老太都躲回了屋子裏。

常樂轉頭就往樓下跑。

“哪兒去？”趙文英在他後頭喊。

常樂沒回答，下了樓就噔噔噔朝那個快要轉過街角的小娃娃跑去。

他覺得自己也真是倒了血黴了，不但錢沒了，房沒了，工作沒了，還得重讀九年義務教育，那也就算了，大不了從新來一回。

但是重生了半點好處沒撈着，給他搞一個重生副作用是什麽意思，降智效果？

他又不賭球也不買彩票的，不降智他也背不出中獎號碼！

終于在那小孩走出街口前将人給攔了下來，果然...

“賀小明！！”跑的夠遠的。

小屁孩子賀明遠擡頭，笑着露出一嘴沒長齊的小白牙，伸手便抱住了常樂的腰，口齒不清地喊：“得得。”